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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巨大的弊端!此刻,峡谷内悄无声息,广袤平原之上,红衣黑甲的大军浩浩荡荡,旌旗蔽天,战马凛凛,星罗棋布的人影蝗蚁般掠境而来。沈钺紧紧注视着那个方向,微微皱眉,极力远眺,然而除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潮,什么也没能看到。但愿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半个时辰后,齐靖大军终于进入埋伏范围,沈钺望见司马重几次欲下令出击,却被他身边谋士拦了一拦,数次之后,似是终于不耐,倏然一扬手——千万木石瞬间滚落崖下,势不可挡地向先锋部队冲撞而去!齐靖大军瞬间乱了阵脚,被漫山遍野的滚木巨石一冲,便是擦上一擦也要伤经断骨,受伤士兵惨嚎声不断,后头部队顿时大乱,掉头便往回冲!司马重双目精亮,看着峡谷内遍地伤兵,志得意满地下令大军冲锋。沈钺心中有些异样,然而到了现下已无退路,只得随军疾驰而下,朝着败落的齐靖大军穷追猛打。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沈钺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他,敌军撤退的痕迹实在太过齐整,全不似溃散而逃——最坏的预想终于成真,沈钺声嘶力竭地吼道:“撤退——敌人有诈——!”声音隐含内力,稳稳送入司马重耳中,却只换来轻蔑一瞥,沈钺终于再难隐忍,瞬间一扯缰绳扭转马头,朝着司马重疾冲而去!接近的刹那,一个翻身,于马背上借力一踏,鹰隼般飞身腾跃至司马重那辆四驾轺车之上——“竖子竟敢——”司马重目眦欲裂,霎时便要拔剑!沈钺双目沉沉,连出鞘的机会也没给他,瞬息便至近前,继而砰然踹向他胸口——那一脚重若千钧,仿佛挟带雷霆之力,刹那令司马重肺腑震荡,一口血哗然喷了出来。沈钺双足交错疾踏,顷刻便攀至桅杆顶端,一抽旌旗,翻身落地,倏然扬旗怒吼道:“撤——退——”这一声穿云裂石,众士兵眼望主帅大旗飘扬,听到这命令,立时反应过来,转身便往回退,然而,终究是太晚了——山林中倏然冲出无数红衣兵士,潮水般向他们涌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幸而沈钺反应得快,大军并未深入敌军埋伏。二十万士兵且战且退,在沈钺的指挥下,终于在黄昏时分成功摆脱了敌军追击。四个时辰的激战,众人几近脱力,然而还不能停,沈钺带领着大军绕过来时路线,唯恐与退守的华启容军队直面相遇,到时后方齐靖数十万大军再追上来,后果不堪设想!“清点伤亡人数。”沈钺森然看着司马重的副将,冷冷道。他的头盔早不知哪里去了,漆黑长发四散飘扬,衬着铁甲上斑斑血迹,与俊朗面容上那道斜掠过脸颊的血痕,直似地狱修罗一般。那副将不敢忤逆,战战兢兢地传令去了。“报告……将军,我军折损……三万七千余人……”沈钺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只那双眼愈发漆黑冷沉,似有什么可怕的情绪一触即发。然而那副将等了半晌,不见他发怒,悄然退了步,见他无甚反应,转身一溜烟跑了。司马重被那一脚踹得伤重吐血,直至大军与方淮汇合时仍未醒来。临时营地,沈钺穿过一地的伤兵去见方淮,却在主帐中见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的人。“你来做什么?——”程明悠然转过身,惫懒一笑,翻手亮出令牌:“我来——监军——”第33章来使监军沈钺看他一眼,没甚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径直问一旁按着地图一脸严肃的方淮:“如何?”方淮抬起头,沉默片刻方道:“总计伤亡千余人,我并没与华启容硬碰硬,对方撤退后便未再追击,恐不能胜。”沈钺一点头,并不多言。方淮带兵素来保守,他所关注的从来都是如何将损伤降至最低,而非如何赢得漂亮。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绝世名将,却是每一位士兵心目中最好的将领。方淮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对着地图沉思起来。沈钺知道他必定已从派去他身边的那名副将口中知道了先前发生的一切,便没再说甚么,转身出去了。他在帐外茫然地转了圈,暮色将近,天际残阳如血,绚烂云霞泼墨似地渲染,壮丽而凄艳。一切俱是井井有条,营地中业已燃起篝火,军医来回穿梭,不时可闻伤兵们凄厉痛嚎。过得片刻,随侍小兵寻了来,沈钺随他回去自己营帐,沐浴更衣毕,独自出了营地。山崖上晚风微拂,沈钺疲惫地倚着崖边一株虬曲古木,屈膝坐了下来。崖下是辽阔平原,一顶顶营帐笼在凄艳暮色里,犹如镀上一层血色华光。沈钺恍惚看在眼里,只觉前所未有的茫然。——不该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是成了这般模样?无端做了朝堂上权势倾轧的牺牲品,拿人命作儿戏。应是千军万马中从容来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料敌机先杀伐决断,然而如今,却成了……蝇营狗苟尔虞我诈。若非他这段时日刻意激怒司马重,或许一切不会发展到如今地步。是他轻敌了,怀抱着那点微末的侥幸,指望敌人将领不够警觉睿智。可哪里会那样正好呢?沈钺静坐片刻,探手自怀里摸出小小一卷纸笺,展开,一眼扫过,心绪稍稍放松了些。那是昨夜温喻射来那箭中挟带的密信,记着卧底敌营所得的消息。看毕,他将那信笺握在掌中,稍一运劲便揉成齑粉,轻忽地飞散。便是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枯枝踩踏的轻响。沈钺没有回头,片刻后,脚步声停,程明笑道:“沈兄何以在此?”“程兄又何以在此?”同一个问题,问得却是全然不同的事。程明走近了,于他身边坐下,坦然道:“陛下差我来问问,何时凯旋,好给沈兄庆功洗尘。”沈钺偏头看他,见他面上笑容惫懒,颇不正经,直视相对的目光却是深邃沉静。此人年方弱冠,自幼便在军中打滚,正统骁骑营出身,后调遣至近卫营,成了燕岑晔近身侍卫。近卫营设两名参将,其中一名便是这个人。许多人都以为沈钺是燕岑晔最为器重之人,然而沈钺自己心中却清楚,若论忠诚,只怕他还不及此人之万一。燕岑晔生性多疑,从不轻信,却将许多机要行动交给这个人,信任的程度非旁人可比。他大约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