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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迎了出去。 原本沉寂的心,亦跳得微微凌乱。 自打住进穆王府,到如今快十月中旬了,时日倏忽即过,季节流转匆匆。最初的提防与生疏在日复一日的闲散中磨去,她和钟氏寄宿在客院里,照旧做着刺绣、写着戏本,江彻则越来越频繁地抽空踏足,或是送些饭食,或是说几句红丸案和沈有望的近况,或是借口途径此处,进来稍坐片刻。 偶尔他也会问沈蔻新写的戏本,在她困于犄角时出点主意,若能腾出大块的时光,也会以尽地主之谊为名带母女俩逛逛园子。就连原本见他就要喊“臭男人”的红豆,如今都跟他惯熟了起来,每回江彻走近鸟笼,它都能叽叽喳喳扑腾个不停。 这些变化日积月累,似溪水打磨石子,在不经意间悄然变化。 以至于此刻沈蔻看到他,已再难像最初那样心如止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她迎至廊下,盈盈屈膝为礼,“王爷今日得空,怎么不进屋,在这儿干站着呢?” “看你写得认真,怕打扰你们。” 江彻面上笑意温和,说话间瞥了眼屋里。 沈蔻会意,莞尔道:“母亲也只是闲来做些绣品,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倒是我们在这儿白住了几个月,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听说家父的案子快有定论了吧?” “快了,不出月底,应该能团聚。” “当真么?就在这个月底?”沈蔻喜上眉梢,“听闻彭王受责禁足,襄平侯府的人几乎也抓了个干净,到时候,谢峤手底下那些虾兵蟹将也会被一网打尽了吧?” “嗯。”江彻颔首,笑意却微微收敛。 她为何忽然问及谢峤,他当然清楚。 当初将沈蔻母女俩留在王府的客院里,是因外头有谢峤虎视眈眈,恐对母女俩不利。彼时钟氏和沈蔻就已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寄人篱下是迫不得已,等沈有望安然回京,洗脱了罪名,或是外头没了威胁,便还是要搬出去住。到时候,他再想将沈蔻留在身边,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离这一天的到来,已没剩多少日子。 沈蔻这般问,似有些迫不及待。 而他…… 江彻眸色稍深,想着客院里有个钟氏,毕竟不甚方便,遂按捺住心底涌起的诸般情绪,稍肃神色道:“家人团聚是喜事,理当庆贺。谢峤的案子里牵扯出了军中将领,届时边境未必不会出岔子,我或许也会离京一阵。有些话得早些叮嘱你,今晚酉时,你随我去趟高云楼。” 高云楼在王府的后院,建于凉台之上,可做宴饮之地。只不过穆王府后院空置,寻常与朝臣的私交甚少,故而极少动用。 江彻有话叮嘱就是,平白无故设宴做什么? 莫非还有外客? 沈蔻微讶,瞧他说得认真,却也没推拒,颔首应了。待得傍晚时分,往身上罩了件保暖的披风,由仆妇引着往高云楼去。 * 初冬暮色,高云楼外槐树成荫。 沈蔻过去的时候,周遭静悄悄的寂无人声,别说府外宾客了,就是连仆妇侍女的身影都没几个。她心中暗诧,随仆妇步入阁楼,里头暖烘烘的熏了淡香,跟外头的寒凉晚风迥异,不由问道:“这就烧上火盆了?” 仆妇笑眯眯道:“王爷特地吩咐的,怕姑娘觉着冷,早早就笼上了。这是宫里新赏的炭,里头有股淡淡的香味儿,倒省了熏香。昨儿才送了几筐到府里,等客院里的炭用得差不多了,也要换成这种香炭。” 她在客院伺候甚久,瞧江彻对沈蔻母女上心,沈蔻又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说话做事便格外亲和恭敬。 沈蔻嘴里应着,心中愈发狐疑。 穆王府并无女眷,江彻和侍卫们又都是沙场征伐的钢筋铁骨,大抵是身体强健、满腔热血,记忆里很少用到炭盆。便是寒冬腊月里,他那间书房也跟冰洞似的不笼火盆,至于府中的各色好炭更如摆设一般,多是存放一阵后给底下人用了。 这回客院里早早笼了炭盆,她还以为是白司闺用心,却原来是出自江彻的吩咐? 他何时变得这样细心了? 沈蔻心中捉摸不定,提着裙角上了二层,还未绕过那扇松鹤延年的锦屏,便有饭菜的香味淡淡送入鼻端。她闻着这味儿熟悉,快步绕过屏风,就见临窗的长案上摆了十余盘佳肴,皆是蔡九叔的拿手菜,外加两坛热酒,几碟子糕点,和两副碗盏筷箸。 长案旁边放着低矮的蒲团。 江彻盘腿坐在长案一侧,自斟自饮。 比起寻常的威冷打扮,他已换了身家常闲居的装束,茶色锦衣绣有山水暗纹,玉冠衬得眉目英挺,窄袖之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玉杯。见沈蔻进门时,他的眼底浮起笑意,抬手招了招,“过来坐。” “就……我们吗?”沈蔻不甚确信。 江彻颔首,屈指扣了下桌案,“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尝尝吧。” 说罢,又斟了杯酒,徐徐饮下。 沈蔻迟疑着走了过去。 满桌菜色确实都是她喜欢吃的,色香味俱全,很是诱人。她自打窥破江彻威仪外表下藏着的身份后,就再没敢乱支使他下厨烧菜,每尝江彻问她想吃什么时,也多挑着说些做起来简单的,免得像拿到臭鳜鱼般烫嘴。 原以为最初约定的那几顿饭兑现后,他便会将先前的约定翻篇,即便一时技痒也会如前世般到外头的酒楼去做菜结缘。谁知江彻竟似忘了旧约,即便沈蔻绝口不提,他仍要隔三差五地拎几道菜过来,美其名曰蔡九叔高徒得空,送了几样菜给她。且菜色多变,每回做的都不一样,似颇为用心。 沈蔻瞧他装模作样,便配合着没戳破。 毕竟么,堂堂王爷下厨做菜,说出去有几人能信?他在酒楼结缘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分明也是不欲被人知晓身份,她若贸贸然捅破那层窗户纸,惹得江彻翻脸,实在得不偿失。 遂只做不知,享受佳肴。 到后来,还暗戳戳的生了期待,每隔几日便嘴馋等他露面。 然而佳肴虽美味,心底里的疑惑却愈积愈浓,及至此刻,瞧见那满桌丰盛菜色,再瞧瞧江彻那张仿若无事的脸,心中愈发狐疑——十多道菜做起来并非易事,江彻原就是极忙碌的人,若要亲自张罗这些,这个后晌应该是片刻未歇的。算算时辰,他在客院露面之后,或许就扑进了厨房。 如此煞费苦心,却只给她品尝? 心底窜起的异样迅速被压下,她盈盈屈膝后坐入蒲团,自管斟了杯酒,抬眸道:“还以为王爷是有客人要招待,却原来没外人。这桌菜怕是费了……蔡九叔高徒不少心思吧?” “折腾了半个后晌。” “那王爷可真有闲心。”沈蔻轻笑着,抿唇尝酒。 江彻眉头微动,只觉她这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