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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得苻秋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连起身都是被东子拿大毯子抱出来的,他已有点昏昏欲睡,疲惫的眼皮耷拉着,靠在东子怀里不想撒手。东子替他整理好被子,出了门。到夜半时候,窗外雨声越来越响,床上的苻秋迷迷糊糊睁开眼。“东子?”无人应声。“东子!”苻秋猛坐起身,推开窗户,冷风拍面,他霎时就醒了。睡前东子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苻秋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他坐在床边,把衣服穿齐整,拉上及小腿的皮靴。腰侧左边卡着匕首,右边挂着把长剑。是出来时东子房间里找出来的,没人用的钝剑,有总比没有好。又把弓箭篓子挂在身上,苻秋推开门。走廊下空无一人,他隐隐有点害怕,但还是回身关好门,从二楼一跃而下。苻秋的功夫不行,学武的时候没人肯认真教,毕竟谁也不敢责罚这位天之骄子。从马厩把马连哄带骗地牵出来,总算没有惊动任何人,苻秋这才松出一口气,按着马背跨坐上去。结果马头东西南北转了个遍,苻秋还没决定好朝那边跑。沧州他才是第一回来,现在深更半夜,街面上鬼影都不带一个。只有昏暗又阴沉的连绵雨幕。东子也没说去哪儿。苻秋举目四顾,他们住的客栈离城门很近,既然要找的人在沧州城里,那就不会朝外走了。他拎着缰绳在街上转了将近一刻钟,忽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苻秋下了马,免得马蹄声惊动打斗之人,小心地拔出匕首捏在手上。下雨的晚上,月光也没有,黑漆漆的暗巷里,刀剑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响,间或传来人声——“小皇帝在哪儿?”回答问话的是一声激越的剑响。数十招的缠斗之后,其中一人落了下风,弓身在地上喘息,忽一声尖利的哨音。东子不留情面地举起了长刀,面无表情地挥落。就在刀刃将要夺去黑衣人脑袋的刹那,一个男人的话声传来——“放下刀。”本陷入绝境的蒙面人,看清同伴手中捏着的那张苍白惊惧的脸后,忍不住发出阴利的jian笑声,“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要是杀了我,我的同伴就会杀了他。他的命比我值钱多了,你掂量着办吧。”说着他将脖子亮了出来,竟是不躲不避地凑到东子的刀下。“东……东子……”苻秋躲在暗巷入口处,刚将箭搭在弓弦上,脖子上就一凉,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待得最初的那股窒息感散去后,他就成了人质。此时苻秋的声音直发颤,“别管我,你跑吧。”东子没什么表情地果断丢开长刀。高手对招,生死就在一招之间,长刀未及落地,被黑衣人接了去,顺手便搭在了东子的脖子上。“走吧,皇上。”心脏犹在狂跳的黑衣人强作镇定,方才的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没命了。“老姜,这么没用,不如直接把这人捅了,今夜的事,你知我知。”被唤作老姜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犹疑,看了东子一眼,东子的目光像长了钩子似的,牢牢钉在苻秋脸上。苻秋咬唇道,“你要是敢杀他,我立刻自尽。”“嘿,谁还怕你死不成,反正也是要死的。”挟持苻秋那人的刀面在苻秋脸上冷冰冰地拍了拍。“我敬你是个高手,不过,到此为止罢。”老姜眼内一抹狠厉,出手很快,东子无声无息地脸朝下扑倒下去,脸浸在泥水里。苻秋疯了一样朝前跑,迎面挨了老姜一记老拳,五脏六腑在那一刹那仿佛被冲力碾碎一般剧痛,脖子后又吃了一记手刀。苻秋失去了知觉。“走吧兄弟,要不是你找到我,我还以为八王爷早死了。”“王爷威震四方,是咱们大楚的战神,那么轻巧就死了,大楚早就不在地图上了。”年轻些的黑衣人将苻秋扛上背,回头朝还低头打量已死去的东子的同伴,“怎么?没死透吗?”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我老姜向来一刀毙命,从无活口。”“知道。走吧。”年轻人打头走在了前面,老姜的鞋尖离开东子,搭在泥水里了无生意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两下。东子抬起半边污渍斑斑的脸,坐起身,一面运起轻功隐匿脚步声,一面从怀中掏出块帕子拭去脖子上少量的血迹。两个黑衣人一路都没有交谈,在地势复杂的沧州城里转来转去,几乎要把人脑袋绕晕。最终在一间高门大宅门口停下,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富户,且这一通巷里全是这样的门户。“王爷就住在这儿?”老姜的一条腿蹬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朝四周望了望,院墙足有十米高,墙边一株槐树生长茂盛,枝条参差地探入墙内。他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将长刀扛在背上,望着苻秋熟睡的面孔,笑了笑,“真没想到,咱们大楚的江山,居然在这么个小娃娃手上。”他摸了把苻秋的脸,只觉滑腻得仿佛是膏脂一般,与他皴裂粗糙的手形成强烈对比,遂啐了口,“生来就享福的家伙,哪儿懂百姓疾苦哟。”“王爷不喜欢人多话。”年轻人的声音暗含警告,他灵活的手指在门上叩动五长三短的响声。没一会儿,门从内打开,门内却是无人。“走吧。”老姜托着下滑的苻秋的屁股,让他结结实实靠在年轻人的肩背上。他回过头,对着阒寂无声的夜幕,又是一声口哨,欢快而兴奋,然后将嘴角一直咬着的草根摘下来随手丢在积水的地上,便随着黑衣人进了门。第11章暗卫进门之后一路都没有遇到人,老姜搓了搓又冷又湿的手,跺了跺脚,边四处观察边问,“不会是人去楼空了吧,兄弟……”“当”的一声剧烈响动,二人兵器相接,老姜的破鞋在地面滑行出三米,才顿住身,于背光里抬起头,“莫不是到了这儿才想起要独吞赏金?”对面人毫不犹豫举起长剑直指老姜前胸,但还隔着相当的距离,相比之下,老姜的长刀离年轻人的脖子还近一些。“你不是我们的人。”年轻人冷冷道。“你在逗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老姜的脸上,他的脸皮像会动的枯树皮,笼罩在昏暗中令人望之生畏。“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说出暗号,但你什么都没说。”长刀一顿,老姜的脸皮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