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the photos -1

    小榆坐在會議室裡，現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剛剛太緊張，現在她才有心情好好看看這間房間。

    這裡跟她想的不太一樣，在來之前安姐說她們今天來見的這個「林總」二十年前就是演藝圈的鬼才，那時候就呼風喚雨了，他捧過的明星裡面不知道出了幾個票房保證、影帝影后，十隻手指頭都數不完。這幾年雖然林總的事業重心移到對岸，但是還在台灣留下這個工作室。安姐說，林總其實還是比較喜歡在台灣挖掘潛力新人，「一方面是台灣人做事他比較放心，比較按規矩辦事；二方面台灣新人的質感終究是比較好一點，大陸的觀眾嘴巴上不說，但是實際上還是普遍對台灣藝人有更多好感的。小榆啊，所以要是可以得到林總的認同，他一定可以幫妳安排很多演出機會！妳還真得感謝安姐認識林總這樣的大人物啊！」小榆想起在來這裡的計程車上，安姐這樣跟她說過。其實小榆也不太懂這些，總之林總是個大人物，事業做很大，如果林總覺得自己很好，那我就會紅了。小榆默默這樣想著。但是這間會議室看起來不太厲害，小榆本來以為會是很高級的樣子，但是其實沒有，簡單的會議桌、簡單的白板、簡單的辦公椅，小榆本來以為牆上會貼很多明星的海報，不過也沒有。

    其實小榆沒有真的很想紅，她覺得自己很平凡，不過只是個喜歡拍照的女孩子而已。好吧，或許求學階段很多男生說過她很漂亮，但是那些男生對哪個女生都這樣說，就算是對那些小榆覺得其實也還好的女生也一樣。但是安姐老是說她有多好，沒有好好試試看實在是辜負了天生的好條件。事實上認識安姐的時間也不算太長，不過就是兩個多月前，小榆去幫一個小小的服裝品牌當網拍模特兒時認識安姐的。安姐看起來大概四十出頭，但是脖子的鬆垮程度讓小榆偷偷猜或許她五十好幾也不一定。那天安姐是帶了另一個女孩子參與拍攝，看起來很忙，一直在打電話或是傳訊息。小榆知道當經紀人就是這樣子的，因為小榆沒有想要大紅大紫，也不希望當網拍模特兒微薄的收入還要給經紀人抽成，所以她沒有找經紀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榆發現安姐沒在打電話跟寫訊息時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她覺得有點奇怪，但是拍攝工作很忙，加上小榆不太擅長跟陌生的長輩說話，即使是女性也一樣，所以雖然她被看得不太舒服，她也沒多問什麼。

    直到整天的拍攝結束時，另一個比較資深的模特兒PEGGY問她之後要不要去接某個服裝品牌的CASE，說除了PAY比這邊還高一些，他們這次還找了某某知名攝影師，她上次把這個攝影師拍完的照片放上Instagram，不只每則留言都說她更漂亮了，連按讚數都比之前多超多的。小榆有點心動，正在考慮要不要接受，「meimei，現在有空嗎？」安姐突然在小榆的身後悄聲問她，小榆嚇了一跳，安姐把她拉到一邊，偷偷跟她說：「jiejie跟妳說，我覺得妳最好不要接這個案子。那個攝影師，妳不要看他好像很出名，他其實會偷偷把模特兒走光的照片留起來，還跟其他人分享炫耀。」安姐頓了一下，說：「本來啦，妳不是我家小朋友，我是不應該阻止妳去接的，但是這個攝影師在業界的名聲真的不好，現在各大經紀公司都不敢讓自家模特兒給他拍了，所以他才來找妳們這種沒有經紀公司，傻傻的小女生。」小榆嚇得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安姐繼續說：「妳叫小榆對吧？叫我安姐就好。安姐跟妳說，妳的條件很好，長得漂亮，身材看起來也很有料，想紅不難，但是妳在演藝圈需要一個引路人，最起碼也要有人知道怎麼保護妳。安姐在這行待得比較久，消息比較多，妳如果信得過安姐，以後這種案子來問問我，不要讓自己吃虧。」「嗯嗯！謝謝安姐，那那我去跟PEGGY說一下，叫她也別去了。」「欸！等等，妳這樣跟她說了，到時候別人不就知道是我告發那個混蛋攝影師了嗎？而且啊，」安姐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想PEGGY可能也不在意啦。PEGGY的事情妳也不知道？」

