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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望进她眼底,在她断断续续的抽噎中,一字一句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星光洒在两人身上,谢杳这才发觉,他竟是连战袍都未解,银白软甲上犹带着点点血迹。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谢杳却直觉眼前这人,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像是利刃终于摆脱了剑鞘的束缚,寒芒一闪,见血封喉。 谢杳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鼻音还重着,问道:“有没有伤着...”话音戛然而止。 沈辞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而他身后,是迢迢河汉。 谢杳陡然安静下去,连泪都止了个彻底,只是胸口那颗不安分的心一直重重跳个没完。 沈辞看着她烧红的两颊,忍不住轻掐了一把,低低笑了,“交给我来布置,你只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不好?” 谢杳重把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沈辞等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却没了下文,只呼吸绵长起来。谢杳本就疲累,又哭了这一场,如今心绪安定下来,神志一松,自然便昏睡过去。 沈辞笑着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依着记忆寻到她闺房。屋中一应物件倒是齐全。 他将人妥帖放置到榻上,替她脱下鞋子来,盖上薄被。又打了水,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顺手将自个儿身上碍眼的血痕也擦了个大概——方才是没顾得上,这一身怕是会吓着她。 谢杳睡得不算安稳,末了一手扯住了他,便不肯再松开。 他便就这般坐在她榻前,守了整夜。直到开始有鸟鸣啁啾,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轻轻抽出手来。 再待下去,镇国公府里那些皇帝的耳目看不着他,该急了。 三日后。 元平十五年盛夏,胡人遣信使入京,意在议和。同行的还有胡人的十三公主。 只是那信使嚣张得很,张口便要三十万两岁币并边疆三城。 朝中一时哗然,主战派的大臣以死劝谏,这才使此事搁置下来。 只是自打谢杳被封太子妃的旨意下来,朝中战和两派的关系便不再平衡,生变不过是迟早。 又过了六日,谢杳正在厅中逗着谢寻玩儿,忽有下人来报,道是从东宫来的人,要接她去东宫一趟。 谢杳陪着自家弟弟翻着绳,闻言眼皮都没掀一下,“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进宫。” 沈辞那头还未有消息,此时于她而言,同太子离得愈远愈好。 下人领命退下,可不过片刻,又回到她面前,挡了一片光去。 谢杳颇有些头疼,仍是未抬头,只问道:“又怎的?” 面前那人俯下身来,幽幽开口:“孤还真是不受你待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有我在,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谢杳:???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差? 感谢在2020-03-22 20:09:45~2020-03-23 20: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伊蝶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入局 谢杳手一抖,猛然抬头,果然见太子一身玄色常服,笑吟吟看着她。手上的花绳像是缠成了结,她慌忙挣了两下都没能解下来。 太子蹲下身,刮了一下谢寻的鼻子,笑道:“长得同你还有几分相像。” 小孩子倒也不怕生,一双乌黑的眼珠沁了水一般直盯着太子看。 谢杳刚好摆脱了手上那团花绳,上前一把将谢寻揽到自己身后,拉着他跪下草草行了礼,便沉着声呵道:“谢寻,下去玩。” 太子“啧”了一声,伸手去揉了揉谢寻柔软的发顶,“还是个孩子,你凶他作甚?” 谢杳冷笑了一声,将谢寻又往后拉了一把,“殿下还知道,这只是个孩子啊。” 太子直起身来,笑意隐下去,“谢杳,孤不是你想的那......”他顿了一顿,摇了摇头,“罢了。孤此番来,原也是有些话,要同你说。” 谢寻本就对他阿姊乖顺,只消谢杳一眼瞥过去,便认真朝太子一拜,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下人亦跟着退下去,一时厅中只剩他们两人。 太子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抬眼看着谢杳。 两人一时无言,只有太子轻轻敲击着桌案的节奏,清晰回响在二人之间。 良久,太子叹了口气,“你就这么相信沈家那个?” 谢杳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殿下此话,不知何意。” 太子往后一倚,坐得松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当真以为,沈家那些动作,孤便半点不知?” 谢杳直视着他,“殿下这话,愈发让人听不懂了。” 太子笑意愈盛,“既然你听不懂,那孤便开门见山了。沈家大势已去,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俯身在她耳边,“沈征已经战死,你猜,就凭沈辞,撑不撑得起镇国公这块招牌?” 谢杳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太子低笑了一声,“沈家原本好打算,逼父皇下战令,逼孤退婚。可惜,这民间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谢杳本就聪慧,几句话间已猜出了个大概。沈征是什么人?领军数十载,百胜将军,单是镇国公的旌旗一飘,胡人心里都得忌惮三分。 虽说刀枪无眼,可在胡人议和这个节骨眼上,不声不响战死,京中竟半分消息都无,怎能让人不犯嘀咕? “你们疯了!”谢杳喃喃,往后退了两步,质问道:“镇国公为兴朝打了多少仗,流了多少血?你们竟这般对有功之臣?穆朝,你们没有心么...” 太子眯了眯眼,呵斥一声“谢杳!” 谢杳被这一喝方醒过神来,自知失言,甚至直呼了当朝太子名讳,当即便跪了下去。 是她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就方才这一席话,便已足够抄了满门。 所幸厅中没有旁的人,只要太子不追究……谢杳惊魂未定,兼之一腔怒意还翻腾着,胸口一滞,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太子自上而下看着她,“沈家已经这般了,你若还上赶着将谢家搭进去,是不是不大合算?” 他绕着她踱了两圈,忽的说起了别的,“杳杳,你可知,普通农户忙上一年,收成几何?如若是赋税重,这一年到头,又能剩下几何?再倘若是碰上天灾人祸呢?” “你又可知,你父亲,俸禄几何?” “你以为,这朝臣,就这么好做?” 谢杳止住咳,只大口喘着气。 太子停住脚步,打量了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