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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犬(十三)

    

黑犬(十三)



    天已经黑得彻底,陆衎他们现在就在岑歆所在的酒店对面的楼顶,从他发送了消息给岑歆后,就一直没有收到信息。陆衎握着手机,却久久等不到岑歆的消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这次分成三队,他带着人在这里,高海涛伪装成修电路的电工,一直盯着李景灏的动静。另一对人也候在附近,随时准备抓捕。

    陆衎一直死死盯着对面的房间,本来是他在派出所等消息,却煎熬不住。他用望远镜望去,岑歆住的房间里,依旧和之前一样,没有动静。

    他才点燃根烟,却突然看到对面开了灯,屋内遮光的那层窗帘被拉开,他隐约能见一个身形,像是在摆弄什么。陆衎细细看,眉头微微蹙起,他掐灭的烟头,掏出手机拨岑歆的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紧接拨通高海涛的电话,有些慌乱的问:李景灏现在在哪?

    高海涛压着声音,说:他还在房间,一直没有出去,现在在客厅抽烟。

    谭晓箐呢?陆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

    她六点半的时候和岑歆在一块,两人聊到七点半的时候,岑歆回房间了,一直没见出来,谭晓箐去酒店前台收钱对账。

    陆衎脚下是一堆烟头,旁边一个小警察小声的问:陆队,会不会不是今天?

    陆衎脑调整望远镜,突然,窗帘被拉起一角,他清楚的看到那站着的不是岑歆。

    才一秒的时间,陆衎就冲出去不见踪影,独留小警察在旁边一脸懵圈,他反应过来,立马跟上去。

    陆衎边跑边对高海涛的电话那头低声说:你让其他人盯着,随时准备,你立马去看谭晓箐在哪。

    陆衎不知道是用了多快的速度,一分钟不到就冲到岑歆住的酒店,酒店前台拦住他说:先生,你们,这是?

    前台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高海涛也已经过来,他摘掉帽子,从兜里掏出证件说:警察。

    前台的员工又被吓到了,一直哆嗦没回话。

    高海涛问:你们老板娘呢?

    员工瞅了下两人,又飞快的低头,慌里慌张的回答说:刚,刚才402的客人,打电话,说,说需要防蚊液,然后,她说,给去送了。

    陆衎对高海涛示意,一队人走楼梯,一队人从电梯而上。

    来到门口,其他人也跟了上来,陆衎贴着墙。高海涛已经带着前台一起上来,他示意她说话。

    你好,打扰一下,我是酒店的前台,刚刚您要的蚊香液送上来了吗?她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陆衎和高海涛两人一左一右,已经准备好冲进去,前台她用房卡刷开房间,陆衎和高海涛冲进去。

    里面一片昏暗,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窗子被打开,吹起帘子的边角,陆衎小心翼翼上前,却发现屋子空无一人。

    只是,诡异的,在落地窗前摆放着一个望远镜,还有一台录像机。

    陆衎走进看到里面拍摄的画面,就看到坐在围栏上,在湖边摇摇欲坠的女子。

    妈的!他飞一般的又冲下去,心里一种灭顶的恐惧扑面而来。

    微风拂过岑歆的脸,也拂过湖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月光洒落在湖面,波光粼粼。

    岑歆意识模糊,只一遍遍的听见一人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死的会是别人,而不是她?

    湖面被吹起了涟漪,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湖面上,周围的路灯今天坏了两盏,月光就有些显眼。

    或许是隐约听到些动静,她脑海里尚存的一丝意识一点点苏醒,更是因为,她脑海里响起一个人说的话: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这个吧。

    陆衎

    岑歆那虚构的世界突然崩塌,她看到一个人向她走来,夺走了她手里的刀意识飞快的旋转,期间这五年的记忆闪回,突然定格在陆衎清晰的脸庞上。意识回归,岑歆恍然间想起自己在做什么,也稍微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不知道名的深渊边缘。

    她不断地挣扎,双手紧紧握住围栏,粗糙的石头硌得手心疼,指甲传来的痛意更加刺激着神经。一瞬间,意识完全清醒,她双眸睁开,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她看到对面站着的人,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随风飘着,她在冲她笑,笑得很渗人,但是,却让她心痛,甚至怀念。

    只是她现在已经清晰的知道,她不是岑栖,不是她相见的那个人。

    而且,岑歆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后还有人,她不敢行动,只能假装还被控制着,她紧紧抓住围栏,寻思着如何脱身。

