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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收回目光,望着平嘉澎。 她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时的春夜,男孩牵她到海边浪花拍岸的礁石上,手舞足蹈对她聊未来与梦想,他讲起冬天时全家去北海道看雪,讲夏天家人会带他到法国看巴黎圣母院,讲他喜欢踢足球,将来要做绿茵场上最耀眼的球员。 晚春海风拂过侧脸,温热潮湿。 月下海浪泛着粼粼波光,时至今日她都记得平嘉澎那时自信的神采与眼睛里的光亮。 ——他如同从遥远的深海里破开层层海浪、踏着细碎浪花朝她走来的童话里的王子,沐浴在温柔的夜色里,比月光更亮。 那是夏夏记忆里年少时平嘉澎最清晰的模样。 可她此时用同样的角度望像他,却发现曾经的男孩陌生得只剩一个轮廓。 平嘉澎肤色比从前更白,兴许是宅在家里太久不见太阳的缘故,带着几分不健康的病态。 夏夏不像从前一样哄他,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刚刚暴躁的模样敛去,眼眶红了。 夏夏视线轻轻从他身上略过,看向房间角落。 “让你难忘的从来都不是我。”夏夏说,“你说找不到我,可我连从前的QQ都没换。” “两年了,我没有收到你发过的任何一条消息来说你还在想我。” “你所谓的喜欢,就是把相片摆在桌角,每天窝在家里打完游戏后看着它缅怀然后自我感动吗?” 平嘉澎急急地说:“不是的,我妈把我QQ注销了……” “平嘉澎。”夏夏叫他。 “你舅舅对我说,你每天不学习、睡懒觉、打游戏,已经气走了三个家教老师了。”夏夏说,“从前的平嘉澎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平嘉澎优秀、上进,温柔又体贴,他做事认真专注,我没见过比他更优秀的男孩。” 夏夏迷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夏夏努力回想,发现她口中的平嘉澎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存在于她脑海。 似乎从很久以前,久到她都记不清是哪一月哪一年,他已经慢慢变了。 平嘉澎把眼泪锁回眼眶,嗓音低哑:“就连你都这么说,你也觉得我无可救药了吗?” 夏夏淡然一笑:“我是愧疚啊。” 她温柔地说:“你今年二十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二十岁的成年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书桌上的日历撕到九月八号这一页,夏夏看了一会儿:“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你要这样打一辈子游戏?”夏夏问,“还是说,你要让我带着愧疚过一辈子?你是因为我才没办法参加高考的。” 平嘉澎没吭声,他沉默许久,开口:“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的场景,我以为你会对我说很多话,说你想我,说你没忘了我,再不济也是说说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我没想到你是来对我说教的。” “不是说教。”夏夏淡淡解释,“我只是觉得,爱情最动人之处不在所谓的痴情和等待,它最美的地方永远在于,相爱的彼此能够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能够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自嘲地笑:“我不仅没能做到,甚至还让你变成这样。” “也许你妈说得对,我们当初在一起就是错误。” “我这样和你没关系!”平嘉澎不耐烦,额角爆起一层轻薄的青色筋络,“你和我在一起是错误,那你和楼下那人在一起就是对的?你和他在一起能做到你口中更好的自己,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我们两年的感情都不要了?” 夏夏没有一丝犹豫,坦然地说:“是啊,我喜欢他。” “和他在一起对不对要等以后才知道,但至少他能让我看到未来长什么模样。” 平嘉澎挑眉:“他?一个跑业务的?他要靠我舅舅赚钱你知道吗?我看他不顺眼,一句话就能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夏夏平静的神情敛去,眼神逐渐冷漠。 她不动声色,眉眼中却蕴含着不用细数就能感受的怒意:“你真的幼稚。” “对,我幼稚。”平嘉澎毫不介意被这样评价,“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 “随你。”夏夏垂着眼睛,“你尽管做,看看是能影响到我们的感情,还是能让我对你有所改观。” 她越过他去拉房门,平嘉澎扯住不让她走,检查门锁是扣紧的。 夏夏忽然想到谢淮还在楼下。 谢淮对她说过,这个项目很重要,平嘉澎的舅舅并非等闲之辈,如果生意谈成,利润可观。虽然今天不是最终敲定合同,但她这样冒然冲下去,平嘉澎一定会在身后拉扯,他如果不管不顾闹起来,不管怎样都会影响到谢淮。 “我话还没说完,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别想走。” 平嘉澎神色满是不甘心,他如同一个心理病人,情绪极其不稳定,一会平静一会暴烈,撕扯间将夏夏的衣袖拽下来,露出里面的黑色肩带。 夏夏甩开他的手,整好衣服,淡漠地看他死死堵在门口:“你让不让?” 平嘉澎转而去摸她的脸,面色带着几分柔软:“夏夏,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夏夏咬着嘴唇,她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他劈手夺去。 夏夏抬起胳膊挡住,她将衬衫的衣袖挽到手肘,回身走到床前,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 再继续待在一个屋子里,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越界的事,脚下是翠绿无垠的湖光山色,夏夏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夏夏——” 平嘉澎跑到阳台。 湖水很浅,夏夏从水中站起来,沿着湖底的台阶上岸。 她径直走向小区门口。 平嘉澎跟着跳下去,他追上夏夏,锲而不舍拽住她。 * 谢淮杯里的茶见底,李家敏给他重新斟满。 “你才读大三?”男人眼里满是欣赏,“有兴趣来我这里发展一下吗?” “你我都清楚,许大龙走不长远,你这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帮他做事实在屈才。” 谢淮礼貌地笑:“谢谢李总,不过暂时我还没有跳槽的打算。许哥在我没有经验的时候提携了我很多,现在我摸清了这个行业的一些门道,也不能说走就走,您说是吧?” “那以后呢?”李家敏笑眯眯的,“你这种人,总不会想给许大龙打一辈子下手吧?” “毕业后会或许考虑自己创业,不过还远得很。”谢淮说,“能把当下过好就很不容易了。” 他举手投足、言语礼数几乎无可挑剔。 李家敏笑笑:“我那外甥要能有你一半成熟,我就烧高香了。” 他话音刚落,大门从外打开,平嘉澎湿漉漉进来。 李家敏:“……你不是在楼上学习吗?” 平嘉澎步子踱得很慢,浑身朝下滴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