    那個晚上，安姐跟小榆聊了很多，當然主要是安姐在說話，小榆大多是目瞪口呆的聽安姐在說那些光怪陸離的演藝圈怪事，裡面的主角不乏一些一線當紅的明星，也有小榆曾經共事過的其他網紅小模，小榆有點怕，與其說是因為她發現原來演藝圈竟有那麼多奇怪的事，不如說她這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一隻腳踏進圈子了。「小榆，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真的很辛苦對吧？」安姐誠懇地說：「更何況妳那麼年輕，條件那麼好，想佔妳便宜的人太多了，不如讓安姐來幫妳吧。」於是小榆感激地請安姐來當她的經紀人，覺得自己從此有一個大jiejie（其實在內心深處，小榆還是把安姐當作阿姨）保護了。

    想起遇到安姐那天的事，小榆到現在還是覺得很幸運，不然不知道自己會有多慘，更不會有像今天的機會來認識演藝圈的大人物。「可是我剛剛表現得好像有點土耶！那個林總看起來好像很嚴肅的樣子，好像他的年紀比爸爸還大一點，我也不知道要跟這樣的大人說什麼啊。」半個小時前小榆跟著安姐來到這裡，林總只是隨便的翻了一下小榆的MODEL   CARD，簡短的跟她們聊了十來分鐘，沒有多問小榆的事，反而就自顧自的跟安姐聊起他們都認識的一個朋友，小榆完全插不上話。「完了，林總一定是覺得我很爛，連話都不會講。只是不好意思當著安姐的面批評我而已。真是對不起安姐，讓她丟臉了。」小榆有點沮喪地想著。五分鐘前安姐跟林總把小榆一個人留在會議室，他們兩個到會議室外面不知道在講什麼。「林總一定是在怪安姐，怎麼帶了一個笨笨的女生來浪費他寶貴的時間吧！」小榆胡思亂想著。這時候，會議室的門打開，安姐一臉興奮的進來了。

    「小榆啊，我跟你解釋一下，剛剛林總是跟我說，他很看好妳，現在演藝圈正妹雖然很多，可是有記憶點的不多。他覺得妳可清純可優雅可萌系，身材又比那些純粹賣可愛的偶像要有優勢，他是真的打算好好栽培妳。安姐跟妳說，我認識林總十年，介紹給他的新人二三十個跑不掉吧，第一次聽到他評價這麼高喔。」

    「喔，呃謝謝」

    「現在是這樣，林總是希望今天就把妳的戲劇約簽下來，但是呢，希望我們照規矩來。」

    「規矩？」

    「因為戲劇約跟代言約不一樣，代言妳在照相機前面笑一笑、擺擺pose就好，林總的戲劇約還會安排妳的演技課、發音課、正音課、肢體課，甚至是一些心靈開發的課程，讓妳上這些課都沒有要妳花半毛錢，我跟妳說，那些課真的不便宜，安姐雖然也希望給妳上那些課，但是實在沒那個預算去幫妳。現在林總說這些課他都可以幫妳安排，可見他實在是覺得妳的潛力很大，才會願意投資這麼多在妳身上。」

    「啊！可是我如果我學不會怎麼辦？」

    「妳要對自己有信心啊！林總跟安姐都相信妳可以，妳怎麼可以不相信自己？而且我跟妳說，林總是做大事業的人，也是個做事情徹底的人，這些對他來說就是風險管理，他願意冒這個險，就是因為覺得妳未來有能耐幫他回收現在的投資嘛！而且喔我跟妳講，林總是見過世面的，假使妳真的學得不如預期，那他也就認了，不會怪妳，只是現在妳要林總花大錢投資在妳身上，他比較會擔心別的事。」

    「什麼事？」

    「我跟妳說，這個圈子很小，林總又已經很久沒有砸大錢雕新人了，這些動作一定會傳出去，到時候一定會有其他的公司會來打聽是誰讓林總這麼重視，然後就會想盡辦法來挖妳，要是妳都還沒幫林總賺到錢就跑了，妳要林總跟我要怎麼辦？」

