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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真人费这番心血,又是所为何事?” “修道之人,不过为了心中之道罢了。”净虚真人叹了一口气,“黎民何辜?若按你命定之路走下去,你也曾亲历过,那是一幅什么景象。而在你瞧不见的地方,远比你所想的还要凄凉。” “兴亡皆是苦百姓。”他看着谢杳,颇欣慰地一笑,“所幸,你便是其中转机。” “真人怕是选错人了。我不信大道,也远非心怀天下之辈。” “可你还是要救那人,不想他重蹈覆辙,陷入心魔,是也不是?”净虚真人站起身,远比十二岁的谢杳高出许多,“你重活一遭,逆了天道,龙脉气运皆系你身,不是你心中有没有,就能躲开的。你若是想好好过完这一生,除了改了这世道,别无他法。” 谢杳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那一枝桃花。其实能重活一世,当真是邀天之幸。 “有得必有失。自此以后,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皆当为你所念。也当是还了贫道对你的再造之恩罢。” 谢杳思量了片刻,倏尔一笑,起身行了大礼,“好。” 净虚真人回去坐下,敲了敲桃枝,“再赠你一言。” 谢杳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早熟了?” 真人被她一噎,颇艰难地开口:“是不合时宜。你于这世间而言,提早了七年。天机不可妄言。当顺应时间,方不会引火烧身。” 谢杳这一回走的时候,净虚真人并未送她。 她只身穿过回廊,在拐角处捏了捏自己的脸,学着小时候的样子笑了笑,方走进谢永在的那间房。 谢夫人见她进来,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她前后看了一圈,念叨了些什么——谢杳一如既往地并未听进去,只是突然发觉,这时候她的父母亲,原也是这般年轻,是未经世事沧桑的那种年轻。 直到握住母亲的手的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前世有许多人告诉谢杳这就是命,比如穆朝,比如谢盈。时至今日,她愿意相信天地有道,相信大道无情。她终是信了命,可她从未打算认下这命来。 谢杳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梅子来,含了一颗。梅子是昨夜里他给她备下的,是隔世的昨夜里。 她摸了摸颈上那块玉佩,兴许是这一颗梅子太酸,不经意间,眼眶竟红了。 是以夜里沈辞见着她时,她仍肿着眼——回府后天色已暗,谢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不堪路途劳顿,忙叫回房歇下,不许下人去打扰,便是谢盈都未准。 谁成想谢杳竟极熟练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偷偷溜到后园。她蹲在狗洞前,伸手拍了拍那堵墙,钻到了另一头去。 时辰还不算晚,这副身子又真真是头一回受车马劳顿的苦,谢杳浑身都没什么气力,抱膝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地上的草杆。 沈辞提了一盏灯,远远走过来,看见靠在树下蜷成一团的小姑娘,不觉一笑,蹲在她身前,将灯盏搁在一旁青草地上。 夏季若是晴空,夜里便是河汉迢迢,星光万顷。夜风忽如其来,虫鸣滞了一瞬,几只萤火漫无目的地飞过。 谢杳恰在这时抬起头来,望着眼前少年,忽然一动不敢动,生怕她一伸手,仍是探进了一片虚空。 沈辞用拇指摩挲她脸颊一下,“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过?” 这一句话打破了谢杳心底本就岌岌可危的镇定,小姑娘一声不吭地扑进他怀里,他只好半跪着将人抱住,轻轻拍着她后背,“是路上颠簸难受了,还是那道士同你说了什么?” 怀中的小姑娘并未应答,只肩头一耸一耸的,像是仍在抽泣。沈辞鲜少见她哭出声来,见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揉揉她发顶,任她哭了一会儿,才温声哄着她收了泪。 谢杳拿他衣襟擦过泪,埋回头去,却又嫌他衣襟湿着,蹭在脸上难受,转而将头搁在他肩上。过了半晌,才闷闷唤了一声“阿辞”,因着刚哭过,声音含糊不清。 沈辞“嗯”了一声,在她颈后捏了捏。 “阿辞。” “我在。” “阿辞?”谢杳从他怀里出来,眨了眨眼,“我饿了。” 沈辞一愣,好笑地掐了她脸一把,站起身来,“在这等一会儿。”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谢杳将灯递给他,他却未接,“放这儿,免得小孩子怕黑。” 他转过身去后,谢杳“嘁”了一声,看着他背影眉眼一弯,毫不留情腹诽道:“若真论起来,我可都十九了,比你还年长三岁呢。” 沈辞只去了片刻,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看着乖乖等着的小姑娘眼神一亮又倏而熄灭,不禁挑眉道:“我适才去看,没余粮了。” 谢杳掀起眼皮瞥他一眼,“镇国公府上都没余粮了?”紧接着坐直了身子,找了找自己当年的感觉,在身边儿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也罢,阿辞现在开始种,若是我运气好没饿死,今秋也便吃上了。” 沈辞忍俊不禁,把她从地上拉起,往里头走。 谢杳偏了偏头,站住没动,照理说他府中下人多是穆家的眼线,这般径直让她出现是不妥的。 沈辞见她停住,知她心思细,微微一笑道:“人都调开了。不然你以为我方才是去做什么的?” 谢杳任他领着,一路去到东厨,自个儿寻了一张小方凳搬来坐下,托腮看着他将袖口挽上去,动作利落地切了小菜。 “阿辞你还会这个?” 沈辞转了一下手中的刀,头也未抬,“从前在军中,什么都要会一点儿。若是被逼入绝境,首先要保证能活下来。最初学的多是如何处理飞禽走兽,不过这些都是相通的,时日一长也便会做一点儿吃食。” 谢杳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下翻飞,那本是双持剑握弓的手,没想到做这种琐事时也好看的紧。 他鲜少提及年少时在边疆的年岁,这乍一说起,谢杳不禁缠着他问了好多。沈辞手上未停,淡淡同她讲着,锅中水烧开,水雾蒸腾而起,沁得小姑娘一双凤眸都水濛濛的。 沈辞将面盛好在碗中,往她面前一递。浓醇的汤汁缩得刚好,晶莹的面条卧在汤中,切好的rou末盖在上头,周围点缀着几根青菜。因着刚出锅,还散着袅袅热气,香气扑鼻。 谢杳接过来,状似不经意开口问道:“阿辞是更喜欢边疆,还是更喜欢京城?” 沈辞正解下自己的袖子来,闻言手上一顿,低头看她,“都喜欢。” 谢杳夹了一筷子面,胡乱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吸气。她恍惚记得,她在湖心阁的时候,有一回伤寒极重,无甚胃口,他亦给她喂过这么一碗面——只是那时她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谢杳咬了咬筷子,“想加辣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