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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带着小顶往后院去,一边给小顶介绍:“这里原是老主人纯元道君的住处。老主人就爱盖房子,攒了钱就盖房子,看这些廊柱,每棵都是万年以上的西仪树。” 绕过屏门,便是前庭。 正当中是一方巨大的水池,池中央栽着一棵数十人合抱的玉梧桐。 枝干是黑玉,树叶是绿玉,枝叶间点缀着一串串粉白桃红的玉果,微风拂过,发出泉水般泠泠淙淙的声响。 一只金凤站在枝头轻轻吟唱,时不时停下啄一颗玉果,见有人来,也不躲,只是摆摆金流苏般的尾羽。 小顶看得眼花缭乱,一双眼睛不够用。便是九重天上仙君的仙宫也没有这么富贵的。 她跟着阿亥绕来绕去,走了半天,两条腿都发酸了,终于走到了连山君的住处。 他的院子倒是挺素净,也不算大,三进的院落,前头是正堂、书斋,后头是寝堂、静室和内书房。 放着那么多侈丽的楼台不住,住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很有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意思。 一走进院门,小顶便看到廊下整整齐齐站着一长溜傀儡人,每个都是和阿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高矮胖瘦分毫不差,眉眼也一模一样,只是这些傀儡人都没有嘴。 本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阿亥,立时收敛,压低声音道:“这会儿道君应当在书斋,今早我看他脸有点黑,怕是不太爽利,小顶姑娘可小心着点,别得罪他。” 小顶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便听书房竹帘里传出个冷冷的声音:“为何去了这么久?” 阿亥打起竹帘示意小顶进去,一边小心翼翼赔罪:“那个……” 不等他解释,苏毓便不耐烦地一挑眉:“退下。” 阿亥捂着幸免于难的嘴,劫后余生般地退了出去。 傀儡人一走,书房里只剩下苏毓和小顶两人。 苏毓坐在书案前,手捧着一卷书,他今日着了一身玉色的广袖罗衫,不曾束发,墨发用丝绦松松地一束,随意披拂在肩头。 和煦的晨光穿过窗前竹影,斑斑驳驳地洒落在肩头,便像是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不过小顶脑袋里没有半点诗情画意,全然欣赏不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下面露出的那一小片白皙肌肤和锁骨的凹陷上——苏毓穿的是家常衣裳,中衣的交领开得有些低。 不但干瘪没rou,骨头也是里出外进,小顶暗忖。 苏毓感觉到她大剌剌的视线,微微蹙眉,抬手掖了掖领子,将脖颈以下全部遮掩住。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这模样太寒碜,不好意思见人,小顶对这新主人生出几分同情,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了他昨日的所作所为。 苏毓放下书,撩起眼皮,冷淡地看了小顶一眼:“从今往后,你便住在掩日峰。” 他顿了顿:“不过若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休怪我不客气。你可明白?” 小顶茫然地摇摇头,老老实实道:“不明白。” 苏毓眉头一跳,不由自主捏住了一块玉镇纸,捏得指节发白:“……总之你要守这里的规矩,若自作聪明,犯了忌讳,我绝不会轻饶。” 小顶隐约有些明白了:“我,不聪明。” 虽然掌门常夸她聪明,但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再说炉子聪明还是笨有什么关系? 她自辨:“可是我,结实耐用。” 苏毓:“……” 这炉鼎腰如约素,仿佛一折就会断,哪里结实耐用了……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捏了捏眉心,竟不知不觉叫这狡诈的炉鼎带偏了,真是好险。 他沉下脸色,纡尊降贵道:“我已答应师兄授你一门术法,你想学什么,自己说吧。” 小顶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半晌,双眸忽然一亮:“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我会的。” 他顿了顿,拉下脸又补上一句:“除了玄素之术。” “认字,也可以?” 苏毓有些意外,他以为这炉鼎不是选剑术便是学五行法术,尤其是剑术,能得他指点一招半式,一般剑修怕是会喜极而泣。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明白过来。这炉鼎资质不佳,无论选剑术还是法术,都会露短,他最不喜资质驽钝之人,她自然讨不得好。 反倒是读书习字,手把手地教,难免耳鬓厮磨,再来个红袖添香…… 苏毓心中冷笑,这炉鼎想得倒是美。 “可以。”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小顶粲然一笑:“多谢……”这可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苏毓见不得这炉鼎巧笑倩兮的样子,不欲与她多言,三言两语交代完,便叫来阿亥吩咐道:“你带她去认认地方,说清楚规矩。” 又对小顶道:“放课后立即回来,不可在外嬉游。”尤其是与男弟子勾勾搭搭。 小顶趁机问道:“今晚,就要吗?” 苏毓一张谪仙般的俊脸顿时黑如锅底,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这炉鼎简直是令人发指! 他薄唇里吐出的话语比冰还冷,比刀刃还薄:“事已至此,你以为我还会要你当炉鼎?” 小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所措,愣怔半晌,忽然回过味来。 这是好事啊! 她不喜欢书给她找的主人,但是身为炉子怎么能主动换主人呢? 眼下可是连山君先不要她的,这就怪不得她了。 毕竟是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任主人,虽然不咋的,还是要和他好聚好散。 她礼貌地问道:“那我能做,别人的,炉鼎吗?” 第15章 15 饶是苏毓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冷冷盯着眼前这张艳若桃李的脸,试图从那对翦水双瞳里看出一丝心虚。 什么也没有,这炉鼎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直视他的双眼,甚至还歪了歪脑袋,忽闪了两下眼睛。 “可以吗?”小顶见他半晌没回音,心中忐忑,又问了一句,“你,不要我,我找别人。” 苏毓恍然大悟,原不过是打着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