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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戎国的寒冬冰封了穆简成扩张的野望,也冰封了南梁一场百年不遇的饥荒扬起的民生幽怨。 他?们仿佛是被放逐到蛮荒之?地的流民,也像被信徒抛弃的苦行僧,在极北极寒之?地修行,用一寸阳光聊以慰藉,最终多么惊心动魄的消息传至耳边,也经风吹散,不再?猛烈了。 转眼间,又是梁历三月初三的上巳节(1),按照传统,妖童媛女溱洧相会,共诉衷肠。 这是林风眠两世以来第一次过上巳节,激动不已,一早起来便开始梳妆了。 李勖从外面走来,看着?镜中的她,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王爷不记得?” “不记得。” 林风眠瞪他一眼,不开心了。 鲜少见她露出这般女儿态,李勖一颗心像是被小猫挠了把,苏苏的,更是玩心大发,扯她袖子?问:“怎么说了一半不说了?今天什么日子?” “上……”她才幽怨说出一字,被李勖截住。 “上巳节,真当本王不知道。”不无傲慢地起身,还不忘在她额前敲了一计。 原来是骗她,哎呦他好坏哦。 “王爷?” “嗯?”李勖低头看到一对狡黠非常的眸子。 “人都说上巳这日郎君会在姑娘发髻插上芍药,眼下没有芍药,你给我梳头呗?” 她刻意咽下“情郎”只说“郎君”,还是被他?瞧出,她娇羞垂下头,少卿,感到镜前黑影一晃,李勖道:“又来消磨本王。”却还是好心情地坐到她身后。 她的头发又黑又亮,握在手中,是最好的绸缎,他?拿着木梳从头顶梳到发尾,没一会儿两人就觉得枯燥了,她歪在他怀里,捏着一缕,奶声奶气:“好没好啊。” “快了……”他?道。最后终是腻歪到榻上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既错过晨光和朝露,索性欣赏正午的日头。 这次不用林风眠央求,李勖主动为她盘发。 “你等等,我去牵马车。”梳好头他道。 她点点头,一会儿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原是不知从哪跑开避寒的小奶狗,藏在门口的稻草堆里。 她回屋取来碗水,一把干粮,放它面前,这时李勖也已经牵车而出:“走吧……” “好……”她开心地跑过去。 北戎不过上巳节,南国的许多节庆,例如新年、春社、送穷、祭扫、浴佛等,都由被北戎北齐这样的游牧民族引进、加以融合,变成独具当地特色的庆典。只是他们不过上巳。 想来道理说得通,三月三,北国大体还冻天冻地,春花不发,便没有情郎折枝相赠的烂漫,春水不涨,亦失去水边嬉戏的场合。 因此,两人在街上过节,周遭只是平常度日。 但因着?心中所限非眼前一物一景,而是故乡故人故事,且停且走的,这心中也是满足的很。 路过一家铁铺时,李勖顿足,道:“你去车里等我,我想到一些东西要买。” 正好走累了,她索性回到车中喝水,一会儿李勖还未回,她出来倚于车辕等待,忽有一美妇人闯入视线,看年纪应与自己差不多,发髻却显示已经嫁做人妇。 妇人好似在急寻什么东西,带哭腔对丫鬟道:“快点找,找不到就糟了。” 丫鬟道:“奴婢记着方才那荷包就在夫人手中,夫人记不记得……” “没有,没有。” 林风眠瞧了阵,无奈地笑笑?,待那妇人路过自己,问道:“夫人找的可是靛蓝色上头纹着?白云青鹤的荷包?” 妇人一惊,进而激动道:“正是,可是被姑娘捡着?” 林风眠摇头,手朝她腰间一指,妇人低头,瞬间面色绯红:“哎呀,原来是被我别在腰间,自己竟忘了,多谢姑娘提醒,若是弄丢被外男捡去,那真是麻烦了。” 戎国民风林风眠早有耳闻,女子被视作丈夫的财物。 如果?被证实与外男有瓜葛,她永远都不会被丈夫原谅。 她还要继续道谢,林风眠道不过举手之?劳,妇人才肯开心离去。 这时李勖也回来了,打远一看,却给林风眠好大的惊诧。 只见他?身姿挺拔,笃定地朝自己走来,怀中抱着一束梅花。 那是被人从枝桠的根部直接折断,因而看上去非常庞大。 可李勖的臂稳稳环着它?,神情淡然,娇艳的梅花与他?墨色长袍相得益彰,反而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而是盛大。 他?走近她道:“这天儿没芍药,只有梅花充数了。” “王爷去哪找来这么多梅?” “后面的药铺,掌柜来自中原,我一说他就明白了。” “哦……” 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有些感动,怎么办。 这时李勖已经把梅花安置在车厢的软座底下,招手:“快上车,小麻烦可折腾死本王了。” 回家时,又一次路过草堆,给小狗放的干粮已经被吃完,可水却结冰不能再喝了,都不知天气原来这么冷。 见她走来,小家伙扭动着瘦弱的身躯哀嚎着扑到她脚下。 李勖先去开门,回头时见林风眠已将小东西爱怜地抱在怀里,抬头眼巴巴看着?自己。 真是吃准了他?会拿她没办法。 “抱进来吧。”他?道。 这下有的忙,两人养花养狗都是外行。因着?狗还是条没有生活经验的奶狗,无饥无饱,见人吃东西便跑到脚边嗷嗷地要。 “王爷,这可怎么办?” 李勖没养过狗,却养过马,把草放马槽里待它?什么时候饿了张口吃便是,道:“在它碗中多放些吃的好了。” 谁道狗子?每个时辰都要吃,夜里林风眠嗅到些气味,因太困了,没理会,清晨一张眼,好么这还了得,地上都是狗子?的便便,而狗子?呢,正卧在李勖脚边睡得香。 如此磨合不及一月,小家伙已能看家护主。 庭院寂静时,一阵狂吠,不出半刻,必定有人到访。 这日来得是戎王身边的宣旨宦官,他?道:“见过王爷,我们王上说这季节野兽也该出没了,因此特意办了一场春猎,邀雍王同去。” 不像在京城李勖可以拒绝,在人家的地盘为质,他?必须答允邀请,遂道:“有劳公公,本王会去。” “得了,那小人就不多留了,眼下时辰不早,还要去几位王子?家中传话?,雍王莫送,小人告退。” 听其意,届时大王子?,二王子?,甚至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四王子?都会来。场面越是盛大,这背后勾心斗角的地方也就越多。 这种事情,天下的皇家莫不如此。 只是林风眠格外担忧,他?们为何邀李勖前去。上回她还心有余悸,才过了多久,又来? 她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