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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你冒险,先前是我们失察,被对方蒙蔽,你能认出他已是很大的功劳。”他忽而低头,在魏鸾眉间轻轻一啄,低声道:“想活捉此人,必得有一场凶险厮杀,朗州和京城不同,便是玄镜司也难保周全。待事成后,我等的人也该到了,届时启程去庭州,不能多耽搁。” 长长的一番话,似在解释。 魏鸾疑惑地抬眼,迟疑道:“所以……” “今日晌午,等此人被诱走后,我安排卢珣送你回京。” “这么快?”魏鸾闻言愕然。哪怕早就知道她来朗州只是暂时逗留,不能耽搁盛煜的公事,也没料到他会如此急切地下逐客令——她还以为,夫妻难得团聚,盛煜会在动身去庭州时再与她分道而行。不过盛煜既如此解释,显然此事是深思熟虑过的。 事关朝堂,容不得任性放纵。 惊讶很快被理智压住,魏鸾咬了咬唇,并没反驳,眼底却分明不舍。 这样的眷恋柔情,盛煜纵钢筋铁骨,又如何招架? 沉邃的眼底涌起浓色,那张脸轮廓冷硬眉目英挺,此刻却浮起温柔。才刚初尝帐中滋味,还没尝到骨中精髓,却不得不忍痛送她回京,这于盛煜而言,无异于煎熬。原本侧躺的身体微抬,换成将魏鸾困在怀里的姿势,他的吻从眉心挪到耳畔。 “乖,你先回京城,我办完庭州的事,不出七月底就回去。” 声音渐低,最后变得含糊。 魏鸾闭上眼,手指触到他背上的陈年伤疤,眼眶忽然有点泛酸。 这男人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其实很不容易。 章家是盘踞在龙椅之侧的猛兽,世代承袭树大根深,先帝那样英明神武的开国之君,都对手握重兵的章氏束手无策,不得已步步退让。如今永穆帝手中能用的利剑唯有玄镜司,所有的危险也只有盛煜在扛,火中取栗,刀尖行走。 她瞥见近在咫尺的精壮胸膛,还有那道醒目的疤痕。 所有的担忧与不舍,最终唯有一句叮嘱。 “夫君千万保重。” 盛煜没说话,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挪向唇边。直至风雨骤疾,细汗淋漓,才哑声道:“等我回去。” …… 夫妻俩起身时已是巳时将近。 虞渊今日清早便换了盛煜的装束,带了数名护卫前往一处藏在深山的道观。从未在朗州露面的卢珣则乔装远远盯着,跟了一阵后回来禀报,说那姓段的果然将虞渊误认为盛煜,已尾随而去。 只是彼时盛煜尚未起身,卢璘没敢去打搅。 此刻夫妻用饭,卢璘禀报了动向,盛煜少了顾虑,饭后便将魏鸾送上马车,命卢珣、染冬和护卫们尽心保护,务必抵达京城。魏鸾因来路风平浪静,返程也不惹人注意,硬是说服盛煜,将她带来的护卫尽数留在朗州,只带了卢珣和染冬在侧。 好在玄镜司在各处皆有人手,卢珣虽非朝廷中人,对此极为熟悉。 若碰见麻烦,能随时召人救援。 盛煜拗不过魏鸾,瞧她满面担心快要哭了的模样,只能笑纳。 等车马启程后,回去处置剩下的事。 虞渊去的那座道观藏在深山密林之中,周遭山势险峻地形复杂,是个伏击的好地方。为免拖得太久,当天后晌,盛煜又让蔡靖带玄镜司的人马往那边跑了一趟,庄院之中的人整装出行,分批奔向道观,营造出盛煜欲离开朗州,先去道观拿要紧物事的假象。 当晚,虞渊宿在道观,盛煜埋伏于荒野。 夜半时分,原本销声匿迹的章家爪牙果然跟着那姓段的,尽数杀回来,还添了不少人手,直奔虞渊所在的道观。 盛煜以逸待劳,借着地势之利,与虞渊两面夹击。 一场鏖战后,章氏爪牙被尽数斩除,姓段的也落入盛煜手里。 可惜玄镜司也伤亡颇重。 但朝堂上较量厮杀,这种事无可避免,盛煜只能命人厚加抚恤,待狄肃抵达朗州后,启程奔赴镇国公的老巢庭州。 …… 这些事都经由玄镜司传到卢珣手里,而后禀给魏鸾。 魏鸾悬了许久的那颗心,终于稍稍安定。 回到京城的那日,骄阳酷热,蝉声嘶鸣。 马车缓缓驶过宽敞的官道,两旁绿柳成荫,桑陌纵横。出城避暑的华盖香车如水流出,魏鸾坐在极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里,掀帘望外时,还瞧见了两辆定国公府的,看那派头和周遭仆妇随从,应是她的舅母定国公夫人。 换做从前,魏鸾定会停车招呼。 哪怕仅仅一年之前,魏鸾还对两位舅母亲近敬重,时常结伴出游,共赴游宴。 此刻却连多看两眼都不愿意。 ——太子妃与窦氏的恶意在前,定国公府虽未还为对她动手,但派了段叔去朗州,欲置盛煜于死地。昔日的血脉亲情与照拂之恩,早已在章皇后和两位国公爷的肆意妄为下撕裂,章家的刀剑指向曲园,无异于架在她的脖子上。 魏鸾绝难容忍他们伤盛煜分毫。 这样的事情,在一年之前,魏鸾是想都不会想的。 世事变幻之奇妙,大抵也在于此。 魏鸾沉眉落下侧帘,只取了团扇纳凉。 原本喧嚷热闹的城门口在她渐渐靠近时,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旋即,马车缓缓停稳,传来整齐的马蹄声。魏鸾诧然瞧向外面,便见巍峨的城楼下,两队骏马整齐走出,马背上的侍卫盔甲严整,是东宫卫率的装束。 果然,卫队的后面,太子周令渊顶着烈日骑马而出,似要出城巡查。 魏鸾怕被他瞧见,连忙将软帘遮得只剩条缝隙。 透过缝隙,能看到人影晃动,渐渐靠近。 在经过这辆按规矩避让在道旁的马车时,周令渊忽然勒马,示意卫队原地停驻,他却拨转马头,径直往这边走来。骏马上的男人眉清骨秀,锦衣玉冠,目光直直望向这青布软帘,即使之中隙中窥视,魏鸾也感觉得出来,周令渊身上的气势似乎变了。 从前温和尊贵,举止尔雅,此刻虽相貌依旧,那目光盯过来时却让人觉得有些阴鸷。 他在车旁勒马,手里马鞭微抬,来挑软帘。 魏鸾心里咯噔一声。 ——回京途中安稳无事,临近京城时,难免放松警惕。方才她闭目小憩,染冬怕她蜷着不舒服,将整个车厢都腾给魏鸾卧睡,而后坐在车辕,与赶车的卢珣闲谈。周令渊定是认出了染冬,才会忽然来这边。 虽说这事极易搪塞,但对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周令渊,魏鸾却还是有些惴惴。 作者有话要说: 老盛横眉:手下败将,想干嘛? ☆、失礼 周令渊已很久没见到魏鸾了。 自从她嫁入曲园,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令渊起初还会不死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