    「呃我也沒那麼好，不會有別人來挖我的吧？」

    「小榆！妳要相信自己！安姐跟林總一樣，我們大概都超過十年沒遇到像妳一樣的潛力新秀了，今天是我們運氣好，趕在別的公司別的經紀人之前遇到妳，等到林總那些完整的培訓課程再教育過後，妳真的沒有不紅的道理。」

    「所以林總的意思是怎樣？」

    「林總的意思是，他幫妳安排所有最好的課程，以及會幫妳預先安排好之後三到五部的電影演出，甚至是在妳培訓的過程中，林總還可以每個月給妳基本的生活費，這都沒有問題，他只希望可以確定妳不會跑掉。這不過份吧？」

    「啊！我不會跑掉的！」

    「不能現在說說而已啊。我跟妳說，花那些課程的錢事小，幫妳安排演出機會才是重點，那都是林總幾十年累積的人脈資源，要是妳跑掉開天窗，林總幾十年的信用就完了，我們比妳還怕幾百倍哪！」

    「所以我現在該做什麼讓林總確定安心我不會跑掉？」

    「來，安姐跟妳說，一般新人來說是要先壓個八十在林總那邊，等到妳兩年五部電影約走完，不管妳有沒有大紅大紫，林總一定會全額加利息還妳。」

    「八十萬嗎？我我沒有那麼多錢啊，安姐，怎麼辦？」

    「妳放心，安姐知道妳的狀況，我剛剛就是在跟林總爭取這件事，結果林總實在是疼妳，他說這個八十可以不要，但是該有的保證也不可以隨便。」

    「保證？」

    「說穿了，要是妳能夠讓林總確定妳不會跑掉，或是說不敢跑掉，當然這個錢也未必一定要收。」

    「安姐，我沒那麼聰明，妳說清楚一點吧！」

    「就是妳拍一些尺度比較大的照片給他，就算以後有什麼其他公司來找妳，妳總也不希望那些照片被別人發現吧！所以有這些照片他留著，就不需要那個八十了。」

    「尺度比較大？」

    「妳懂安姐的意思吧？這種事情很正常，現在檯面上一線的女明星哪個沒拍過，其實男明星拍過的也不少。安姐告訴妳，這其實代表的是公司重視妳，林總看好妳，妳自己想想看，要是覺得妳被人家挖走也沒差，我們幹嘛要拍妳的照片？」

    「安姐，妳的意思是尺度要大到什麼程度？」

    「當然最起碼是要妳不願意被別人看到的程度吧！要是只要妳拍個比基尼照片給我們，那也太不痛不癢了，到時候妳還不是想跑就跑。」

    「所以，內衣內內那個不行嗎？」

    「哎唷，小榆妳實在純得太可愛了，內褲都說不出口嗎？妳自己想想看，內衣內褲這種程度說不定妳接個胸罩大牌的代言就會拍了，我們要妳穿內衣內褲的照片幹嘛？」

    「安姐，我我我覺得，我沒有想過要脫我是說要這樣可不可以讓我考慮兩天？」

    「考慮兩天？林總今天晚上的飛機就要去上海啦！你要是沒趁他還對妳印象深刻的時候趕快敲定，妳以為像林總這樣的巨頭兩天後還會記得這件事嗎？而且我跟妳說過，走演藝圈人脈跟時機真的太重要了，安姐跟林總認識這麼多年，也沒辦法一天到頭跟他聯繫上，更別說有機會跟他碰到面了。小榆，安姐不是要逼妳，實在是妳太年輕，不知道這個機會到底有多難得，妳知道嗎？」

    「安姐，那些那些照片，不會被別人看見吧？」

    「小榆，這妳可以放心，妳想想看，幾乎每個在線上的女明星都拍過這種照片，外流的不多吧？而且妳想想看，外流這樣的照片對安姐和林總有什麼好處？簽了約之後，妳就是我們的重要資產，我們的未來是綁在一起的，給外界看到那樣的照片，妳的演藝生涯也就等於完蛋了，我們的損失比妳還要大好不好？這妳懂嗎？」

    「我懂」

    「那我們到樓上去好了，三樓有一個簡單的攝影棚，還是在那邊拍比較好看。不是我在說，林總實在是幹大事的人，連這個小小的據點都願意砸錢弄好的攝影和燈光器材，小榆，妳實在是運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