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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玲觉得楚君月最近真的变了。 她一直知道楚君月不是一个开朗的孩子，有时嘴上说些俏皮话，其实都是为了逗她开心，让她不要过于担心。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一次早上她匆匆去学校，到了班里才发现昨晚批改的试卷忘了拿，又急急跑回家里，打开门看到楚君月坐在客厅的窗边，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突然回家，脸上的表情没有来得及整理。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隐没在昏暗的客厅里，猛地听到门响他呆愣着把头转向声音的方向，空洞的眼中映着手紧紧握住门把的楚玲的身影。 然后她听到楚君月试探叫了一声：妈？ 楚玲胸腔中泛着苦涩，这苦啊，在心里翻啊翻，翻到眼睛里，变成眼泪滑下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平复自己的语气，说回来拿个东西。 楚君月很快笑了起来，调侃她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楚玲也笑，说自己怎么这么笨啊，然后飞快地拿了试卷就夺门而出，她怕再多呆一秒钟，楚君月就听到自己啜泣的声音。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能这么苦呢。 首先她发现的变化是楚君月好像饭量变大了。她知道他爱吃隔壁街的包子，平时早上最多吃两个，最近都让她买四个，下午要是饿了还能再吃，而且他说小葱也喜欢吃，可以分她一口。之前买回来的纯奶总是没人喝，现在一天就少两三盒。 问就是青春期，在长个儿。 然后楚君月话更多了，尤其爱自言自语，几次被她听到一个人在卧室里嘀嘀咕咕的，有时候抱着猫在客厅坐着跟猫说话。 问就是和猫交流感情，要全情投入。 七星就摇着大尾巴窝在楚君月怀里，对上楚玲狐疑的目光，她回以单纯的喵喵。 楚玲立刻冲过来一把将她从楚君月怀里扯出来，自己抱着吸了个爽。 七星被吸得浑身的毛都炸开来。 不管怎么样，楚君月整个人变得鲜活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说得每句话都像是精准盘算过的，目的是为了让楚玲安心。 七星坐在楚君月腿上，歪头舔着毛：你妈可真的太热情了。 她现在都躲着楚玲走，楚玲看她的目光太热切了，每天都葱葱长葱葱短的，找了机会就要抱住一通猛挼。 楚君月正坐在椅子上听书，从认识了七星，他就对怪力乱神的故事有了兴趣，这会儿手机里正放着聊斋志异。 不过这不影响他回应七星，他笑笑，想了想以前：我妈一直都挺喜欢猫的，我很小的时候她还捡过一只流浪猫回家，结果我爸说家里照顾我一个都够了，哪有精力再照顾猫。我妈听了挺自责的，她觉得确实不该把精力花在别的地方，就把猫送人了。 记忆里那只小猫很瘦，在他家里短短待了三天，摸起来皮包骨头。楚君月也挺想养的，不过他爸爸说别给家里添麻烦，所以最后还是没有留住，当时他还有点怨楚玲，觉得怎么爸说啥她就听啊。 七星的耳朵一抖一抖的，也在听着聊斋里的内容，一边听一边咯咯笑出声。 他正听到狐女的故事，这个故事和他往日听的都不同。说是有一个狐仙，相貌丑陋，想与一书生同床共枕，书生不愿，狐女拿出一个金元宝，书生马上便答应了，之后狐女就不断给他钱财，有了钱的书生开始厌恶狐女丑陋，想将她赶走，狐女愤怒，带了一个妖怪咬破了他的脚，还让他偿还自己给的所有的钱之后才离去，从此书生又一贫如洗了。 楚君月也觉得这个故事好笑，像是一个富婆包了一个男人，男人有了钱就想和富婆断绝关系，富婆就把自己给予他的全部收回，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楚君月：我看很多鬼怪都爱写痴情的女鬼女怪，最后结局都不好，这个故事能算是妖界爽文了。 七星笑得打滚：这个故事是真的。 楚君月震惊：这是真的？ 七星点头，她说那些女妖怪为了人要死要活的故事才都是假的，非要说的话就像是现在的富家千金看赘婿文一样的感觉。妖都是修炼了几百年上千年的，不是形容诸葛亮多智近乎妖么，那妖多聪明啊，再说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四十岁就开始有皱纹了，为什么要和人纠缠不清啊，这不是傻吗。 然后她又说，倒也是有看那些人痴痴纠缠愿意陪他们一段时间的，毕竟人类的生命对于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但是更多的就是像这个狐女jiejie一样，用些妖术去玩弄玩弄长相好看的男人。这个故事其实没有说全，她给的钱财也全部是假的，她离开后，书生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而且还倒欠她一笔真金白银。 楚君月低低哦了一声。 然后手指摸上手机屏幕的右上角，机械的报时声告诉他现在是下午三点，他站起身：下午了，还喝奶吗？我去帮你拿。 七星语气欢快：要喝！拿！ 楚君月拿了牛奶进来，七星已经变成了少女的模样，伸手接过奶，拧开瓶盖就喝了起来。 楚君月发现她不喜欢盒装的，更喜欢瓶装的，就让楚玲都买瓶装的了。 他坐回去，七星也习惯性地坐在他腿上。 楚君月：......你不要用人类的样子坐在我腿上好吗。 真的不是他变态，十八岁的年龄是真的血气方刚，就算他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跨间的东西也隐隐抬起了头，抵在了七星的腿缝间。 这种事情真的会让楚君月觉得特别羞耻，他不想让七星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这事。 七星不在乎这些，她感觉到被yingying的东西顶到，一把就搂住了楚君月的脖子，然后在他的颈侧蹭着：快说你的愿望是zuoai！ 