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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心已死,又如何半夜来我房中, 见我一面?” 这句话才出,潘岳当场拿着木梳跪下,恭敬作三拜九叩礼。 邢氏只是望着他的模样,不发一语,知道潘岳做完大礼,抬起头眼中含泪的望着她时,她才轻叹一口气,“儿啊,你到底是我生出来的孩子 ,世人不知你,我又如何不知?但,你终归是我的儿子,你做哪般,娘都支持你,莫要委屈了自己” 潘岳哽咽的点着头,又是一拜,缓缓开了口,“娘,今晚您可愿去郊外别院小住?儿已经安排好……” 邢氏站起身来,扶起潘岳,轻叹一口气,“安仁,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ou,是我的孩子。你在这里,我却离开,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做娘的人?我终究是怕你孤单一人,独自害怕。故而我会留下来,陪你,一如你小时候怕黑,我会陪你一样。” “可是娘,这终究是儿子犯下的错……不能让您……”潘岳眼眶红了,声音更加哽咽。 邢氏伸出那老树皮一样的手,一如小时候那般抚了抚他的发顶,宽慰道:“你如今这般,已然完成了你今生的志愿,而我作为你的娘,终是以你为荣的。故而,若是明日有他事,你尽管去做,堂堂正正,以你潘氏男儿的模样去面对,万不能丢了你这一世身为男子该有的颜面,可知?” “娘……”潘岳还是不忍心自己的亲娘与自己一起去赴明日的狼狈。 “你听我的即可。”邢氏推了推潘岳,“现在你再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稍晚些,咱娘俩坐在一起等待天明吧。” 母子凝视许久,他终是败给了母亲的执拗,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 尽管是心如刀绞,可他如何不知,败了就是败了。这败者为寇,该有的,该来的,他逃不掉,更不能屈辱的去丢了属于他潘岳的傲气。 他慢慢的拿起桌上的黑瓷茶壶,缓慢的倒出,他盯着茶水入黑瓷茶杯,看着茶杯由无到满,如此的认真,如此的执着,仿佛所有事情,都不如茶杯满了重要,此时他的脚边有一满是银子的箱子。 茶杯满了,可他此生所愿空了,也许,他的归途注定一片平静吧?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茶,先是轻啜一口,再是张嘴吞下一口,最后仰头饮尽。 待到凉茶入腹,他终是笑了,一种解脱一般的笑容,他望着窗外,幽幽自问,“这夜尽天明,可还有黎明之光?” 说罢,摇了摇头,他怕是看不到了,属于他的黎明之光,早就溃散,而他已然溃败,又有何面目再问? 此时影卫归来,他并未回头,而是语气淡然,“夷甫那里处理妥当了?” “是。” “如此,拿了银子,你与大家分分,各自散去吧。”潘岳垂下眼,轻叹一声,“终是,不枉费你们跟我一场。” “大人……” “去吧,这天下将乱,有些银子傍身,找个地方安身吧。”潘岳终是转过身,看向影卫长,“毕竟这些钱拿去成家,或可以隐姓埋名,安度此生。赶紧去吧。” “多谢大人……” 潘岳望着离去的影卫长,嘴角缓缓勾起,对着明月举了举杯,闭上眼,半晌睁开眼时,缓缓笑开,“夷甫,总是你帮了,终是,我会再一次对不起你啊。只是,你莫要怪我才是。” 潘岳放下茶杯,终是回到母亲的房间,母子相伴直到天明,待到侍卫闯入,将母子二人加上镣铐,被推搡着走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尽管镣铐加身,潘岳依旧右手搀扶着邢氏,左手尽力拖着镣铐的重量,减轻镣铐压在母亲身上的重量。 徒步而行,终是来到典狱司的门口,潘岳又何尝不知,此时他与母亲将是死别? 尽管镣铐让他行动滞缓,他依旧周正素雅的长袖作揖,向着他的母亲,做身为人子最后的礼数。 邢氏则是舒心一笑,良久开口,“吾儿如此,为娘甚是欣慰。” 尽管眼睛波澜不兴,可是潘岳的唇瓣还是颤了颤。 三日之后,狱吏传来消息,潘岳的母亲邢氏终是饮鸩自尽。 潘岳尽管心如刀绞,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他的手触碰到了身畔的汗巾,这由他母亲邢氏和妻子杨容姬共同绣制的汗巾。 他的眼神无喜无悲,狱吏观察半天,只能意兴阑珊而去,只留下潘岳依靠在墙壁上,闭上眼,摩挲汗巾的手速缓慢而又更重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哀嚎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哭的是那边的肝肠寸断,又是音色又是如此的熟稔……莫不是…… 潘岳睁开眼,看向来人,原是石崇。 石崇的眼睛已然哭肿成了桃子,石崇颤抖着嘴唇,被关到了潘岳的对面。 潘岳望着石崇,却见到石崇喃喃自语的唤着“绿珠,你怎能狠心跳楼离我而去……” 潘岳皱了皱眉,再度闭上眼,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归途。 石崇仿佛才看到潘岳一般,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连忙说道:“安仁,你可知道我最爱的绿珠为我跳楼死了?我终是……终是明白那日为何杨容姬去了,你那般的癫狂……原是爱上一人,竟是如此的痛……竟是如此的苦……” 潘岳睁开眼,看向石崇,不发一语的望着石崇。 那石崇已然失心疯一般,依旧说着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而潘岳只是看着,却再也找不到该有的心情去回上一句。 过了几日,终是牢门大开,狱吏将潘岳与石崇引入东市。 来到这东市刑场,孙秀端坐在高台之上,打量着潘岳,嘴角含笑,“安仁,别来无恙?” 潘岳打量着孙秀的衣着,几日不见,怕不是那司马伦给孙秀宰相之位了吧?如此短的时间,如此迫不及待的封王拜相? “不知孙令今日如此,可还记得当初相逢?”潘岳却不打算让孙秀占了半分便宜去。 这话让孙秀又想起那日被潘岳当做狗一般绑在长凳上鞭笞,又想起年万人那时差点被潘岳整死,心下一沉,语气更是不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安仁之能,老夫自叹弗如。只是那时你想过今日?” 潘岳嘲讽一笑,却不再回答,这样的轻蔑让孙秀怒上心头。 “你莫不是怕了去?”孙秀打量着潘岳,脸上阴狠的瞪视着他,“若是你今日有所愧疚,或许我可以让你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呵……俊忠啊,你一个庶族,终是比不上世家豪族,更比不上琅琊王家这般门第。对于你这庶族寒门之人,我又何必屈尊降贵,自贬身价?左右抬举了你的颜面,丢了我的门楣?这种事,恕我不奉陪。”潘岳的话直接戳中孙秀的心。 “潘岳!你当真是不怕死?”孙秀的眼神狠厉了几分,“到底你七十高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