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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赵棠鸢留在了首都,她和周沉住在国贸的公寓里,白天周沉上班,她就在家复习,或者和已经回到首都的陆然出去逛逛走走。偶尔周末会回大院陪张容景吃个饭,更多时候,还是在公寓里度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时间久了,竟然也生出了一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复试那天,周沉特地空出了一天的时间,亲自开车把她送去京师,到了之后竟然还要陪着她进去,被赵棠鸢果断拒绝了。

    参加复试的人很多,都是各个专业披荆斩棘考过来的,赵棠鸢在候考室等了一个上午,周沉就在楼下的车里陪了一个上午。

    直到午饭时间,看见她从楼道里走出来,周沉才松了一口气。

    仿佛参加这场面试的人是他。

    但他悬着的心还没完全松下来,在看到她身侧的男人之后又提起来了。

    那个男人和赵棠鸢说说笑笑地走出来,两人看起来交谈甚欢。

    赵棠鸢一眼就看见了靠着车门的周沉,他站在阳光底下,眉眼像被镀了一层春光。

    她弯着眼,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结束了?周沉低声问她。

    嗯,都结束了。这场艰苦的持久战,终于拉下了帷幕。

    周沉颔首,揽上她的腰,一边与刚才陪她走出来的男人对视。

    他身上的书卷气很浓,看着比周沉年轻几分。

    周沉压下心里那一点酸酸的感觉,面子上做得极好:这位是?

    这是我以前的老师,姓苏,没想到苏老师现在是京师的老师了。她介绍完了苏明宇,开始介绍周沉,苏老师,这是我男朋友。

    她话里那点犹豫纯粹是因为害羞,却被周沉听出来了,有一点点不快。

    他还看到了苏明宇在听见男朋友三个字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周沉把赵棠鸢的腰搂得更紧了。

    你好,苏老师。他伸出手与苏明宇相握。

    明明他还长了苏明宇一两岁,辈分上却差了一截。

    但他挺喜欢这个辈分差的,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在不动声色间进行了一场交锋,最后,是周沉搂着赵棠鸢,开车扬长而去。

    苏明宇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豪车消失在视野里。

    苏明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在千里之外的首都,他还能遇见从前教过的学生。

    因为各种原因,他对赵棠鸢印象深刻。

    她比从前要更加优秀了,刚才在面试时的谈吐以及对专业知识的回答,都让在座的教授夸赞不已。苏明宇了解她的过去,在夸赞的同时,也发现她和从前相比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现在的她是一块被雕琢打磨后的宝玉,身上那些阴郁的杂质都被剔除了,在这个世界闪闪发着光。

    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吸住了目光。

    只是想到刚才那个面热心冷的男人,苏明宇无奈一笑,冷却了心里那一点点悸动。

    **

    回大院的路上,周沉一直有些沉默,赵棠鸢从侧面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线条,和紧抿的嘴唇。

    但她忙着回复齐乐乐发来的语音消息,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沪师复试的时间在京师之后,齐乐乐有些紧张,便来找赵棠鸢讨教经验。赵棠鸢一边提醒她应该注意的事项,一边安慰她:没关系,到时候面试的是徐教授,你又是我们本校的学生,会容易一些的。

    她耐心安慰,声音轻柔。

    周沉听了心情更加郁郁,又不敢打扰她。

    她什么时候能发现他不开心,然后用这样耐心温柔的语气来哄他?

    张容景在大院准备了一桌的菜庆祝她复试结束,哪怕他们从京师开回大院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了,她也耐心地等着两个孩子回家。

    直到听见院外传来汽车的声音,她露出笑容,吩咐佣人去把厨房一直温着的菜端上来。

    赵棠鸢怕张容景等久了,动作便有些急,解了安全带就去开车门,竟然打不开。

    她狐疑地看向周沉。

    怎么了?

    听到她终于开口问自己,周沉分给她一个眼神,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我很生气。

    怎么了呀?赵棠鸢又问了一次。

    周沉回答的声音有些僵硬:你和那个什么苏老师很熟?

    赵棠鸢略一思衬,就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他这样,倒还真让她有点心虚,毕竟曾经也少女怀春过。

    唔还行吧

    她看见周沉脸色变了,赶紧去拉他的手:晚上回家和你说好不好?张教授还在里面等我们呢。

    她软了声音朝他撒娇。

    周沉冷哼了一声。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为难赵棠鸢,把她放下车了。

    午餐之后,张容景想把周沉和赵棠鸢留在家里住,赵棠鸢有些犹豫,周沉却是直接拒绝了。

    他们俩都喝了酒,车钥匙丢给了来接人的助理,载着他们直奔国贸的公寓。

    一路上,赵棠鸢都在观察周沉的脸色,思考着待会该如何向他解释。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坦诚好了。

    周沉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她也不想骗他,况且她对苏明宇,早就没有那些超脱师生情谊之外的情感了,只剩下尊重与感激。

    司机把他们送进电梯之后就离开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俩,没了外人的注视,赵棠鸢连撒娇也更放得开。

    她去拉周沉的手,他没有甩开,但也没有回握她。

    赵棠鸢再接再厉:沉沉?

