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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日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衣袍,是以於春雪对他那“竹叶青”的称呼,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竹叶青本是一种毒蛇,通体翠绿,於春雪自以为这名字还蛮贴切。 彼时迟舟一拱手道:“於小姐,承让了。”这本也是句比武场上寻常不过的客套话,落在於春雪耳朵里,又不知怎的品出些调笑的味道来。 於春雪自是不肯认输,嚷嚷着过些日子还要再比一场。迟舟拿她没办法,一个未出阁的大家小姐,天天明目张胆跑来寻一个外姓男子,终归也不是这么个事儿,便好言相劝,末了只以为她是想要他三个条件,便道:“於小姐方才说若是赢了,迟某应下三个条件,可如今於小姐输了。” 於春雪叫他气得脸都红成一片,赌气道:“既然我输了那我便……” 堂堂一个小姐若是反过来许给一外姓男子三件事,可就要于礼不合了。迟舟虽是没这么迂腐,奈何这些事儿上还是得替人小姑娘多想一些,不好授人话柄。是以迟舟忙赶在她话未说完前打断道:“於小姐输了,小姐便得迟某三个条件。” 这般不合情理的逻辑绕得於春雪一愣,再反应过来时,迟舟已单方面将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可如此一来,於春雪总不好再腆着脸叫人家认她作姑奶奶了,这三件事便搁置下来。 直到最近,谢杳被琐事缠身,抽不出闲暇来陪她玩儿,往日的玩伴叫她一齐去诗会她也兴致缺缺,一个人闷得久了,无聊得很,便想起这三个条件来。 迟舟平日里也是忙的,沈辞既然信他多一些,委派在他身上的差事自然也多一些。何况有些事儿即便沈辞没指给他,他自个儿也要替他家世子掌掌眼的。是以后来於春雪虽是暗里寻过他几回,也不过只是说几句话的空。 於春雪用掉了一个条件,叫迟舟空出一天来陪她到处玩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迟舟自然是应允了的,一来二去,两人定在这一日,又正碰上谢杳陪十三公主四处游览的第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谢杳:听说别人家都是有别称的,只有对方才称呼的那种。 沈辞:你是说竹叶青? 谢杳:对! 沈辞:我想想,你是看似柔软实则欺负不得,飘逸美丽灵动……你若是欢喜这般,那我以后便唤你……水母? 第52章 龟甲 谢杳陪同十三公主参观的第三日便有些吃不消了, 心里盘算着顶多再两日, 京城的风貌看了个七七八八,她寻个借口推脱掉也便解脱了。 两人的午膳是早便定好了的,在城南一座酒楼里——这家闻名的是江淮菜系,口味清鲜平和, 与谢杳素日的口味不同。十三公主是突厥人,一时吃不太惯, 也便只是尝个鲜,用得并不多。 满满一大桌的菜前, 两人却只面带微笑地坐着, 谢杳不自然地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筷子清炖蟹粉狮子头。 有专人一一介绍过每一道菜去——自然是介绍给十三公主听的, 倒是叫谢杳下筷也不好, 不下筷也不好, 末了只端着茶盏慢慢啜饮着。 那冗长的介绍谢杳听着听着便分了神,百无聊赖地望着一楼, 望了一会儿, 却见有人自门口进来, 留在入口处的侍卫朝他行了礼,那人在楼下抬起头望过来, 正与她视线对上,微微一笑。 谢杳本是坐在主位上,如今太子来了,自然得将主位挪出来给他, 又另添了一副碗筷。太子向来自来熟得过分,也没推辞,坐下后先将那喋喋不休的介绍菜品之人屏退下去,而后便神态自若地用起膳来。 谢杳看他胃口不错的样子,用过了水晶肴rou,身边儿伺候的公公又给他添了一碗三套鸭,浑然不顾她们两人,仿佛是专程来用膳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这是想来凑个热闹?” 太子用锦帕擦过嘴,“也不是孤想来,不过皇命难违,父命更难违。” 他这话说得不太客气,就差直接说他压根儿不想搭理,不过是被迫无奈——无论是今日这顿午膳,还是来日兴许会有的结亲。谢杳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十三公主却只笑着反问了一句:“那在殿下心里,这究竟是皇命,还是父命?” 说是皇命,未免显得父子生分,说是父命,按大兴礼法,婚姻大事便是全凭父母之命。太子方才那句话出口未想太多,被她这一问,不由得眯了眯眼,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谢杳见两人不过刚开了个话头,便夹枪带棍的,再说下去指不定要僵持成什么样子——不过既然太子自个儿送上门来代她的职务,那她自走了便是,还管他们怎么僵持作甚。 她这边话刚刚起了个头,太子便利落道:“不准。” 十三公主被这陡然一声“不准”说得一怔,反应了片刻,又听谢杳生生改了口说是去更衣。 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遍是警告之意,到底没拦着。 正如太子所料,谢杳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十三公主直等到菜都冷了还不见人,颇为好心地叫了身边儿两个婢女去寻——毕竟在她心里头,谢杳是个古板得标准极了的中原人,全然想不到她会这般戏弄太子。 那两个婢女被太子一抬手拦住,“不必去找了,她已经走了。” 谢杳被雁归扶着从窗户跳下去,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气,深深呼吸了一口却被冻得鼻尖儿疼。陡然偷得半日闲暇,她略一盘算,有些日子没去松山观了,这时候得了空再不去一趟,净虚真人又能念叨她大半月。 一路颠簸,她把一包带给法纯的糖渍梅子生生吃了一半,马车才慢悠悠停下来。 天色已然不早,倘若她不想在松山观宿上一夜,最好是去见上净虚真人一面便走。 谢杳也没在路上耽搁,径直往净虚真人那处丹房里去,正巧碰上法纯,便先将给他带的小玩意儿给了他,又过问了几句他的经书看得如何,两人言语间仿佛是一对姐弟,一面说着一面走。 “上回我来的时候,你也这般同我说,结果如何?还不是叫师父揭了你的底?”谢杳走得急,腾出一只手来拉着他。 “上回、上回……”法纯小脸憋得通红,好容易解释通了,正要同他谢师姐说这段日子他有多么积极上进,连他师父都夸他是长大了,却见他谢师姐脚步一顿。 法纯扯了扯谢杳的手,迭声唤道:“师姐师姐!”谢杳才恍然惊醒,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法纯知道方才那席话是白说了,她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满地噘着嘴,努力踮起脚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过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能霎时夺了她师姐的魂。 目所能及的地方却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姊姊,上了三炷香,动作甚是娴熟,该是常来的香客——也确是如此,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