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风雨同舟?
46 风雨同舟?
不如我们先从恐袭案开始? 太宰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吧台后的织田,后者的表情在他的话出口之际,温度又降了几分。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记得案发当天除开牺牲的安保人员之外,还有来自欧洲的富商鲁伯特·埃尔文先生一家四口。 埃尔文家的背景资料我查过,只是普通的商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国木田推了下眼镜,皱眉道。 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而他们一家也的的确确是被情绪失控的恐怖分子在泄愤中枪杀的。太宰说完,看了一眼织田,又转头对上福泽敛起的锐利双眸。嗯,表面呢。 太宰,说重点。安吾抿了一小口面前的柠檬水,熟知太宰说话节奏的男人一直不怎么喜欢被他牵着步调走,会被拖进黑洞。 也是,今晚我们的时间不多,还是挑重点尽早结束吧。太宰浮夸地点点头,鲁伯特·埃尔文除了是贸易商之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隶属于英伦官方的异能组织,女王麾下最忠诚的门犬「钟塔侍从」的调查员。 这话一出,身边霎时响起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我不能公开我的情报来源,但当时还在肩负着特工职责的福泽先生应该能证实我的话。 太宰,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织田倾身向前,双掌支撑在吧台边缘,最先一步开口。藏在深处的旧伤口隐隐作痛,青筋在手腕浮起,扣在桌面的指尖泛着白。 不难看出他在竭力阻止自己的肩膀因过于激动而颤抖。 那是当然。我比任何人都想为织田作正名。你开枪阻止了恐怖分子炸毁整座大楼,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却要因为被害者一家的殒命而背上违抗上司命令,擅自开枪激怒罪犯的莫须有罪名。我不需要人世间的公平,我只需要你能得到公正! 太宰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执着,哪怕他所做的与友人的想法相悖,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真相。 织田君,你先冷静下来。太宰君的情报是正确的。不过我需要补充一点,鲁伯特的到来,只是单纯的参加晚宴,钟塔侍从方面并没有额外的任务在他身上。作为他的友人,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福泽端着的烧酒杯落到台面,字字铿锵地肯定了太宰的话,但话尾处的「友人」二字,也将此间的气氛推到了更为压抑的情绪之中。 短暂的默哀过后,太宰望向浑身透着冷肃的灰发男人再度开口。 但是福泽先生,您不觉得奇怪吗?钟塔侍从为何会对此事保持了缄默。他们的调查员在他国惨死,他们却低调处理,连调查也只是停留在暗处。正常情况下,这绝对会成为有利可图的外交问题。我说对吗?安吾。 嗯你的疑问确实 安吾摸着下巴。 六年前的案件只是作为小规模的恐袭案处理了,钟塔侍从那边甚至都没有和异能特务科联络,连他都不知道鲁伯特·埃尔文居然是他们的秘密调查员。甚至在海之夜恐袭案的案卷里都故意抹掉了鲁伯特的真实身份。不过也可能是当时他的权限还不够高,等鲁伯特死了,他就更不可能接触到他的情报了。 等等,太宰。你的意思是,如果鲁伯特一家真的是死于意外,钟塔侍从绝对不会如此平静。就是说其中存在着第三方加害者,而加害者很可能与钟塔侍从在事后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将鲁伯特的身份隐藏,将恐袭案低调处理。 恭喜国木田君,终于学会了粗糙的基础推理。 噗呲乱步捂着嘴,差点把汽水喷出来。哈哈哈哈哈 福泽先生面前你也敢玩。许久没出声的里央瞥了一眼太宰,嘀咕了一句也就太宰能听见的话。 咳咳抱歉。基于国木田君的粗糙推理 哪里粗糙了!国木田压着嗓音,瞪着太宰。 太宰不在意地拍了拍国木田的肩膀,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看得国木田恨不得站起来揍他,但碍于人太多,加上还有「银狼」福泽先生威严坐镇,他也不好轻易发作。 基于国木田君的粗糙推理,织田作就算当时不出手,恐袭事件也一样会让埃尔文一家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区别就只有死亡的总人数而已。 太宰你是否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恐袭事件是由他人蓄意挑起的呢?沉默良久的织田提出了疑问,不管是太宰故意的插科打诨,还是关于事件的转折,都令他从怒意中冷静了下来。 没有。 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不会有。