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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鬼迷了心窍,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头顶帷帐上的纹路样式,“这一年,朕没有一天睡好的,闭起眼睛都是你父亲母妃的身影。” 像是又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端佑帝身形一颤,脸颊几经抖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喘着粗气说道,“可是朕,没有办法啊。” “那把龙椅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无上的权力和荣耀,还有日益加深的猜忌” 他闭起眼,似是在回忆自己这一生,从最开始意气风发的登基,到最后慢慢加深的猜忌,和旧日好友的驳见,然后是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他。 这些年。 这把龙椅,让他失去了至交好友,失去了最为亲密的兄弟,甚至于 走到现在,他连自己的妻儿都不再相信。 真是荒唐又可笑。 顾辞冷眼看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语产生任何波动,他的皇伯父早就死了,如今眼前的这位不过是那张龙椅上的一个躯壳罢了。 端佑帝也仿佛早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他又咳了一阵,然后哑着声音开口,“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父母的骨灰在什么地方?” 这是顾辞进宫以来说得第一句话,他直视着那个垂垂老矣的男人,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让人怎么处置了?” “是烧了,埋了,还是随意交给其他人?” 每说一个字,他的声音就越沉,脸上的表情也就越淡。 端佑帝被他盯得有些难堪。 他想说话,刚刚开口,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半响之后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当初朕全部交给了无咎,后来,朕也没有过问他。” 那个时候,他做下那样的决定已然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哪里还会再去追问这些,知道他们死了,他也就松了口气。 知道问不出什么答案。 顾辞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长卿,你,你就没有其他话和朕说了吗?” 眼见顾辞转身离开,端佑帝突然扒着床,问了一句,可顾辞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一丝停顿,沉稳果断地往外走去。 眼见他就要走出去了。 端佑帝突然又喊了他一声,“长卿,太子是无辜的,朕希望你日后能好好辅佐他 朕这一生都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职责。” “如今大梦将去,也只能替他替这大燕尽这绵薄之力了。” 顾辞的手已经握到了布帘,闻言,他脚下步子一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掀帘出去的时候,他才淡淡留下一句,“他是我的至亲兄弟,我自会好好辅佐他。” 门口的李德安看到他这么快出来还愣了下,刚想和他说话,顾辞却已经走远了。 他也只能看着人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重新进了里殿,他替人又换了一次龙涎香,端着茶盏过去的时候,李德安见端佑帝闭着眼睛,只当他睡了,刚想替人掖一回被角,龙床上原先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却睁开了眼睛。 “小德子。” 他喊得是旧日的称呼。 李德安眼圈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他轻轻哎了一声,应道:“老奴在。” 端佑帝疲惫的靠在引枕上,他像是没什么力气,说出来的话又轻又慢,“你知道刚才长卿那孩子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说——” 端佑帝说道,“太子是他的至亲兄弟。” 他突然笑了起来。 嘶哑的笑声衬着他那张枯干老迈的脸,有着说不出的怪异,“至亲兄弟,至亲兄弟 这帝王家哪有什么真的至亲兄弟。” 李德安踌躇道:“您是怕世子爷日后” 端佑帝摇了摇头,“我不担心长卿,他跟我那个好弟弟是一样的清风朗月之人,我是说太子”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自己枯瘦无比的手上,“他身上有我的血。” “无论他现在是怎么样,等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真的站在高处看人的时候,就会明白我以往所做的一切。” 他的面容淡漠,声音也十分冷酷,“他终将会变得跟我一样,多疑、猜忌,然后一步步走向跟我一样的结局,他所信任的人都会离他远去。” 李德安脸色发白,开口,“陛下” 但刚才还说着话的男人又睡过去了。 *** 顾辞离开之后,没有立刻出宫。 他其实现在的情绪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不想回去后让阿萝担心,索性便打算在这散一会步。两边宫人倒是有不少,看到他过来也不敢靠近,匆匆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走得远远的。 他也不介意。 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往前走着。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远处的小道上站着一个人,正是顾珒。 他穿着一身朝服,看起来应该是刚下朝不久,端佑帝病重未愈,现在都是由他主持朝政,顾辞能够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汗,衣摆都是皱得,看起来像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顾辞终于展露了进宫之后第一个笑容。 他站在原地,看着顾珒,笑道:“站在那边做什么?” 边说,边朝人伸出手,温声,“还不过来?” 顾珒本来还担心顾辞会像憎恨父皇一样憎恨他,所以即便一路狂奔过来只为见堂兄,却还是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过去。可听到顾辞的这番话,看到他这番动作—— 本来还担忧着的面容,霎时就变得晴朗气清。 他大步过去,到最后甚至都变成跑了,直接抱住顾辞,就跟幼时依赖人一般,他抱着人喊道:“堂兄,你终于回来了。” 顾辞笑笑。 拍了拍他的后背,“都这么大了,可别跟以前似的哭鼻子。” 顾珒一听这话,就驳道:“堂兄记错了,我可没哭过鼻子,向来都是阿萝哭得。”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抱了好一会才松开怀抱,红着眼眶看着顾辞。 “阿萝” 顾辞张口,本来想把阿萝的事和人说下,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没必要让阿萝再卷进这些,她现在就过得挺好的,何况纵然顾珒不怕,可旁人呢?逆天改命借尸还魂的事,终究太过荒诞,要是让他人知道,恐怕绝对不会放过阿萝。 “堂兄,怎么了?” 顾珒问道。 “没事。” 顾辞笑了下,他压下思绪,拍了拍顾珒的肩膀,“我听说你成婚了,还是秦家的姑娘。” “是。” 顾珒有些害羞,“她知道堂兄今天进宫,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正等着你过去呢。” 顾辞笑笑,道:“既如此,走吧。” 东宫。 秦嘉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刚想去问一声,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音,先是顾珒的,然后是一道清越犹如山水之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