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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吴丽萍带着丈夫在租来的店铺后头支了张床,艰难地过了日子,再再三考虑后,她婉转地告诉了女儿事实,说天塌下来她来扛,裴桃心中父亲的形象整个崩塌,又听mama说了爸爸差点死了的事情,她没敢多问,只能装聋作哑,在学校开始打工。 在这种时候,但凡是个人,也应该被唤起了良心,迷途知返。 可赌徒是没有心的,赌博就像一只可怖的改造怪兽,他张大了嘴,唧将你曾经爱的人吞噬进去,嚼一嚼再吐出来,出现在你眼前的人虽然和从前长得一样,却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曾经的那些爱情、亲情、美好被尽数抹杀,只留下躯壳和扭曲的灵魂。 原身没多久,便又重新开始了赌博,他在朋友圈子里已经没有了信誉度,可他还能往外找——比如,他从前不怎么联系的同学、生意上认识的伙伴,只要想办法,总能弄出钱,再不济,还能借呀。 钱是禁不住输的,没多久,他又把所有的钱输了个干净,一直挺关注丈夫的吴丽萍,这回发现了,几乎是万念俱灰,她不明白,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结婚二十来年,每□□夕相处,怎么会这样呢? 冷了心的她决心一分钱都不给丈夫,又偷偷用丈夫的手机群发了信息,告诉所有朋友别再借给他钱,当然,直到这时候她还没想过离婚,并不是别人认为的包子、犯贱,只是二十来年了,他们已经久到像是绑在了一起,就像身上一块烂掉的rou,谁都知道不割掉只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影响到其他地方,可是真要决定割掉,又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她狠不下心,原身却狠得下心。 原身发现家里已经榨不出钱了,便又去找人借了一笔钱,只是没有抵押物,能借的不多,他趁妻子出门收行李的时候,顺手顺走了柜子里的银行卡,在ATM机取钱时,却发现里头足足有五万元,这是吴丽萍最好的闺蜜转来的,对方家里的老人要来B城看病,她人在外地,一时赶不过来,便托熟悉环境的吴丽萍帮忙先处理住院手术的事情,预先将费用转了过来,原身哪会管这钱到底是做什么的,他直接一股脑取出,收到短信提醒的吴丽萍匆匆回家,这才发现人去楼空——原身就连他们结婚时买的一条金项链和女儿十八岁时亲朋送的金饰都没放过,尽数带走。 这一次,吴丽萍终于对丈夫绝望了,她将一切告诉了女儿裴桃,母女俩一直打着那个没有回音的电话,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拉黑。 又过了几天,那像是不会动弹的对话框里,头次出现了原身的信息:[别烦我,钱花光了。] 吴丽萍没报警,她在女儿裴桃的陪同下到法院上诉离婚,试图和丈夫做个分割,原身则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无踪无影,只留下无穷无尽的债务和不时会出现的催债人作为妻女的礼物。 原身在花光了钱后,去了南方,从前不怎么干活的他进了厂,过着打两天日结工,出来挥霍三天的日子,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没忘记下点注,赌点钱,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不用考虑家人,不用考虑过去,只考虑着明天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似乎对人的损耗很大,原身没能长寿,58岁那年,半夜赌博着的他,由于过度的刺激,引发了高血压,抢救无效死了,警方经调查,发现他的身份证系伪造,多年的生活,要他改变了很多,没能匹配出他的身份,认尸公告挂了许多天,无人认领。 变成灵魂的他,不知是因为什么力量的牵引,来到了女儿裴桃的身边,先头他还犯过几回赌瘾,可他连鬼影都看不到,去哪里赌博,他又离不得女儿超过一百米距离,便被迫戒了,人死如灯灭,他似乎也稍微恢复了理智,过往的一切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他静静地跟在女儿身后——原身对于女儿最后的记忆,还是那个在自己身边撒着娇的少女小桃子,自打女儿高中后,父女分开,他沉迷赌博,两人便很少见面。 桃子长大了很多,彼时已经三十多的裴桃,自己开了家公司,总是面若冰霜,下属们管她叫做裴总。 原身听见了许多关于女儿的八卦,人们说,“裴总听说曾经傍上了富豪榜第一的李浩然呢!可是没能把住,对方身边的美女多,自是不会专一。”、“听说裴总家里欠了很多钱,当年是为了帮爸爸还赌债卖身给李浩然呢!啧啧,这什么偶像剧情节啊,只可惜咯,能帮你还赌债的人,凭什么要对你专一?人家能买到的妹子可不少。”、“裴总现在好像是和她mama相依为命,也不知道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什么,难道是想在李浩然面前刷存在感?”……不知是人云亦云,还是出于羡慕,关于裴桃的谣言都很难听。 跟在女儿身边的原身渐渐拼凑出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在他离开后,那些债务无穷无尽地上了门,女儿对帮忙还债的首富芳心暗许,两人在一起了却又分开。 原身静静地跟着女儿,也听见吴丽萍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说到了年纪,不生孩子没事,也得找个能陪伴自己的人,无论男女,或者哪怕是朋友也行,可裴桃只是低着头,一句不吭。他那时候以灵魂状态的模样,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世界上的男人多得是,干嘛非要李浩然呢?男人花心起来都一个样。他的劝说,女儿自是听不到的,无能为力的他,就像是在看电影,默默地看着女儿身边发生的悲欢离合。 他看见女儿的事业做大做强,她不只是个女强人,更像是个女疯子,似乎从来不觉得累,也不需要任何的娱乐、休息,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吴丽萍因为丈夫,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裴桃一直悉心照顾,也没能长寿,六十六岁的她,便因乳腺癌晚期住了院,扩散很快,没有治疗意义,临走的时候,她拉着女儿的手,掉着眼泪,她想说的话很多,却没有说出来。原身以为会看见妻子,难堪得拉开了最远距离,可妻子的灵魂没有出现,消失于这片广阔天地间,生前他选择了离开,死后也不得相见。 妻子离世对于女儿打击很大,明明才四十的年纪,头上却生出了白发,裴桃更投入的将自己放入的工作,六十岁那年,她似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原身待在女儿身边,看见裴桃将公司出售给了一个有抱负、有能力的青年,独自离开,又将这些年来几乎所有的积蓄,转给了名为“李浩然”的账户,原身看见女儿说:“欠了你的,我还干净了。” 而后女儿到了一个偏僻的乡下,与世隔绝地过起了自己的生活,原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儿孤孤单单,很少说话。 在裴桃临终之前,她身边依旧没有人,她事先托付了村子里的支书,麻烦村中帮忙办葬礼,等她离开后,房产便归村子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