因为那个犯人做的太干净了,在整个计划中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虽然在逻辑上有漏洞可抓,却无法寻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有第三方的干预。而那些细想之下的漏洞就好像是那人故意展示出来的挑衅标语一样,微笑着诉说人就是他或者他们杀的。但是我们这些废物警察就只能陷入无能为力,任由他们继续猖狂。这宗恶性案件的背后很可能还牵涉到了钟塔侍从与政府和警视厅内部高层的利益关系。而这也是我今天会将诸位聚集到这里的根本原因。 太宰闭了闭眼,在大段的陈述过后,以低沉深邃的嗓音说出了最凄凉的悲哀。 在这方天地之外,我们已经无人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了。 太宰 织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黑发青年。 这些年以来沉积于他体内的混浊似是在这一刻从破损了的一小块伤口涌出来,又被他亲手堵住。鸢眸里有着深若寒潭的苦闷和哀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靠近,可以去聆听。 十年前还能看见的清澈早已不复存在,曾经轻狂的少年被黑暗与淤泥浇灌成长,才有了如今默默独自背负一切的模样。 这不禁开始让织田怀疑起自己当初离开的决定是否真的太过草率,如果他能坚持在他身边的话,太宰是否就会不一样了? 可是这依然只是假设。鲁伯特对于钟塔侍从的价值,我们并不清楚。更何况,你也无法排除另一种可能,也就是钟塔侍从内部放弃了暴露身份的鲁伯特,才没有进行大肆地调查。特工这个职业本身就代表着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抹杀。不过你刚刚说的漏洞是? 安吾提出了质疑,打断了凝重的气氛,太宰想要织田回归的心思他懂,但是不该用这种方法在心理上诱导织田产生自我怀疑。 在我升任部长后,进行了秘密调查。于海之夜酒店挟持人质实施恐袭的是一个外来组织,他们自称是义贼,标榜着劫富济贫。在恐袭案之前,这群海盗做过的最大的案子是劫掠了一搜豪华游轮。只是,以他们头目的光滑大脑和昔日简单粗暴的作案手法来看,想要突破海之夜的安保系统恐怕得花上数百年。案发当日的监控在他们进入大楼前的一瞬间就被调换了,连接警方的报警系统全部被切断。其中有五名包括安保部经理在内的关键人员叛变。目前,经理仍然在逃,他在海外的账户我已经追查到了,但是那个账户在五年半前就被突然清空且无法继续追溯。我想那位经理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太宰所说的情报在安吾给他的资料档案里有所记录,是属于在安吾以下级别的人员无法查阅的高级别机密。 当时案件的事后调查半途被内务省的异能特务科和外务省的国际情报科接手,警视厅刑事部的权能被限制在了国内犯罪,所以只参与了一小部分的调查就被叫停,脱离了调查组。 太宰刚刚根本就没有打开过案卷,按理说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更不用说提前追查到在逃经理的海外账户了。 除非 太宰,你是和那边的人(钟塔侍从)有过接触了? 安吾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后脊发凉。 单单是擅自与钟塔侍从的人接触这一点,太宰的行为就已经是重大越权,如果被上层的敌对派系掌握,他不仅仅要丢掉他现在的职位让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更有可能被冠上间谍罪而直接抹消其存在 太宰看着安吾蹙起的眉头和绷紧的面孔,扯起嘴角,耸了耸肩,即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这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态度,让安吾很想给他那漂亮高傲的下巴来上一拳,请他清醒一点,就算是为了织田,命也不是这么玩的。 手中剩余的柠檬水被倒进喉咙里,安吾长出口气,定下心神,转移了话题不再追问。 太宰,你已经确定了是有第三方的存在,并且为恐怖分子提供了计划案,黑了酒店的系统,还买通了安保部经理等人。 是的,没错。 那么,目的呢? 为了「NXX」。 什么?! 安吾,你知道的。 安吾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如果是为了钱,为了权还是其他有形的物质都可以有效加以控制,唯独「NXX」 「NXX」是什么? 不仅是国木田,织田和里央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只是一个代号,竟然就让异能业务科的参事辅佐官面色骤变。 那是不可触碰的根源。福泽的表情更显凝重了,拢在袖中的手指抬起,握住了桌上盛满烧酒的杯子。留有余温的酒杯好似在灼烧着他的指尖。太宰君,你真的有打算让这里的所有人都陷进泥沼之中吗?包括你所信任的友人们? 锋利的目光抵住喉间,一股窒息感堆积在胸腔之中。 此时的鸢眸竟染上了一丝踌躇。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很可能因为今日你的一番话而再也无法坐在这里与你一起享用美酒与时光。 即使这样,你也能无所畏惧地说一声,是为了正义与公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