    天边的月亮到最正处,很圆,很亮,她感觉到身后的人一点点靠近。

    这时,她听到阵急促的脚步声,看着清澈的湖水,她不断暗示自己,控制内心的恐惧。

    在身后人行动的瞬间,她本想跳下的时候抓着他一起,却不料,他的动作,不像是推她的,就导致她并没有来得及抓住他。

    溺水的瞬间,岑歆感觉灭顶的恐惧席卷全身,她在水里不断的挣扎,水呛入鼻腔,手脚不受控制,仿佛有股力量要把她拉入湖底,鼻腔嘴巴被不断的灌进水,感觉快要窒息。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她不由想起李景灏说的话,如果是想象成自己最恐惧的方式去死,那么死亡也就不是解脱,反而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这样,是不是就不愿意死了?

    听到湖边喊救命的声音,还有许多声音,挣扎着,现在感觉眼睛里也进了水,难受,痛苦,窒息只是奇怪的,这一瞬间她想的不是水有多恐怖,而是,闪过许多人,唯独陆衎最多,竟然衍生出一股情绪,她害怕,见不到他。

    窒息感一点点将她吞没,力气一点点消失,渐渐沉入水中,就在她觉得快要完了的时候,一人扑通一声跳去湖中。

    岑歆只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不知道飘到何处,恍惚间,一人将她紧紧的箍着,紧存的一丝意识,让她牢牢抓着他的手臂。

    陆衎把她抱上岸时,瞥了眼身后赶来的人,拉过扔在一旁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看着她奄奄一息浑身冰冷的模样,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只能压住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一手将她的头仰起,另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他不断地给她渡气,同时做着胸外心脏按压。

    这一刻,陆衎才知道,自己对她,早就不是什么心疼可怜,也不是多年的照顾割舍不下的责任。

    他从事这一行的那天开始,遇见生死无数,早就把生死看得透透的。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龌龊的,恶心的,可怜的,可悲的,对人性已经麻木,却独独,对她的感情复杂难言,割舍不下。

    岑歆就像一个矛盾体,她很听话,乖巧,特别好养,你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她明晃晃的示好,讨好每一个人,让他们安心,放心,又唯独在他面前,暗戳戳的表达自己的不喜欢。说她生病了,她就积极的配合治疗,她知道什么,都毫无隐瞒的说出来。对任何人都没有不满,而是心怀感恩和愧疚,身边太多人心疼她的遭遇,她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一边取悦着别人,一边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像是,她一边不舍身边的一切,一边又做好随时放弃一切的准备,活得,更像一缕幽魂。

    陆衎做了快一分钟,夜晚的湖水冰凉透骨,湖边的风也吹透凉,可他大汗淋漓,湿透的衣服快要被蒸干。汗水顺着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黑色的夹克衫被浸湿,印出一圈圈水印。

    她依旧没有反应,陆衎不敢去探她的呼吸,只是一遍遍机械式的重复着动作。

    她心脏跳动越来越薄弱,他也越来越恐惧,陆衎轻唤着她的名字,旁边的人在嚷嚷,他却什么都听不见,注意力只集中在她身上。

    咳。

    就这时,岑歆突然轻咳了声,吐出了小口水,心跳恢复了些。陆衎轻轻拍打她的脸说:岑歆,岑歆。

    她眉头蹙起,表情痛苦,脸色苍白,腹中的水卡在肺部,难受异常。陆衎一边做,一边低声咒骂:岑歆,难道这世界就没有你留恋的吗?你他妈就那么心狠吗?白眼狼

    陆衎已经疯了一般的咒骂着,却不知心被高高的悬着,随着她的动作忽上忽下,她真的是生来折磨他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精分,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继续有条不紊的做着人工呼吸,直到,她猛地仰起脖子,咳出水来。

    腹中的水吐出来后,岑歆只感觉恶心的想吐,她用尽全力抓着身旁的人,不断地咳,干呕,脖子火辣辣的疼,呼吸不畅,鼻子,口腔难受异常。

    陆衎扶着她,轻拍她的背,咳出来。

    慢慢的,岑歆终于缓了过来,脸没有一丝血丝,浑身发颤,外套已经彻底被洇湿,风一吹,她狠狠打了个冷颤。

    陆衎毫不犹疑打横抱起她,紧紧的裹住她的身子。

    高海涛走上前来,老大,两人都已经抓住了,带回局里还是?

    陆衎冷冷的看了下李景灏,眼神冷冽如刀,李景灏欲言又止,高海涛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陆衎,有些后怕。

    带回去,留一队人现场搜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