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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是怎么从他的记忆深处被翻到表层来的?因为他想到投资协议签完后,他和蓝天然的见面次数应该会急剧减少,或许几个月见一次?成年人交朋友,几年不见都很正常。或许越长时间见不到越好。宝船倾覆,沉进海底,永不见天日最好。如此他才能得到解脱。徐赞父亲喜欢听那首歌大概是因为徐赞母亲。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父亲要见他母亲一面很不容易,因为他母亲总往外跑。他父亲应该是很爱他母亲的,可惜感情的事,无法强求,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他父亲后来喜欢上的那个女人,和母亲是同一类型,不是说一样水性杨花(或者该说自由浪漫),而是一样爱慕虚荣,一样地偏好让爱人用金钱供奉她。他父亲情根深种,所以舍了老脸讨好她,为此连骨血亲情也能舍弃。徐赞就是那份被舍弃的骨血。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但未来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他得回去一趟,亲眼看看他父亲的现状。禅修结束后就回去。徐赞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除了他自己,他不想爱上任何一个人。只要想到自己会被所谓的爱情控制住心神,他就心生恐惧。但是,那句歌词却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循环。“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灵魂一边战栗一边渴望。人总是这样,身体吃饱穿暖了,空虚的灵魂便飘出来作妖了,它嗷嗷待哺,吵得你日夜不得安宁。徐赞睁开眼睛,仰头看着面前的慈悲大佛。大佛沉默而怜悯地俯视他。佛也救不了放不下的人。下午,徐赞没去坐禅,而是在寺院里漫步。寺内有风声有虫声有小动物悉悉索索的活动声,就是没有人声,大家像是怕惊动脆弱的空气一般,都把自己声音和动作放到了最轻。徐赞一座一座殿堂走过去,他没有点香,没有拜佛,只是一路走了过去。来到一座别院时,外面有人把守,说是今天不对外开放。徐赞便绕过那座别院,前往他处。应该是某个身份特殊的人来寺院拜访了。说起来,徐赞选择来福云寺静心,也和一位身份特殊的人有关。徐赞从雅州悄悄回到明城时,王家还没倒霉,所以他行事得特别小心,这让他非常烦躁。有一次项往说起他一位亲戚偶尔会去福云寺禅修。——这位亲戚位高权重,工作繁忙,但仍坚持每隔几个月就抽出时间去禅修一次,估计这项活动对人的身心健康是真的有一定益处。徐赞便也去试了试,这一试便也养成了禅修的习惯。-走着走着,徐赞走出了寺院范围。山路蜿蜒,林密草深,鸟儿在枝头啾啾地叫唤,声音悦耳动听,却只像清风一样拂过徐赞耳边,过耳不过心。前面有铃声,走近一看,是一座秀美的六角亭,如燕翼般飞扬的檐角上坠着风铃,风一吹,发出叮铃铃铃的灵动声响。牌匾上写的是望佛亭,回望来路,可以看见探出密林的寺院佛塔塔尖。徐赞在亭中坐下,倚着栏杆,坐在山风中发呆。许久之后,他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亭子建于山崖上,崖下有一条被树木遮蔽住的石板路,脚步声是从那儿传来的,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听得出上山的人不慌不忙,应该是个心静之人。徐赞低头看向亭下,树枝缝隙间,来人越走越近,鸭舌帽白色短袖运动裤运动鞋,身上背了个斜挎包,看样子是个独自出行的青年游客。徐赞收回目光,望向远山。傍晚时分,徐赞回到寺院中——赶回来吃饭,这“深山老林”的,误了饭点,可没处找东西吃。到了斋堂,盛好饭菜坐下,有人走到他身边,徐赞抬头看了眼,愣了:“你,怎么在这?”他脑海中又开始回荡: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诶?不对。他没求。他来寺院只为静心,从不许愿。来人是蓝天然,白色短袖运动裤运动鞋斜挎包,鸭舌帽应该是收进包里了。他搁下碗筷,在徐赞身边坐下,说:“周末出来走走,我住在山下的山水田园,想起你说起过福云寺,就上来看看。”“嗯。”徐赞还有点恍忽,他怔怔地望着蓝天然。蓝天然疑惑:“怎么了?”“没事。”徐赞找了个借口,“我想起大学的时候了,你现在和当时没两样。”蓝天然笑了:“怎么可能。”两人边聊边吃饭。徐赞问:“吃得惯吗?”蓝天然:“味道很好。”徐赞笑道:“你肯定是饿了。”他传授经验:“多吃蛋白质,我是说豆制品,要不容易饿。”寺庙里的斋饭在豆制品方面的供应还是很充足的。“你在这里会饿?要不要我明天给你送一些零食过来?”蓝天然问。“不用,我不饿,习惯了。”蓝天然看了看徐赞,没再说什么。饭后,看时间不早了,徐赞送蓝天然下山。蓝天然说:“自己下去就行,一条路通到底,不会迷路。”山上的主干道修得很平整,上山下山都没有难度。徐赞道:“我想走走。”他跟寺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说送朋友下山,会晚点回来。徐赞带蓝天然绕了远路,带他去了望佛亭那儿,这亭子地理位置极佳,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夏天白天长,所以虽然他们已经吃完了晚饭,但天色仍然尚早,太阳还未下山,温度又已降下,正是看风景的好时候。蓝天然拿出手机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