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满脑子是新邻居
03满脑子是新邻居
笪璐琳紧抿着唇等待答案。 心跳得有点快。 空气静默了一小会。 男生微挑起右眉,不咸不淡道:昨晚见过。 笪璐琳皮笑rou不笑,她可不想再提昨晚,便赶紧转换话题:我叫笪璐琳,笪是竹字头加元旦的旦,璐是王字旁加马路的路,琳是王字旁加森林的林,我的璐和琳都有美玉的意思,闺蜜会叫我Darling,你呢?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详细地介绍自己的姓名。 感觉一直躺着和别人对话不礼貌,她又坐起来,背靠床头。 与她的庄重相比,男生显得十分不以为意。 他漠然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笪璐琳纳闷,一个名字都要卖关子?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能称呼你的title或者昵称吧。 没有。 好吧,她还能说什么呢。 输液管里的血已经流回血管,男生把吊瓶放回点滴架上,紧接着把另一只手中的环保袋放到医用床头柜上。 笪璐琳这才注意到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从头到脚就露了半个头,神秘兮兮。 一身黑,要不,就叫他小黑。 洗漱用品。男生说。 哈?笪璐琳半信半疑地打开袋子,里面有新的水杯、牙刷和一大一小两条毛巾,颜色恰恰是她最喜欢的绿色,那种很清新的春芽嫩绿色,还有一支迷你牙膏和旅行套装,沐浴露洗发露护发素应有尽有。 这都替她准备好了,简直不可思议,笪璐琳有点被这来自新邻居的关爱所感动。 你人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本以为他会说请他吃饭什么的,他却侧睨道:跪下磕头吧。 笪璐琳: 这么狠的吗那她是用还是不用? 如果不用,这几天洗澡洗漱怎么办;如果用,难不成她真要给他老人家跪地磕头吗? 男生见笪璐琳的眼珠子转动得仿佛在演绎一部悬疑片,猜测出她在想些有的没的,手便在她眼前轻晃一下,让她回神。 免礼了,一共五十二块,到时转账给我。他淡淡道。 好的。笪璐琳转而想起还没有请病假,可她的手机落在了屋里,你能借我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给我上司请病假,不然会记我旷工。 不能。 行。 这家伙真是忽近忽远,自以为能跟他多唠嗑两句时,他就冷不防地扔两个字把你炸飞。 看来让他帮自己带手机过来是不可能事件了,何况她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关上公寓门。 万一关了他怎么拿?万一没关有小偷进家里盗窃怎么办? 霉运降临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男生倏忽从大衣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笪璐琳。 梭罗的,封面主要图案是蓝色的河流和绿色的森林草坪,色彩鲜艳明快。 笪璐琳半张着嘴接住,不知该说什么,她以前试图看过这本书,毕竟全世界都在力荐,但每次她看了两页后 就没有然后了。 无聊就看书吧,先走了。男生一说完就转身径直离开了,背影分外潇洒。 笪璐琳双手捧着书,脑子还稀里糊涂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刚刚是在做梦。 老爷爷递了手机过来:小姑娘,我借你手机,老爷机,别嫌弃。 笪璐琳转过头:太感谢了! 她拨打了办公室那位坐她对面的负责考勤的李姐的电话。 李姐,我昨晚食物中毒了,得请一天假,也可能是两天或者三天,拜托您替我和高处长说一声哦,事发太突然,病假条之后补上。 李姐说:我晓得呀,你早日康复回归岗位啊。 笪璐琳疑惑:您怎么知道? 不是有一位小伙子给你请过假了嘛?李姐顿时津津乐道,他也是够胡闹,竟然拨我们的举报电话来给你请假,你晓得不?这不是占用热线资源嘛。这小伙子是谁?你对象?你不是答应了高处长和那谁谁谁相亲了吗? 连环的问题让笪璐琳快晕了,她晃了晃脑袋,捋了捋思路,才搞明白整件事。 他是我邻居。那没事了,您忙吧,不打扰您了。 好咧,好好养身体。 挂了电话后,留在笪璐琳脑海里的是几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新邻居知道她在大气处上班?是业主告诉他的?是之前住隔壁的女主播告诉他的?还是他从其他途径得知的? 老爷爷读完了早报,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以及纸笔,升起病床桌,在桌子上开始认认真真地看书写字。 书看起来比较残旧,像是被翻阅过很多遍。 整个环境都变得静谧而美好,笪璐琳不忍破坏这样的氛围,也翻阅起书籍。 自从上大学之后,她就不怎么能沉下心来一些经典著作了,或许这次住院是个很好的修身养性的机会。 可是,不管翻开哪一页,书页上浮现的都是新邻居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看万物都淡漠的眼睛。 笪璐琳觉得烦躁。 小姑娘介不介意和我这样的老头住同一间病房?老爷爷率先打破了寂静,手中的笔没有停下。 啊? 