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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为长公主,并没有要同人寒暄的意思,迈步就要往院里走,却在进门之前鬼使神差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邻居显然也对他们这些人马不感兴趣,背影已经沿着巷子渐渐走远了。人群拥簇着两个少年,当中夹着个身量纤细的少女,戴了茜色的幂篱,秋风微拂,小姑娘的手指压在飞舞的薄纱上,仰起头来同身边的同伴说话。 江泌也跟着闻人亭的视线看过去,没有觉出什么不对,转回头时,闻人亭也已经恢复了从容的步履,仪态端方地走进了大门。 - 隔壁出门的人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一行陌生的车马不感兴趣。 宋誉就在转出了巷子之后,压低了声音开口:“这群人看上去来路有些特殊,阿石,你要不要留个眼睛?” 谢石看了他一眼,宋誉发誓他在谢石的眼睛里看到某种欣慰的笑意。 就听谢石不紧不慢地道:“秦老夫人过寿,外孙女带着一双儿女来给老人家拜贺,不过是人之常情。” 楚烟看着宋誉止不住惊愕的神色,不由得笑了起来。 宋誉在短暂的愕然之后,也迅速意识到他想到的事谢石早就想到了——他放松下来,小声抱怨道:“我哪有谢老板你算无遗策。” 倒也不是算无遗策。 长公主出行这么大的目标,早在靠近永州的时候,就有黑椋卫的“眼睛”报到了他手里。 而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 谢石抬起手来,压了压楚烟的幂篱边沿,惹来少女微微的娇嗔。 ——还有很多。 宋誉的流虹坊绸缎铺子总店就设在西城的坊市里,离开小巷走路不到一刻钟就到了,这也是出来时没有架车的原因。 隔着段距离就能看到流虹坊的铺面——三阔的店面盖了三层楼,连牌匾都比左邻右舍大上两倍,彩绘妆点,门口还立着两尊半人高的大花樽,进出的人流也显而易见地比旁人家更多。 流虹坊的胖掌柜看见主家进门,从后堂迎了出来。 宋誉有意使谢石看他如今的实力,楚烟却被进门口大曲柜上连绵的红绡绊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柜子里的伙计束着头发,注意到楚烟停留的视线,笑盈盈地和她说话,开口却是清脆的女儿音:“小姐眼光可真好,这是咱们天下驰名的永州红绡,咱们家铺子里专门请了积年的老师傅研究工艺,不但质地细密,您喜欢轻/盈些还是厚重些,咱们都有不同的选择……” 楚烟随手在样布上捻了捻,这一片红绡虽然都是红色,但细看来又各有深浅,极细微的差别却还能依着规律摆放,显然是有意为之。 铺子里有的布料,宋誉向来不会忘了她的一份,但分开来看,就不像这时这样看着的壮丽,像一片层叠红色铺成的霓虹。 不过此刻她的注意力却被小伙计吸引了过去。 小伙计留意到她的神色,抿唇笑了起来,露出少女之相,道:“小姐是第一次到咱们流虹坊来?咱们掌柜的说,女儿家更懂得女儿家的喜好心思,特地招了咱们这些女孩儿做伙计,可是吓着了您?” 楚烟嘴角微微一翘。 虽然小伙计一口一个“掌柜的”,但这些鬼机灵,八成都是宋誉的主意。 她笑吟吟的,小伙计十分的机灵,之前就留意到跟她一起来的人被掌柜亲自接走了,因此并不在意她要不要买什么东西,就殷勤地服侍着她。 楚烟没有拦着她,在铺子里逛了逛,逛到了隔壁店里去。 隔壁是个书斋,老板在当窗的柜台里晒着太阳,看见个戴着幂篱的小姑娘进门,有气无力地重新躺了回去。 楚烟挑了挑眉。 店里有几个书生正在翻着书,那老板翻了个身,忽然有些不耐烦地道:“买就买,不买就不要翻来翻去的,翻坏了照价赔偿——在我这里白翻上一天,难道就能背下来不成?有这个本事,早就考上状元了!” 此言一出,有几个就悻悻地放下了书,还有一个大约是因为恼怒,不由得捏起了拳,手里的书页顿时折皱了。 身边的人大约是他的同伴,低声提醒着他,那书生醒过神来,面色一白,松手不迭地抚着纸面。 皱了的纸怎么也难以恢复原状了,楚烟不用看也知道结果,那书生最后果然放弃了,咬牙在放下书走人和拿起书付钱之间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在了手里。 他的同伴没有买书,两个人就拿着一本书走到了门口,掏出一角银子和老板结账,脸上露出rou疼的神情。 谁也没有在意一边的小少女,从楚烟身边路过的时候,她听见两个人还在嘀嘀咕咕地道:“要不是李先生讲得实在太快,哪里还需要单独买经注……” 书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楚烟在笔墨架子上挑了套十二生肖的墨锭,连同两支湖笔,老板见她竟然肯买东西,脸上不由得好看了些,听着楚烟问他“府学的学生们平日里常常过来看书吗”,也愿意回答她两句,语气颇有些不屑:“这一群穷酸……” 谢石和宋誉被流虹坊的胖掌柜送出了门,知道楚烟在隔壁的书斋里,就在店门口等着她。 楚烟荷包里少了只小银锞子,手里多了个小纸包,出门就被谢石接在了手里,问道:“还想看看买点什么?” 楚烟看到宋誉站在一边,脸色颇有些怏怏的。 她抿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由着谢石替她理顺了帷帽上的垂纱,道:“这里看着也没什么新鲜的,先回家去吧。” 回去的路上,原本活蹦乱跳的宋誉也始终没有高兴起来。 谢石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只一心一意地照顾着楚烟,轻声地哄她说话。 宋誉一眼一眼地瞟着这边。 楚烟看在眼里,觉得他像只被无情抛弃的大狗。 她挽住了谢石的手臂,忍不住地笑。 一行人又回了别院,巷子里已经没有了长公主府车马的痕迹,隔壁的院门深深地闭着。 众人都没有在意,进了门,就有苍衣的黑椋卫迎上来,楚烟知道谢石该有事要处置,就松开了他的手,道:“哥哥先去忙吧。” 谢石叮嘱了她几句,一行人在仪门里分开了,宋誉反而跟着楚烟进了内院。 他看上去丧丧的,楚烟也没有拦着他,子春在一旁看着,就笑盈盈地道:“奴婢看园子里有个小暖亭,正对着花池子,地步阔亮,再设个茶炉,正合给宋公子散散心。” 楚烟点了头,宋誉就没精打采地跟着她进了亭子,一屁/股坐在了毡凳上。 “阿烟,阿石还是不同意。” 楚烟毫不意外地听到这个态度,宋誉叹了口气,絮絮地和她念叨着。 楚烟知道宋誉的追求,他来自一个观念与时下不同的世界,一心一意地想要从商,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