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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谦推门而入,床上的人看他一眼,又拉了被子躺下。“醒了?”陆谦柔声问道。他弯腰捡起被江露砸到门边的枕头,轻放回床上。江露不回答他,只翻了翻身,把脸转向另一侧,将被子扯高盖住大半的脸,眼睛闭得紧紧的。陆谦好笑,搬过椅子坐到她床边,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应该退烧了。”江露仍闭着眼,轻声问:“几点了?”“九点了。”“我想回家。”江露睁眼,掀开被子行将起身。“嘶——”江露猛地吃痛,才发现手上仍吊着针,一小截血倒流回输液管。陆谦急忙按住她,将她扶好靠坐在床头,“你还没好,别乱动。”江露这才抬眼看向他,“你来干嘛?”陆谦笑笑,岔了话题,“现在想不想吃东西?”江露垂眸,盯着戳进血管里的针,答非所问:“我不喜欢这里。”陆谦叹了叹,握住她的手,“露露,我都知道了。”他低声道:“……对不起。”陆谦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又状似无意地抚过她头皮的疤痕,涩声开口:“五年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万物皆逃不过这样的本质疑问链。江露仰脸轻叹,“……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她望着天花板,忆起五年前的种种:“那时候很多医院都说疑似恶性肿瘤,后来才确诊是良性的脑膜瘤,可以做开颅手术彻底切除。”“你当时在M国,那么远,”江露微微阖目,想象地图上两个国家的距离,“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那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通话,异国恋或许就是这样冷淡又无力吧。”江露偏眼看他,“告诉你没有用。”陆谦抿唇,心中悲恸,手握得更紧,“怎么不和你的父母说?”江露呼一口气,“我mama当时和我继父在加拿大度假,我要破坏他们的假期吗?”“我爸爸,”江露淡笑一声,“他知道后给我打了很大一笔钱,说自己在出差。”“所以我选了私立医院做手术,总归不好麻烦别人的。”“金钱可以买来的关心与照顾,比情感要可靠得多。”她声线平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陆谦却听得不觉微微红了眼眶。自记事起,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激得他泪意上涌。如今光是想象江露当时的孤独与无助,他的心便空了一块,怎么都补不上,连呼吸都带着血气,凄入肝脾。他压制住情绪,道:“不是这样……”江露拿过床头的一朵康乃馨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是当初闻了两个多月的,丁香树干燥后的气味。她不喜欢。江露把花插回花瓶,悠悠道:“一直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样就觉得你在我身边。”想起当时矛盾又纠结的心情,她笑自己作茧自缚,“但又庆幸你不在我身边,不说是不想你觉得我是一个不健康的,或许只有几年未来的麻烦。”她自嘲地弯弯嘴角,“说不定哪天肿瘤复发了,我就死掉了……唔!”陆谦蓦地俯身以唇重重堵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出不吉利的话,直到她的嘴唇被他吻得红润才退开。江露轻微急促地呼吸,双颊染上绯红,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陆谦稍稍满意,但仍眉头紧蹙,凝睇她的双眼正告:“不许这样乱说。”江露撇嘴,心道又不是不说风险就不存在了。点滴快滴至尾声,药水只剩下输液管里的一点,陆谦按铃唤来护士给她拔针。护士与江露相熟,第一次见陆谦,冲江露揶揄道:“男朋友啊?”“……”江露不答,伸手让护士拔针,陆谦自然地托住她的手,用棉签帮她按压针眼。男人身形挺拔,气质容貌超群,护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突然睁大了双眸,“诶你男朋友好眼熟,是不是那个综艺上……”“不是。”陆谦和江露两人迅速齐声否认。“好吧,认错了,不好意思。”护士抱歉地笑笑,对陆谦嘱咐道:“江露今晚要住院观察一晚,虽然医生说肿瘤没有复发,但是还是要注意,一会儿再量一次体温。”陆谦应下,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细致到衣食住行。护士对江露挤挤眼,夸赞道:“你男朋友好贴心哦!”“他不是我……”“应该的。”否认的话被陆谦打断。江露抬头,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笑眼。护士离开后,陆谦起身为她兑了杯温水,将药倒入手心递给她。江露向后挪了挪,偏着头负隅顽抗,“我不要你管。”陆谦挑了挑眉,不介怀她的抗拒,把手推近了些,药片与水都送到江露嘴边。江露只好就着他的手把药吞下。她听到他低低地笑,属于陆谦独有的清冽气息萦绕在耳后。陆谦的声线满是宠溺:“不要我管,那要谁管?—分隔符—旧账(上)。晚上或者明天更旧账(下)。QAQ特意问了肿瘤科医生脑膜瘤属于良性肿瘤五年是一个关键的生存期节点。五年/十年不再复发,就基本上是彻底治愈。所以,看不清/发热这样的症状再次出现,就会让露露很紧张。这次当然是虚惊一场啦但是是一个说开的好契机么么,依旧感谢留言,投珠~?比心第四十四章旧账(下)(2700)“我自己管自己。”江露嘟哝一句,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节目是音乐台的国语真经典系列,范晓萱的前奏恰好响起,江露皱了眉,猛然懆急地按上换台键。电视是红外遥控,江露一时没有对准,按了数次画面仍停留不变。歌声如期缓缓响起,“沉入越来越深的海底/我开始想念你我好孤寂跌进越来越来冷的爱里/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要你人活着赖着一口氧气/氧气是你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江露像被抽了力气,她扔下遥控器,紧闭着双目捂住耳朵,向陆谦命令道:“关掉!”陆谦愣了愣,江露焦躁又急迫地再度重申,声音带了泣涕,“我让你关掉!”陆谦慌忙切断了电视机的电源,悲伤又悠远的音乐终于停止。陆谦伸手靠近她,“露露你……”江露把他的手隔开,眼泪不受控制地恣意纵流。她低吼着宣泄自己的喜恶:“我最讨厌这首歌!”陆谦微滞片刻,不由分说地坐到她身边,取了湿巾帮她擦拭眼泪。江露挣扎着偏开不让他碰,夺过陆谦手中的湿巾,以双手捂着脸。“哇啊……!”她无法自已地嚎啕大哭,声音被埋在手掌中,又闷又哑,“我厌恶自己对你的依赖!”陆谦一言不发,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不允许她挣脱,大手轻轻地拍着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