笪璐琳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老爷爷看起来很慈祥,估摸着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虽然知人口面不知心,但他应该没八十也有七十了,一举一动都像树懒般缓慢,哪怕有心也无力,况且病房里有摄像头监控,病房门一直开着,走廊不时有人经过。 笪璐琳笑道:怎么会介意,大家都是病人,您还那么随和。 老爷爷说:介意也没用,小伙子昨晚争论过了,但全医院就只剩这一个床位,前一位病友正好昨天出院了。 笪璐琳只抓住一个要点:争论? 他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和异性同一间病房不大好,但没办法。 笪璐琳惊讶。 那位小黑同志好像还蛮靠谱? 聊了一会天,彼此的距离似乎拉近不少,笪璐琳便主动发问:爷爷您在写什么? 老爷爷举起书:翻译。 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又解释道:我爱人想看,但语言晦涩,她看不懂,她又说我写字好看,我便自己理解后把古文翻译成现代用语,写在纸上。不过我文化水平也不高,几十年了才勉强能读懂这部著作。 好用心啊,奶奶到时看到肯定会很开心。 她很多年前就病逝了。 笪璐琳愕然,叹了叹气,安慰道:您别难过,她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陪着您呢。 老爷爷望向笪璐琳,微笑着说:她就在我身边,你能看见她吗? 笪璐琳目瞪口呆。 虽然她近视,但不至于十米之内看不见人。 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就上映鬼片了。 画风变得格外诡异。 笪璐琳吓出了鸡皮疙瘩,不再直视爷爷深陷的眼睛,低下头嗫嚅道:您继续翻译我也看看书陶冶情cao。 两小时之后 书不是停留在扉页就是停留在序言。 没有手机的日子,太难熬了。 在病房里待着着实无聊,笪璐琳举着输液瓶在医院里溜达了几圈,也觉得没意思,还消耗体力,干脆又躺回病床上和序言作斗争。 但是,满脑子都是新邻居。 下午三点左右,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适逢雨水节气,太阳的直射点由南半球逐渐向赤道靠近。 早春,要来了。 老爷爷望着雨丝念起一句谚语:早晨落雨晚担柴,下午落雨打草鞋。 笪璐琳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雨水这一天的下午下雨的话,这场雨会持续挺长一段时间。 伴随着叮咚的雨声,笪璐琳昏昏欲睡,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护士小姐一把叫醒。 窗外的天色如同电影开场前的大屏幕,一片漆黑。 护士问:现在女病房有空床位了,要不要换过去? 和异性同病房多少难免觉得拘谨,笪璐琳瞄了瞄仍在埋头翻译的老爷爷后,向护士点了点头。 笪璐琳被调换到一间三人病房的1号床,靠窗的3号床空着,中间的2号床坐着一个扎低马尾的老奶奶,头发半灰半白,戴银边老花镜,持红色签字笔在一本纸质日历上圈圈点点,只往笪璐琳的方向瞅了一眼。 既然对方对她的入住视若无睹,她也没必要故作热情地打招呼,这时笪璐琳忽然庆幸手边有一本书,让自己看起来有事可做。 七点多的时候,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女生被两名男医生和一名女护士推进来,女生脸色苍白,仍沉睡着,似乎麻醉药劲还没过。 三名医护人员齐心协力将女生抬到病床上。 弄好基本事宜后,其中一名男医生叫醒了女生,询问她身体感受,疼不疼之类的,他说话语气特别轻柔,犹如一颗棉花糖在心间融化,而且眉目清秀,肤色很白,可惜又因戴着口罩看不到全脸。 笪璐琳眯起眼看他的胸牌,隔得有点远,一个字都看不清。 女生说不疼,但气若游丝,温柔医生好像识破她在逞强,让另一名医生把某罐东西连接到她身上止痛。 笪璐琳不懂那是什么,就当打发时间一样观看他们的cao作。 当医生和护士们都离开后,病房就岑寂得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了。 百无聊赖,笪璐琳索性拿起洗漱用品推着点滴架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一个淋浴花洒,输着液不适合淋浴,她只沾湿毛巾擦身体以及洗脸刷牙。 一直以来,笪璐琳的生活用品都是由她老爸承包,她不需要cao心,这还是第一次用除老爸以外的人买的东西洗澡洗漱。 毛巾很柔软蓬松,吸水能力很好,与肌肤摩擦时仿佛有一只温热细腻的手在抚摸自己。 抚摸 嗐,她在想什么呢。 笪璐琳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老奶奶已经拉上帘子睡觉了。 这位老奶奶真的很奇怪,不管有什么人进出,不管别人在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一语不发。 而3号床的女生一晚上都在昏睡,夜深时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哼叫,可能因为疼。 笪璐琳却失眠了,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掀起骇浪了。 正当笪璐琳思考这份第六感产生的缘由时,猛然间有一个人影飘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