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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资格?又是谁规定了她没有这个资格呢,英国的法律中没有明文规定“简·爱小姐不许上台演讲”,费雪夫人可以,哈丁夫人可以,她自然也可以。 这样的思路让简有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当费雪夫人提供给自己这个机会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不行? 费雪夫人会觉得自己不行吗, 那些滔滔不绝的男性们会觉得自己不行吗……伯莎会觉得自己不行吗? 前两个问题,简不知道答案, 但她敢肯定, 伯莎不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那名高挑的牙买加女郎, 一定会像是两次破案一样, 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面对一众或质疑或困惑的当事人,她总是能用最简单的一两句话使得全场哑口无言。 要是让伯莎知道自己的忐忑,她大概会无所谓地勾勾嘴角,反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行?” 是啊,为什么? 简·爱小姐搜肠刮肚,她也没有想到一个能够从理性上说服自己的客观理由。最终思索的结果无非是,常年的教育和经历让她习惯于做那个藏在窗帘后的人,做那个缄默不言、保留想法的人。 “来不及了,简,快,快去!” 约翰逊夫人见面前的年轻姑娘犹豫不决,决定当这个仓促之下推她一把的“恶人”,于是简·爱小姐就这么迷迷糊糊被推到了药铺外间,由约翰逊夫人强行带到了台上,接受在场众多看客的注视。 那一刻简确实有些紧张,为了避免失态,她的视线无意识地向上方瞥去,从而避免与人群对视。而这么一瞥,她刚好看到了推门而入的爱德华·罗切斯特。 不光是简惊讶,站定之后的罗切斯特在看到台上的简·爱小姐时同样惊讶。 隔着人群和喧嚣的环境,距离那么远,二人的视线仍然在第一时间相接。 四目相对,仿佛周遭所有人都消失不见,简的耳畔顿时一片寂静。 她不是一个藏在窗帘后的人。 第一个发现这点的,正是罗切斯特先生。 这名并不英俊、并不理智,甚至一点儿也称不上绅士的男人,坐在桑菲尔德庄园的壁炉前对她坦言,说她“明明看起来像个修女,可一旦想要发表什么看法时,坦率直言时却近乎唐突”。 从没有人这么说过自己,因为没人在乎一名家庭教师是否拥有自己的想法。 罗切斯特先生发现了,他却不在乎,他的话不客气,但也没有轻视自己。他甚至听进去了自己的意思,愿意和她交谈。 对于简来说,在这种平等的交谈下,不客气的态度完全不是问题。 正是因为这点,简·爱小姐才会对罗切斯特先生心生感情。 她为什么不行? 稿件是她写的,内容由她整理,简甚至参与了筹备杂志的全过程。既然费雪夫人认同她,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为什么不牢牢抓住? 简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她知道,换做伯莎,或者换做一名男人,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在罗切斯特先生的视线下,简莫名地平静下来。 她松了松下意识紧紧攥起的手,发现掌心竟然因为紧张而湿透了。简深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有生以来第一次,选择和如此之多的眼睛大胆对视。 “女士们,还有少部分的先生们。” 简·爱小姐的声线一如既往,她的声音不大,可安宁沉稳的气质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莫名地安静下来。 “费雪夫人近日cao劳,略感不适,今日的宣讲便由她的助理我来进行。” 她的话语落地,刚刚下台的约翰逊夫人小声提醒:“大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简莞尔一笑,苍白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年轻姑娘特有的青春活力:“我的名字是简·爱。” …… 伯莎在现场看到了沃德太太。 她没想到堂堂贵族夫人会和普通市民一起挤进如此平凡的药铺,更没想到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从丧夫之痛中走了出来。伯莎视线灼灼、不加遮拦,让站在另外一侧的沃德太太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视线相对,贵族夫人当即僵硬在原地。 好在简·爱小姐温柔又不失坚定的声音挽救了尴尬的场面,演讲人开始发言了,对方回过神,不过是冷漠却也礼貌地对着伯莎点了点头,做出了贵族女士高傲体面的姿态,仿佛昔日在苏格兰场丢了理智的并不是她。 伯莎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同样点头,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简·爱身上。 费雪夫人病了?代替者竟然是简。 看着台上娇小的年轻姑娘,伯莎勾起嘴角。 放在半年之前,从桑菲尔德庄园睁开眼的时候,伯莎是万万想不到,半年后的简·爱小姐会出现在伦敦,甚至是在公众面前发表关于卫生健康的演讲。 她的声音不大,还有些紧张,在演讲节奏方面有着明显模仿费雪夫人的痕迹。但对于一名首次上台的人来说,简·爱小姐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至少她对演讲内容烂熟于心,这大大弥补了她经验不足造成的问题。 要是能打分,伯莎至少能给她个七十分。 而对于台下的听众来说,认识费雪夫人的,会对生面孔感到新奇;不认识费雪夫人的,会对演讲者的身份年龄感到好奇。再加上演讲稿的内容足够充实,虽然简·爱小姐还达不到完全镇场的效果,但她抛出来的内容不太尖锐、却也值得讨论,整个演讲偶有议论声传来,盖过简·爱的声音时,她会稍稍停下来,等上片刻继续说。 这算是演讲时的大忌,不过念在她本身有耐心,不会为之打扰节奏,加上第一次登台,都可以理解的。 怎么说呢…… 伯莎莫名有种自家孩子长大的自豪感。 意识到这点后她哭笑不得,而后伯莎侧头看向与她相隔几步的罗切斯特,后者神情复杂,肃穆的脸上饱含晦涩不明的情绪。 “什么感想?”伯莎低声问。 “……” 罗切斯特良久没有回复。 就在伯莎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叹息一声,而后开口:“我一直以为她是一名漂亮的小鸟,是敏锐纯洁的兔子,如今我才意识到,是我错了。” “怎么?” “误把苍鹰的雏鸟视作无害,是相当低级的行为。” 伯莎闻言粲然一笑。 虽然这话不是夸自己,但伯莎听起来就是美滋滋的——到底是自己亲眼看起来成长的姑娘,换做是谁,都会为自己的朋友得到认可而高兴的。 不过嘛…… “如果你这么想,”伯莎故意道,“那你就更错了,爱德华。” “你又有什么看法?”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