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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来不及从下属那打听形势,只好盯着领导的脸,试图从那张面皮褶皱、头顶光滑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听说你带林辰去医院了?”老局长喝了口茶,问。“是啊,去了。”刑从连很随意地说道。局长看了眼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且完全不知悔改的下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说不要让他参与案件调查。”“那你为什么不听?”“因为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啊,就因为害怕别人举报?”刑从连吸了吸鼻子,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然而因为暴雨,整合烟都已湿透,他变得有些恼火:“这种举报我每天都能收到一沓,因为有人不让林辰参与调查,我们就听话了,这是哪来的黑恶势力?”“关黑恶势力屁事!”“那你告诉我是哪个领导打的招呼,我也写检举信揭发他去?”“我们队伍的纯洁性是你质疑得了的吗?”“那是谁啊,演哪出,总裁狂霸酷炫拽?”刑从连抹了抹满脸胡子,笑问道。局长似乎再也忍不了刑从连,猛地拍桌:“你知道那是谁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刑从连被一下子,吼得不知该如何辩驳。是啊,他和林辰明明才认识也不过一天多,林辰又沉默寡言,他们所说的全部话加起来,也不满百句。连付郝都比他了解林辰很多,从任何角度看来,他于林辰,不过是半个陌生人。想到这里,刑从连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领导,问:“那他的故事,您能告诉我吗?”局长怔愣了。看着下属真诚的、又满含期待的、甚至带着些许忧伤的眼神,他抄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才克制住想要讲故事的念头。“你不是和林辰关系很好吗。”局长笑了笑,“自己去问他啊。”当你极度想知道某件事,却总有人对此讳莫如深,那种感觉最为抓狂。刑从连揉了揉头发,愤怒地站起,准备走人。他的手搭在门把上,背后忽然传来老局长的声音:“听过陈氏财团吗?”“搞房地产那个,好像很有钱?”“不是很有钱,而是非常有钱。”“有钱了不起吗,我家也有钱啊。”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刑警,很不以为意地说道。第9章终于林辰是被敲窗声惊醒的。窗外站着位身穿黄色雨披的保洁阿姨,他起身,开窗,只听阿姨中气十足地说:“小林啊,燕青工具房的钥匙你有吗?”林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问:“今天不是全校停课吗?”“学校停课么,老板又没给我们放假咯。”阿姨拄着把长扫把,“我们扫地的多命苦啊。”林辰敏锐察觉到此间异常,为什么保洁阿姨要特地来问他于燕青工具房的钥匙?念及此,他于是问道:“是谁请您来问我要于燕青工具房的钥匙?”“噢呦,你们关系这么好。”阿姨笑盈盈地,见到好看的年轻人,老阿姨们总是多调侃几句也好:“她辞职了呀,说把钥匙留给你了,是不是在你这儿啊,哎呦谁不知道,她平时有事没事总往你这跑啊……”老阿姨还在喋喋不休,林辰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于燕青辞职,却没有归还工具房的钥匙,并对其余人说,钥匙在他这里?可他确实并未拿到过任何钥匙,如果没有钥匙,后勤科当然会去破门。那么,门后面,又是什么呢?“钥匙可能是在我这,但我得找找,请您先去打扫别处,可以吗。”林辰微微欠身,对阿姨说完,他便转身回到床边,拿手机拨通了刑从连的电话,……刑从连赶到时,林辰正独自一人,靠在地下室入口的门上,显然独自守了不少时间见刑从连身后跟着鉴证科警员和法医,他点点头,站直身子,让开路。楼梯间只亮了盏昏黄的灯,衬得他面色阴郁,甚至是有些悲伤。作为刑侦人员,刑从连当然可以闻到空气中异常的腥臭味,他面色一黯,戴上手套,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浓重的血腥味逼得所有人呼吸为之一窒。惯于处理现场的刑警,已按规章拦起警戒线,照明灯尽数亮起,灯光刺目,黑暗的地下空间霎时宛如白昼。损毁的课桌、破旧的床铺,还有零星课本,地下室里每一件物品,都被射灯照得明亮清晰,甚至连灰尘都被蒙上了一层莹光。而在整个空间的的尽头,是扇被关起的、赭色木门。有警员找来万能钥匙,请示刑从连。刑从连看了眼林辰,径自接过钥匙,走到黑色木门前。开门,是很简单的事,钥匙插入锁眼,轻轻扭转,咔哒一声,门很便被打开了。刑从连却觉得,好像世间很难有比这更艰难苦涩的事了。血的味道,顺着门缝,飘散出来,他的手,搭在门板上,又看了眼林辰,说:“我甚至要怀疑,你就是凶手。”手电筒射出强光,照亮整个房间,里面的场景令人浑身战栗。在狭小的工具房内堆放着数不清的工具,拖把、修剪花木的大剪、锄头、断裂的植物根茎,种种杂物相互堆叠,形成肮脏而浓重的黑色背景。于燕青赤裸身体,蹲在墙角,她身上有数不清的细密伤口,鲜血喷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好像无数猩红蚯蚓正在攀爬,吸食了生命的所有热量。而在她手边,是一把学生铅笔盒里常见的小刀,刀柄是浅蓝颜色,刀刃上满是凝固的鲜血。饶是见惯凶案现场的警员,也有不少人受不了那样血腥的场面,现场很安静,落针可闻。最先响起的,是快门的咔嚓声,闪光灯次第亮起,鉴证科警员蹲下身,拍摄不同角度的现场照片。然后法医走入场,将于燕青放平,动作有说不出的缓慢庄重。没有人说话。就在于燕青躺下的刹那,她的僵硬的指缝里露下了一把细沙。一把洁白的、细腻的,像无数蚜虫,蜂拥而出的沙。刑从连一把抓住林辰,将人拖出地下室。台风天总是很古怪,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天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刑从连把林辰按在长椅上,身后是茂盛的香樟。他从车子后备箱拿了矿泉水,塞到林辰手上,然后径自在一旁坐下。作为刑警,他很清楚,能预知生死的,除了神明便只有凶手和知情者,但他又很确信,林辰并不是凶手,那么,问题出现了:林辰究竟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不是凶手。”林辰拧开瓶盖,很认真又很坦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