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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绝处逢生真又假

    

第四十一回 绝处逢生真又假



    青黛知道,后宫里对她上位的猜测颇多。有人觉得是她狐媚惑主,有人怀疑是皇后推举进献,事实只是,她对皇上有用。

    皇上喜欢她,情爱只是些微,更多的是她好用。

    那年,青黛带着刚满周岁的大皇子过来给皇上请安。皇上还在议事,她和几个宫女在偏殿守着大皇子,陪他玩儿。

    如今奇怪,皇后早早命令要给大皇子断奶,所以为了防止皇子闻到奶味儿哭闹,奶娘都是晚上带着,给他吃一顿夜奶。而白天则是青黛领着宫女照料。

    前几日大皇子白天已经不想着吃奶了,也就没想着叫上奶娘一起过来,可不知怎么,今日又哭闹起来。御书房不比自己宫里,要是扰到皇上,她们这群伺候的都要吃挂落。

    青黛抱起大皇子一边走一边哄,让她们都退出去一些,大皇子是闹觉了,我哄他睡一会儿。

    看着大皇子小小的头颅在她胸前乱拱,小脸哭得通红,青黛没法子,只得解了外面的衣裳叫他挨着绵软的前胸。果然,有了熟悉的触感,大皇子立刻安静下来。他闭着眼睛隔着里衣咬住,小嘴咂摸两下,渐渐入睡。

    青黛一边走动,一边轻声地哄,她不会唱抚儿歌,总是轻声地念千家诗给皇子听,也能哄睡着。

    不料皇上过来,见她一个人抱着大皇子,穿着宫女的衣服却干着奶娘的活儿,以为她意图不轨,呵斥一声,大胆!

    青黛在皇上把大皇子抢过去时慌乱了一瞬,连忙跪下,道:大皇子闹觉,可是奶娘没有跟来,奴婢无法,只得出此下策。

    皇上认出她是大皇子身边的宫女,极受皇后器重,先按下外间的慌张询问。

    大皇子睡得正香,把他放在榻上也没有吵醒。皇上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大皇子,见他气息平稳没有异样,这才转身看她。

    她衣襟开着,里衣叫大皇子的口水濡湿了一块,皇上直接伸手把她衣裳的前襟撕下。她们贴身照顾皇子的是不能用熏香的,所以衣服上只有淡淡的皂角香,但皇上还是不放心,他抱起大皇子,冷声道:你先跪这儿,等朕查过之后再来审你。

    皇上大步离开,她默默将撕坏的衣服理好,将外裳系好。青黛在榻前跪了两个时辰,一个小太监进来喊她,说皇上要见她。

    她一瘸一拐地去了陛下的内书房,跪下请罪。皇上正在看奏折,见她进来,说,朕让人查过了,你的衣服上没有什么问题。回去吧。

    青黛磕了个头,请罪道:奴婢罪在考虑不周。明知大皇子刚刚断奶,睡觉前还离不得奶娘,应该带着奶娘过来才是。

    皇上静了一瞬,饶有兴趣地问,你读过书?方才听你在读千家诗?

    小时候跟母亲学过。

    既然是读过书的,为何没有选做女官呢?

    女官中,一部分是选秀选出来的,一部分是由宫女考核晋升的。可她在皇后提拔之前只是一个粗使宫女。

    奴婢虽认得几个字,但自认才德不足以任女官,是以没有参加过女官考核。

    皇上又问,会写字吗?

    会一点。唤了她过去写了两句给他看,正是刚才念过的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

    皇上见了,不置可否,只赏了她一本,说她伺候大皇子尽心。

    后来又过了十几日,皇上召见大皇子,青黛仍然跟着去了,皇上却留下她说,原来你父亲是尹侗。

    她家原是官宦人家,她祖父曾任尚书,父亲尹侗是有名的才子,声望颇高。明乐十年,因受韩家的牵连,尹家被判男子流放两千里,女子没入内廷为奴。

    于是,刚有记忆的她就随着母亲一起进了宫。她母亲善刺绣,受到尚服局主管的赏识,最后做到司衣女官。后来在她十岁上的时候因病去世。

    皇上想是查过她的底细,说,当年的尹家的确罚得重了一些,但你父亲和罪臣韩瑁往来过密,甚至为他在地方上收拢人心,也是事实。

    奴婢不敢心生埋怨。家母早就跟奴婢说过,家父犯了大罪,死亦不为过。

    皇上点点头,说,你们在内宫想来得不到消息。你父亲到流放地后不久就病重去世了。

    青黛轻轻吸了口气,是。

    停了几息,皇上又道:但你兄长还在。

    青黛惊讶地抬起头,兄长?是,她是有个兄长。母亲在世时,还时常惦记着。

    陛下,我兄长

    朕可以给你个恩典,就是要看你的表现了。

    奴婢,万死不辞。

    朕会去找皇后说,以后你就在御书房伺候吧。

    皇上对她青眼有加,她亦全心侍奉,只盼着有一日能出宫和兄长团聚。

    怀着这样的期盼,现在的日子对她就不算苦。

    青黛,你前几日是不是给裕太妃送过东西?

    是。月初,太上皇从江南发过来的赏赐,是我去送的。

    那宫女满脸害怕,你惨了。裕太妃说赏赐的东西出问题了,让你过去呢!

    月初的赏赐,今儿才出问题,肯定是裕太妃给叶贵人打抱不平,借题发挥呢。

    青黛忙问,知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有匹绸缎,展开发现污了一块,像是被茶水泼过。

    这茶水到底是之前泼的,还是今日才泼的,已经辩无可辩了。青黛给皇上换茶时提到裕太妃要见她。

    皇上冷笑了一声,说,你去了莫要分辨,等回来朕给你做主。

    青黛心中叹了口气,皇上见她不安,安慰道:就算她想折磨你,她的宫女太监也不敢照做的。

    青黛不知道是该可怜即将受罚的自己,还是往皇上枪口上一撞再撞的裕太妃。

    裕太妃也知道皇上的宫女不是她能随便罚的,还特意请了皇后去主持公道。

    青黛跪在下面,回皇后话时抬头对视了一眼,果然从皇后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耐烦。

    不说裕太妃此时发难别有他意,就说这东西,一匹绸缎而已,虽然是太上皇的赏赐,也只是旧例,且是太妃太嫔们人人都有的,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一点小事,恨不得闹得阖宫知晓。

    青黛这回做事疏忽了,叫太妃受了气。这样吧,就罚她三个月的例银。

    就这样?裕太妃不大满意,我宫里的奴才

    皇上那里离不开这丫头伺候呢。

    裕太妃熄了火。她最多只会跟皇后抱怨抱怨,跟皇上梗脖子,她是不敢的。

    殿外准备给青黛罚跪用的碎瓦片都准备好了,眼见没有用武之地。不料青黛出来时腿酸脚软,被门槛绊了一下,狠狠跌了下去,竟刚好就跪倒在那堆碎瓦片上。

    锋利的边缘把裙子撕裂抽丝,几块蹦出去的被她的手压住,松开后都带上了血迹。

    皇后忙让人扶她起来,叫御医过去看看。

    不消片刻,裕太妃重罚了皇上的贴身宫女的消息又传遍了后宫。据说皇上勃然大怒,连夜把忞王爷叫进宫骂了一顿,还把他的差事也撤了。

    青黛一时更是声名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