手里还拿着奶，乳白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摇晃着，她也晃着洁白的小腿，在楚君月怀里扭来扭去。 别看楚君月人痩，他身型并不小，起码有一八五的身高，还有一副宽阔直挺的肩，七星就算是人身，在他怀里也像个小猫一样娇小。 她真的好软，猫本来就是没有骨头一样的动物。 楚君月想按住她，一伸手就摸到了七星的腰，柔美的弧度不盈一握，他忙把手挪开，然后虚虚地两条胳膊环着她，也不敢碰她。 楚君月声音中尽是无奈：我不是说了这种事情不能当作愿望。 七星：为什么啊！ 七星：我懂了！你是想要更牛逼一点的？比如把你变成首富？ 七星：不错啊小伙子，还是有志向的。 她就在楚君月怀里晃呀晃，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看他的脸上一片红晕，还一副正经的表情解释着：没有想当首富！还有，就是，因为，那，那种事情要两个人相互喜欢才可以...... 声音越来越低。 七星觉得这事儿能成，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口吻：这还不简单，那我们互相喜欢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她又把身子整个贴了上去，紧紧靠着他，楚君月胸膛里那颗心脏有力地跳着，即使隔着躯壳，隔着衣料，都能击打在七星软软的胸脯上。 七星：好！我现在已经喜欢你了！你呢！ 楚君月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一时不知道是先反驳她喜欢自己这句话，还是先回答她问自己的问题。 楚君月：你那是什么喜欢！ 七星：虽然你家破得要死，你还是个瞎子，但是你长得挺好看，还乖乖给我买包子，买牛奶，让你干嘛你就干嘛，所以我觉得你挺讨人喜欢啊。 然后又补充：如果能快点说出你的愿望就更讨人喜欢了。 这个家里破得要死的瞎子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七星夸他长得好看。 无力地解释：不是这种喜欢...... 七星：你为难我是不？你怎么这么复杂！ 楚君月没觉得自己在为难她，低声问道：你很想快点结束和我的因果然后去修行吗？ 七星不屑：废话，谁知道这种事情处理不好会有什么蝴蝶效应，万一因为你，我下辈子变成一头要被你吃掉的猪来偿还我欠你的恩情怎么办。 楚君月不由得一阵恶寒，每天吃的羊rou包子里都裹了一只他上辈子救过的羊吗？他上辈子怕不是牧羊犬。 楚君月还有些不解：那变成猪被吃了不就可以再转世了，你上次说你不在意生死的。 七星尖叫：猪又丑又臭！！！ 楚君月：......上次你逼我给你洗澡还劝我不要着相，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被七星打断：臭男人不要强词夺理！你懂个屁！ 分明就是用她的逻辑，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强词夺理了，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是楚玲打来的，她说今天是中秋，学校下午只有两节课，她打算去买点东西准备过节，问楚君月想吃些什么。 楚君月都忘了今天是中秋，他们这边是高考大省，楚玲今年带高三的学生，中秋都没有完整的假期，老师辛苦学生也辛苦，就只是免去了晚自习。 七星的耳朵噌地就竖了起来，她小声：螃蟹螃蟹！ 一边耳朵里楚玲的声音，另一半耳朵里是七星的声音，楚君月：什么？螃蟹？ 楚玲：什么？螃蟹？ 楚君月:......嗯对，妈，我想吃螃蟹。 楚玲记得楚君月不怎么爱吃螃蟹的，不过她想想，秋天的螃蟹确实肥美，他不吃，她自己也想不到买，但是既然提出来了，楚玲也觉得自己有点想吃了。 她继续问：还有什么吗？ 七星比楚君月积极多了：黄酒黄酒！ 楚玲：什么？黄酒？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七星得意忘形之下忘了隐去自己的声音，被楚玲听个正着，幸好她没有在意，楚君月手也快，赶紧就捂了听筒，免得七星再激动说什么话，怎么解释自己一个人在家但是身边有个女生啊！ 楚君月：嗯......黄酒，刚刚可能信号不好，声音有点失真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七星还在开心着，她手里的奶还有半瓶，摇摇晃晃地从瓶口溅了出来。 她从楚君月腿上下来，跳到窗台上，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照在她异色的眸中，闪耀着光芒。 然后开叽叽喳喳地讲关于中秋的故事。 她说她以前住的那户人家，就是富家小姐和富家公子，两人有趣得很。 每到中秋就备好酒菜，一定有蟹黄蟹膏肥满的大闸蟹，还有当地最著名的黄酒，两人就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看着月亮，聊着天，慢慢剥着蟹，喝着酒。 那时的月亮好圆啊，那时她还是灵智未开的普通小猫，也不知道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们就是喜欢这样，那小姐的手像葱段一样白嫩，公子从来舍不得让她剥蟹，都是他耐心剥好，放在蟹壳里递给她。 然后七星就巴巴地看着小姐，喵喵叫着，她就把公子辛辛苦苦剥的蟹全给了七星。 慢慢地七星就喜欢看月亮了，尤其喜欢中秋的月亮，总觉得看到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那时的蟹鲜酒香又都萦绕在了鼻尖。 后来她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她在森林里看过月亮，在海边看过月亮，在高楼林立的都市里看过月亮，也在房屋低矮的乡间看过月亮。 但是都觉得差了点什么，应该是差了大闸蟹和黄酒吧。 别的手机我不清楚，苹果手机有辅助盲人使用的设置，会点击到的屏幕上的内容，所以楚君月可以用手机确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