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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在江水里。 落日余晖,照在新的坟顶。 佘万霖的脸被老臭左右“揉”捏一会子,对江水一看,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圆脸圆眼,不说话就带三分笑意,年岁二十出头亲切青年。 这是人家老臭家传的本事,可比红袖门的易容术强多了。 老臭看佘万霖对着江水左顾右盼,就笑眯眯的问:“这是我爷,我爹两代人琢磨出来的看家本事,少爷可要学?” 佘万霖站起来又翻他一眼:“我学这个做什么?” 家里有个斥候头子就够够的了,儿子被劫持出来还得给他弄点情报回去。 “也是,您学这个做什么呀?” 老臭笑笑,又看着火烧般的天空道:“走吧少爷,明儿天儿好,咱找个好地方歇歇脚,好睡他个日上三竿,有钱着呢,就吃着喝着,想怎么着,咱就怎么着!啧,美呀!” 佘万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随着他走了几步,忽便觉着心里一轻松,就捂着心口往后看。 那坟,还,还挺孤单的。 老臭看他这样,便嘲笑道:“咋?少爷舍不得小伙伴了?” 佘万霖困“惑”摇头,脸上表情莫名道:“臭叔,说来你不信,我,我这里好像是?放下一个大石头,如今就很是轻松了。” 老臭愣了一下,笑着对他招手。 等佘万霖走过去,他才揽住他肩膀,边走边笑道:“我的少爷啊,您是个聪明孩子,可有些道理呢,得慢慢去领悟。” “悟?” “啊,就是要走很多道儿,见很多人,这不是你爹娘给你想好了么,出来了,这好的要知道,坏的咱也别回避,人这一辈子尤其爷们,有些罪都是一样的,二十就是二十的累,半百就是半百的罪,该受着都得受着,谁都一样,您慢慢悟吧。” “恩~。” “可今儿不管死多少人,却罪不在你,您也别放心里去,这是旁人的恶心,您要往心里硬揽那就是个傻子了。” 佘万霖脚下一顿,看着老臭这张从满面疤到满面糙疙瘩的新脸,知道他不愿意真容示人,便不追问,只说:“臭叔,死了那么多人,真不怪我?” 老臭拍拍他肩膀:“孩子话!怪你作甚?您这想的真多,光想您不出来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可您也不想想,咱寻其源头,狗日的不劫您也就没这回事了,是吧? 您多大,他们多大?随便找个一个出来都能大您几轮去,安心,便是这人世有冤亲债主追到阴曹地府,也是先寻他们的……” 老臭正劝的激昂,忽就看到远处江面慢慢来了一艘不小的客船,那客船“插”着一杆奇怪的三“色”幡子,幡子上写着几大字,琢宁五福。 老臭蹉叹一声:“你“奶”“奶”好大的招牌呀!” 说完他蹦起来,几步走到江边,对江心大喊道:“哎,水上来的仙人!五湖四海的枝叶,树干“露”在地面上,老根三辈有牵连,您走云上的,咱火里炼起的,具是同根,来来来,捎上一脚呗!” 第222章 第222章破破旧旧…… 破破旧旧, 缝缝补补,朽朽烂烂,摇摇晃晃的江船吃着深水, 不急不缓的往金滇走。 一夜过去,佘万霖才知自己好像是上了一当。 打从庆丰府里被劫持出来,这一路恍若下坡一般,起先他们喊自己小郡王, 再喊自己小贵人, 又喊自己小爷儿,现在他们喊自己~小伙计? 直至现在佘万霖才知道,这人世间行走还真是从衣裳上去尊重人的,老臭那衣裳过膝, 他便是大掌柜, 必须尊重。 而自己穿的青布袄子刚到膝盖,那么就是去金滇做买卖掌柜足下跑腿的小伙计,虽然他们自称是族中血脉, 可也没有得到什么尊重。 那大掌柜睡在木床上,自己便只能睡在狭小包舱的甲板上, 他们还喊自己,小老弟,小家伙, 小兄弟,小毅子? 去你“奶”“奶”的小姨子吧! 搭伙顺道四百里水路到金滇,大掌柜出钱两贯, 自己这个小伙计才八百钱? 一般吃住随大灶,小灶自费,然而老臭那个混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他吃小灶,自己就得跟戏班子这帮人混大灶。 清早起来,一碗寡淡鱼汤外加三大硬面馍馍,吃不好他们还羡慕自己?那边学戏打杂的小戏们就一个馍。 还有夜里,人家五福班就预备了一套铺盖,压根没考虑他也是要睡觉的。 到了此刻佘万霖才知道,你要是没有投身在一个好娘胎,在成家立业之前是连床铺都不配睡的。 学戏的那帮孩子戏箱都不许上,船行他们分班底舱摇橹,夜里分班睡甲板,下雨就抱着东西底舱拥挤着。 便是这样,这些戏班里的人也总是高兴的,就成日子笑嘻嘻。 大概大家从他的衣裳,从他的年纪推断他不配睡床铺,就安排他去吃苦,还有上点岁数的人就能数落他,你看你叔把你惯的没样儿,你还不好好孝顺他? 孝顺他?佘万霖就恨不得掐死他。 掌握生杀大权的灶房又臭又香,食物与脚丫子味儿混在一起也没多大了不起的,佘万霖习惯了,便能忍得。 靠栏杆的窗户开着,小戏们很懂事,就端着自己的木碗排队取饭,佘万霖现在身份不好,还不到他吃饭的时候,他是伺候人的。 他家大掌柜要请弦子,吹笛,打家伙头儿,班主,还有俩角儿吃酒,他得负责端盘子上菜伺候人? 这伺候人便伺候人吧,可耳朵边也不清净,混到如今却是谁都能指点自己几句了。 “我说你这小子,赶紧的?给你族叔端过去啊,哎~也不知道老先生看上你啥了?这是要眼“色”没眼“色”,要心机没心机,蒙眼推磨的老驴都比你机灵,就你?将来也能掌二柜?” 佘万霖分不清状况的拿着托盘,而数落他的这个人,是五福班的灶头师傅,人家姓郑,名儿叫个老靴,就是靴子那个靴,他还有个弟弟叫做二皮,家里曾是做鞋的,也不知道为啥就都入了梨园行成了唱戏的。 可唱戏却也唱不好的,就跟着五福班没家没业的过活着,班子里有了活计人数不够了,他们兄弟就去台子上一左一右带上场门下场门儿,再人数不够他们也能扮上,顶个家将,衙役,家丁等等之类。 甭小看这些活计,人家跟戏班子里没有卖身契,是包身契,就能拿三份儿钱,可他们兄弟俩一样娶不起媳“妇”儿,用老臭的话说,忍着吧,凭是谁三四十岁没嗅过香,干耗着这脾气就不能好了。 自打昨儿傍晚老臭跟佘万霖上了五福班的这艘戏班船,佘万霖便觉着人生开了一扇门。 恩~最近开的门有些多,他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