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生与死

    遭袭后，卡娜花了一周去疗养伤口。

    由于受伤，她无法像平时那样轻而易举捕获大型猎物，只能靠伏击小动物获取食物。

    这点口粮尚且可以用于果腹，但却无法维持产乳，很快她就断乳了。

    赛斯很懂事，并没有因为没了奶而吵吵嚷嚷。

    第一次尝试吃草的体验并不好。

    干干涩涩的，哪比得上mama甘甜的乳汁好吃呢？

    小家伙苦兮兮地咀嚼着粗纤维，艰难地将它们咽了下去。

    吃完一口，他便看向卡娜一眼，仿佛在像mama炫耀：瞧，我有乖乖听话吃东西哦！所以，能不能夸我一下呢？

    小鹿仔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带着十足的渴望，看得卡娜下意识地偏移了视线。

    赛斯失望地垂下耳朵，继续埋头咬了一口草。

    唔，比之前更难吃了

    这时，一旁的卡娜站起身，纤长的轻轻甩了甩，尾尖上翘成半弧状。

    那是在招呼幼崽跟上的意思。

    赛斯听话地跟在卡娜身后，渐渐走进了一处灌木林地。

    在一颗不算太高的灌木前停下，卡娜纵身一跃，咬住了树梢上的一根枝头，用眼神示意赛斯过去。

    那枝头上挂着一串红果子，像葡萄，果实却只有樱桃大小。

    赛斯上前嗅了嗅，叼了一颗果子尝试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很甜。

    他惊喜地望着mama，得到她眼神的鼓励后，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串吃完后，卡娜又如法炮制地为他拉下另一串，直到小家伙吃饱了才收手。

    这些灌木至少有一米多高，仅凭小鹿的身材是绝对无法吃到最上面的果实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mama。

    赛斯高兴得甩着短尾巴，从未感觉到如此幸福。

    啊，mama，mama！

    您真是世上最好的mama。

    赛斯该做点什么，才能回报得了您的恩情？

    如果这副身躯有任何为您所用得到的地方，不用客气，请尽情地

    使用我吧！

    **

    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临了，这是赛斯一生中第一个冬天，也将会是最难熬的冬天。

    幼崽出生后的头一年是最危险的时候，而头一年中要属冬天最为艰难。

    食物开始变得稀缺，动物们都减少了在野外活动的时间。

    赛斯还好，习惯吃草以后他总能通过那些常青植物获得每日所需。

    而卡娜有时为了捕猎甚至一天都未能归巢。

    独自一人守家的感觉非常不好。

    一旦卡娜久出未归，他都会担心得夜不能寐。

    他怕她将他弃之不顾，更怕她在捕猎时发生意外，再也无法回来。

    但好在，卡娜总是在他最为担心的时候悠哉归来。

    看着她徐徐漫步的优雅模样，赛斯呆愣住了。

    她摇曳着婀娜曼妙的身姿，跨出的每一步都在赛斯心里踩出美妙的乐章。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生物？

    赛斯迫不及待地出去迎接，学着猫科动物的社交动作，与卡娜头颈交蹭。

    卡娜温柔地回应着他，咕噜咕噜的低哼声在安抚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家伙。

    别怕，别怕，mama回来了。

    夕阳将这对母子的影子越拉越长，却无法将他们分离。

    难熬的寒冬，也因为这对互相依靠的母子，多出了一分暖意。

    **

    赛斯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在报春鸟的聒噪声中结束了。

    冬去春来，地上冒出了新鲜的嫩芽，赛斯的头上也长出小小的鹿茸。

    那是他逐渐迈向成熟的标志。

    温暖逐渐到来，可赛斯心里却多了恐慌。

    和群居的斑鹿不同，花豹是独居的生物，一旦幼崽长大，母豹就会将他们从身边驱逐。

    亚成年的斑鹿崽已经长得比卡娜还要高了，就连每次回到他们藏身的崖洞都要压低身子费一番功夫才能进去。

    赛斯的担忧在卡娜提出遗弃巢xue时得到了验证。

    那是他们在一起生活数月的家，遗弃则表明她已经不需要再照顾他了。

    卡娜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他，他是时候该独立了。

    而且，天气回暖后，她的发情期也要到了。

    到时候一定会有公豹被她发情的气味吸引而来，而赛斯无疑会成为那些公豹的食物。

    无论从何种角度去思考，卡娜都没有让他继续留下的理由。

    可赛斯却固执地不肯离开，紧紧跟在母豹的身后，就像小时候那般，她捕猎时，他藏起来，她休息时，他围着她转悠。

    无奈之下，卡娜开始对他进行暴力驱逐，低吼、恐吓、更甚时用抓挠进行驱赶。

    可不论她表现得如何凶恶，小雄鹿也不肯离开。

    你再不走，我就吃了你！

    卡娜对他恶语相向，而赛斯却依旧温和地望着她，水灵的双眸眨巴眨巴，一如他小时候那般，对这位母亲充满着眷恋与崇拜。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养你不过是把你当储备粮罢了！

    面对母亲龇牙咧嘴的凶相，赛斯安然地跪伏了下来，柔情地望着她，短粗的小尾巴轻轻晃悠。

    我早已做好了随时被您吃掉的准备，mama。

    如果他的命运注定总有一天是被吃掉的话，他宁愿被他最爱的mama吃下去。

    他这副躯体得益于mama的爱怜才得以长大，岂能平白无故便宜了别人？

    他是鹿，群居的鹿，他生下来就注定要和家族在一起。

    卡娜是他唯一的家人，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卡娜的身边。

    若是能为死划分等级的话，没有哪种死亡能比死在mama肚子里更让他感到宽慰的了。

    他无法像卡娜的亲生孩子那般由她怀胎生下，到死若是能回到mama的体内，这对他来说无不是一种褒奖。

    小雄鹿安详地闭上眼，安心等待母亲的处置。

    够了！随你想怎么样吧！

    卡娜置气地转身就走，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再搭理，这个家伙很快就会识趣离开的。

    然而几个月过去，小雄鹿头上的鹿茸都变成硬质的骨角了，卡娜却依旧没能把他甩开。

    这几天她异常烦躁，她知道，她的发情期到了。

    哪怕她极力隐藏自己的踪迹，可她的排泄物终究会引来登徒子。

    在她午睡时，不速之客找来了。

    强烈的雄性气息在靠近，是被她发情的信息素引诱而来的雄豹齐裘。

    卡娜没有搭理，雄豹直接跃到了她身边，将她的不理不睬视作了她惯用的挑逗技巧。

    他们曾交配过，雄豹自以为是地认为卡娜这一次也会像曾经那般欲求不满地扑进他的怀中，用尽浑身解数求他交媾。

    可是，他想错了。

    但凡他能在找来时关心一句他们去年的孩子，卡娜也不会在他意图爬跨时暴怒地冲他伸出了爪子。

    她受够了！她要结束被这两只公豹左右的命运。

    哪怕这一次，她会付出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