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叫哥哥

    夏纯良拿过医药箱，给夏暮清理了伤口，贴上创可贴。

    处理完他抱住夏暮问他：还疼不疼？

    不疼，爸爸我一点儿也不疼。他靠着父亲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开口爸爸，不要怪meimei，她是不小心的。

    好孩子夏纯良拍了拍怀里的儿子，像是吃了一口带皮的柠檬，又酸又涩，怎么可能不疼呢，才八岁的夏暮，额头上乌青乌青的，但他那么懂事，明明是夏婵晚的不是他还想着给meimei开脱。

    夏暮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漆黑的夜里，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隔壁房间里的夏婵晚还在呜呜的哭着。

    她好像哭了很久了，不知道杨妙繁是怎么教育的她，总之她委屈的比死了亲妈哭的还狠。

    之所以能隔着墙还能听到夏婵晚的哭声，是因为夏暮和夏婵晚的房间原本是一大间主卧。

    房间特别大，后来被杨妙繁用模板隔断开，一间做了夏婵晚的闺房，这一间本来打算给夏婵晚做衣帽间的，好父亲夏纯良本想着让两个孩子更和睦的相处才商量着让夏暮住在了隔壁。

    夏暮想着，这可能是好父亲夏纯良做的为数不多的让他满意的事件之一。

    后半夜的时候，雨下的很大，电闪雷鸣,狂风迭起。那一道道闪电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射到漆黑的屋子里，然后在天边再响彻一个惊响的雷，震耳欲聋。

    即使在隔音很好的卧室里也能听到雷声，夏暮更睡不着了，他脑海里都是母亲。

    那本是一个平常不过的下午，那天下了雨，临近年末天气变得特别冷，小小的屋子里一点儿取暖设施都没有，夏暮坐在被窝里背书，那天的白禾气色特别好，她都能下地，给夏暮做了一碗阳春面，绿油油的葱花飘在面条上面，很诱人很香。

    母子二人简单的吃完了晚饭，白禾也进了被窝，她靠在床头拿出之前织了一半的围巾继续织，夏暮小小的脑袋靠在母亲的怀里mama，歇一会吧，今天你都没好好休息

    白禾慈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mama不累，天太冷了，得赶着咱们小暮开学织好呀，过完年还得好久才到春天呢。

    那好吧，我给mama背诗词

    好

    如梦令李清照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夏暮稚嫩的声线很响亮很清澈，字字句句都读的很清晰。

    白禾听着听着就有些困，她强撑着身子把手中的围巾收尾小暮，睡觉吧

    她拥抱着怀中的儿子，开始嘱咐他小暮，以后要好好学习呀

    以后要听爸爸的话

    白禾也不知道该嘱咐什么，她的小暮永远都是最听话最懂事那个，舍不得啊！

    他还这么小，不能看到他长大成人，结婚，娶妻，生子。她不甘心！

    老天为什么偏偏这么对她，她可以没有老公，可以没有爱情，可以吃苦，可以多干活，只是想好好的陪着儿子长大，至少看到他成年也可以啊！

    人真的争不过命啊！她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努力！

    她已经很虚弱了，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长大了不要让爱你的女孩..哭红了眼

    还有，不要恨不要恨。

    夏暮知道，他都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抛弃了他们。

    好，我答应你，mama，能不能多陪陪我？白禾怀里的小夏暮，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他仰着脸冲着mama笑，因为白禾教过他，一定要笑，不管生活有多苦。

    好，乖，睡吧，mama给你唱摇篮曲白禾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一如他小时候一般哄他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mama爱你mama喜欢你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睡醒mama都给你睡吧宝贝

    她唱着唱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像春天里的柳絮，被风一吹飘飘扬扬不知道吹到了哪去。

    夏暮支起耳朵想分辨，但白禾声音戛然而止。他耳边只有雨声，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一起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形成了一场交响曲。