    周沉冷哼了一声。

    刚刚喝了好多酒,头好晕呀!她说。

    周沉看她一眼,她圆圆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哪有半点醉意。

    那么点酒就醉了?他冷声说,酒吧里喝彻夜也没见你醉过。

    他指的是在人民广场撞见她和叶思梵一起等车的那次,提起叶思梵,他更来气了。

    赵棠鸢看见他绷着的脸,却忍不住眼里的笑意。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周沉竟然还记着,谁说只有女人喜欢翻旧账,吃起醋的老男人不也是这样吗?

    她缩进周沉怀里,拿脸蹭他的胸膛,毛绒绒的发顶轻扫过他的喉结。

    周沉感受着脖子上的痒意,拍了拍她的屁股。

    头真的有点疼,要抱抱。她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入户电梯已经到达公寓门前了,但赵棠鸢不肯出去,反而赖在他身上。

    周沉无法,把人像抱树袋熊一样抱回了家。

    他腾出了一只手解开公寓门的指纹锁,然后把赵棠鸢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蹲下身替她脱去为了面试而穿的浅棕色小皮鞋。

    脱了鞋的赵棠鸢更加放肆,趁周沉把鞋摆进鞋柜里的功夫,扑在他背上。

    身上都是油烟味,我们去洗澡好不好?她在他耳边吐气。

    周沉眼色沉了,二话不说背着她走向浴室。

    为了让她安心准备复试,他已经过了太多天寡淡的生活,每晚抱着人却什么也不能做,今天他要全都补回来。

    两个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窗外的白云携卷着一层橘粉色鲛纱兀自舒展。

    赵棠鸢被周沉用浴巾裹着抱在怀里,他把她锁在他的身体和软床之间,掐着她的软腰说:色诱没用,老实交代。

    色诱哪没用了?刚刚是谁把持不住的?赵棠鸢小声嘟囔。

    周沉听到了,眉眼一沉去挠她腰侧的软rou,她笑得差点喘不过气。

    我错了我错了!她快速认错。

    周沉凝神看她。

    赵棠鸢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也躺在床上,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听他身体里传来的平稳心跳。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边说道:曾经是喜欢过苏老师的。

    看见周沉眉头又要皱起来了,她伸出手去抚平他的眉眼:可那也只是曾经呀,让我欢喜的是当下。

    我现在只喜欢你。

    只是喜欢?

    周沉脸上的严肃没有散去,他在等赵棠鸢的回答。

    不管平时有多包容,他也是会恐慌的。

    她还没有对他说过什么有关爱情的字眼,以至于今天看见苏明宇站在她身边,还用那样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哪怕是周沉也不由地生出一些紧张。

    他只是个普通男人,面对爱情的时候,也是个会惶然吃味的普通人。

    赵棠鸢看着他的眼睛,心情比她想象中要冷静。

    她知道周沉要的是什么回答了,而说出这些话,竟然没有她之前以为的那么困难。

    因为她的心对周沉敞开了。

    是爱。

    周沉听见了这两个字。

    我爱你。她说。

    周沉便觉得什么都满足了。

    他不再去吃味苏明宇和赵棠鸢之间的往事,他相信赵棠鸢,何况他也知道她有多优秀,难免会引来一些觊觎,那他就把他的宝贝捧高一点,让万人瞩目,却只被他一人收藏。

    **

    赵棠鸢如愿上岸,成为了京师的准研究生。

    由于学校的安排,她需要提前开学,生日还没过完就要返校。

    但她没住在学校,也是在开学前她才知道,周沉竟然早就在海淀准备了一套房子,房子记在她的名下,位置恰巧还离京师不远。

    他很早就知道她想来首都了。

    赵棠鸢开学以后,周沉也开始了每天海淀朝阳两头跑的日子,他们的家由国贸边上的那套公寓,搬到了海淀的这套学区房。

    在她生日这天,周沉早早开车来京师接她,却没有回家,而是带去了大院。

    让她惊讶的是,昨晚打电话奶奶还在鹭岛,现在却坐在屋前的庭院里,和张教授一起喝茶。

    她错愕地看向周沉。

    奶奶会留在首都,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周沉早就做好了准备,私人飞机和医护专家全程陪同,确保奶奶没有任何不适,才把她接来了首都。

    他知道这是赵棠鸢一直担心的,那就由他来帮她解决。

    奶奶以后会在大院里和张容景一起住,张容景现在是半退休的状态,每天闲得发慌,奶奶一来,刚好能和她聊聊天说说话,顺便商谈一下孩子们的婚事。

    婚事。

    赵棠鸢对此尚无所知。

    当她晚上抱着周沉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周沉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四方的小盒子,在月光照映的窗前跪下,仰头看她:圆圆,嫁给我好吗?

    赵棠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没说话,周沉就一直跪着,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已经三十三了,圆圆,你真的要看着我成为一把年纪还未婚的老男人吗?他声音带笑。

    赵棠鸢刚被他安慰回去的眼泪,再次涌出来。

    圆圆,嫁给我,不要害怕,我的一生都归你。

    他说过要给赵棠鸢的尊重和疼爱,他都做到了。

    他放她去实现梦想,现在她梦想实现了,还剩下他的。

    他也想人生圆满。

    在周沉炙热的目光里,赵棠鸢终于伸出手,说了声:好。

    她这艘飘摇的小船,终于在二十三岁这一年泊船靠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