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
夜莺
夜莺,我等你平安回来。 长官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深夜的风又大又刺骨,破旧的竹帘挡不住,灌进来往她宽松又破旧的衣服里涌,冻得楚温抓紧了袖口还是有些紧张地在破旧的船舱里缩了缩身子。 三个月的前期准备让她如今瘦骨嶙峋,头发干枯毛躁一抓就掉一大把,黑黄着脸,原本精致的五官都朴素平凡起来。 水声一直在耳边萦绕,昏暗的月光只照亮了一小片地方,这艘孤船连灯都没有点,外面船夫的声音还在响起,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劝了她多少次: 小姑娘,你小小年纪做这种事干什么?还是回去吧,这可真是要命的活,你才几岁啊,我撑了几十年的船了,送了不知道多少人过去,没几个回来的,有消息的都没几个,趁着还没到岸回去吧。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楚温虽然专门学过但也只听懂了个七七八八,牵扯起冻得发白的唇, 老伯,谢谢您,但我是军人,我有我的使命,更何况总得有人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船夫声音低落了许多,我这辈子啊,做了许多错事,幸好我最后清醒了,还能做些有用的事,小姑娘,你还年轻,未来长着呢,但国家有你这样的人才,我啊是真高兴也是真难过 楚温安慰他,老伯,国家有您这样的线人我也很高兴。 船夫被她说得失语,苦笑着回道:我哪儿算得上什么线人?我就一破撑船的能帮上点忙,我就很满足了。 楚温要回话,船夫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严肃道: 要到了。 像是回应他一样,有光闯入了江上的黑暗里,不亮却阴冷,船在寂静得连蝉鸣都没有的黑夜中渐渐停岸了。 楚温坐了起来蜷缩在角落里,这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她默默搓着手关节,她得保证自己如果发生意外,打斗时身体不会拖后腿。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对毒蛇侄女船上麻烦谢谢诶诶好嘞 声音戛然而止,帘子突然被人掀开,搭在船顶,一个染着一头黄毛长相凶狠的大高个半蹲在船上,望着角落里小小的一只,声音谈不上多友好, 你就是毒蛇的那个a国的侄女?他用略蹩脚的a国话问道。 楚温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猛的低下头,又往角落里缩,发出一声蚊子般的细弱声音, 嗯 大高个一把扯住了她胳膊,察觉到这小女孩手臂细得跟筷子一样,稍微用轻了点力气,语气好了点, 走吧,我会送你去他那的。 楚温被吓坏了,控制不住地抖着身体,缓缓爬出了船,船停岸的地方就是一个浅水滩,两侧都是有人高的芦苇,这样子的小小登陆口这条江上不知道还有多少。 在男人的牵引下楚温脚落到了泥泞的土地上,不远处是一辆破旧的小轿车。 她缩着肩膀,跟小鸡仔一样跟在男人身后,船上居然还有一个小男孩,跟男人长得很像,头发又跟她一样毛毛躁躁的,手上捏着不怎么干净的帕子正在擦拭怀里的那杆猎枪。 他一个人占据了后座大半个位置,也没有跟她交谈的意思,或者说无视了她,楚温上车只能缩在角落紧紧贴着车门。 即使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见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本该在读书的少年这样若无其事地抱着枪,楚温还是有些心悸。 车子不是什么好车,启动时发出一声轰鸣,车身都颤了颤,在要出发的一瞬间,楚温抬头往窗外望了一眼。 船夫已经回了船,撑着竹竿向悠悠黑夜中驶去,在微弱的月光下,她隐隐约约能看见对岸高大层层叠叠树木的轮廓。 那是她的祖国。 她是难觅痕迹的密刺,是黑夜时歌唱的夜莺,她将作为前锋,从此深扎这片异国的土地。 楚温只看了短短一眼就收回视线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