    他搂着白禾一点一点冷却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mama怎么会这么冷呢？是不是被子太薄了？他把冬日里所有的厚衣服都拿出来盖在被子上，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搂着母亲，祈求着能一点一点的暖和着这具再也不能暖起来的身子。

    外面的雨时大时小，如同夏暮的心情一样起起伏伏，惹人厌烦，隔壁的哭声早就停止了，他的思绪又回到夏婵晚的身上。

    她睡觉的时候一定是抱着那个白色兔子玩偶吧，像是很宝贝似的抱着。

    他并没有玩偶可抱，他现在睡不着了，要不然去找他的娃娃，抱着她睡。

    夏暮赤着脚静静的走在木地板上，外面一片漆黑，他抹黑拧开了隔壁的房门，如他想的一样小小的夏婵晚是不会自己锁门的。

    外面的闪电时不时的照射进房里，他能在一刹那闪电照亮的时候看见夏婵晚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果然如他所想，她怀里抱着那个白日里拿着兔子玩偶。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她的被窝，粉色的被子又轻又软，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很好闻。

    他轻轻的抽走了夏婵晚怀里的小兔子，自己靠上她，又软又香的小身子，热乎乎的抱着比那什么死物玩偶可好多了。

    夏暮把下巴抵在女孩柔软的长发上，胳膊紧紧的搂着她，两个孩子像并蒂而生的莲，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彼此依偎。

    睡梦中的夏婵晚，可真乖呀，她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竟然笑出了声，银铃一样好听，小脑袋还蹭了蹭夏暮的脖颈，像一只乖巧的小猫，真可爱~

    就这样，夏暮抱着他的娃娃沉沉的睡着了。

    隔天，夏婵晚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兔子掉在地上，她还有些疑惑，明明她睡的离床边很远怎么还把小兔子弄到地上了？

    她把兔子捡起来还对着它说：小兔子，对不起呀，我就剩下你了，爸爸mama都被那只狡猾的小狐狸给迷惑了，我会好好对你的说完还吧唧的在兔子的鼻子上亲了一口。

    刚洗漱完的夏暮正巧从她房门经过便听到了夏婵晚的声音，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真是个小傻瓜呀~他的晚晚真可爱，一大早的就让他的心情很愉悦。

    早餐依然是杨妙繁准备的，这次夏婵晚很乖觉，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乖乖的坐在餐桌上，杨妙繁安排夏暮坐到她旁边，她也没有异议。

    夏纯良和杨妙繁用完早餐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上班了，临出门的时候杨妙繁告诉夏暮，十点钟的时候会有钟点工阿姨来照看他们，又看了一眼磨磨蹭蹭吃煎蛋的女儿胡萝卜也要吃干净，以后不许挑食

    夏婵晚抬起哭丧的小脸看着mama，嘴里的煎蛋瞬间不香了，她提出抗议可是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呀，我又不是小兔子，我不要吃

    不行，如果你不吃以后都不许买布娃娃。杨妙繁口气不容置疑，脸色很严肃。

    好吧一直等到父母出门，她盯着盘子里的几片胡萝卜，手中的叉子举起又放下，还是没能送到嘴里边。

    要不要我帮你吃？夏暮看了她好一会了，她皱眉的样子也好看，很可爱。

    真的？她抬头对上小少年的笑脸，晨光顺着窗户缝隙撒了进来，照在他身上，像给是给他镀上一层光，显得他的眉眼都变得温和起来。

    此刻的夏暮可以让她忽略不计那双狡猾的狐狸眼。

    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

    你得叫声哥哥。

    当夏婵晚听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刚才哪点的好感全部消失不见，他又眯着眼睛笑着看她，他又变成了小狐狸，真讨厌。

    做梦！

    她放下手中的叉子，拽着兔子玩偶，头也不回的跑上了二楼。

    夏暮的目光一直随着夏婵晚的身影，直到她回了房间，他才收回目光，拿起夏婵晚的小叉子把那几片胡萝卜放到嘴里咀嚼啧，真甜~真是个挑食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