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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哥,我回来了

    

第九章  哥,我回来了



    当天,顾盼生饭也顾不上吃一口,饿着肚子手忙脚乱地收拾几件要换的衣服塞进行李包,火急火燎就去买高铁票赶往魔都。

    路上,望着车窗外疾驰而逝的沿路风景,她心情又急又燥,坐立不安,泪水止不住往下掉,一双漂亮夺目的杏眼哭得红肿,双手紧拽着衣角,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似乎这样可以给她一丝力量。

    路过的乘客纷纷朝她投来奇怪的注目,不懂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莫名其妙就哭了。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短也不长,对普通人只是一瞬之间,可对顾盼生仿佛春去冬来那么漫长。

    听着车内广播词:各位旅客,列车已抵达长兴站,请在本站下车的旅客拿好自己

    顾盼生似觉恍如隔世,呆板地转动眼珠,木愣愣起身,提着行李踉跄着慌忙快步下车,不小心冲撞到一些路人也没注意到。

    徐嘉泽早已在高铁口等待多时,顾盼生老远就注意到他的身影,也不是人少的缘故,而是他太惹人注目了,一张宛如明星般帅气英俊的脸,1米8的个子,加上他穿着一套笔挺的灰褐色西装,成熟稳重间透着一股子商务精英范儿,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她仿佛漂浮在波浪巨浪中无处藏身的小船,找到容许避身的港湾,心有了落地的根,压抑许久各种五味杂陈的情绪这一瞬彻底爆发。

    她不顾一切跑向男人,泣不成声地趴在他怀中哭,宣泄无处倾诉的委屈与辛酸。

    在此瞬,她才是真正的自己,卸下了被社会千锤百炼的残破面具,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九岁女孩。

    徐嘉泽一动不动站着,他默不作声,任由埋在他怀中哭得身子发颤的女孩肆意宣泄情绪,他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顾盼生只知自己腿脚发麻,随后抬起哭得涕泪乱糊的花猫脸,勾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徐嘉泽,吸了吸鼻子,哥,我回来了。

    哥,我回来了回来了了!

    这短短五个字,似回音不断在他耳畔嗡鸣,他的魂离舍飘忽着回到远古的小时候。

    那是个漫山遍野皆是随风舞动夺目耀眼的金色麦浪的季节,空气中掺杂着土腥味和干草香,那时他才13岁,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整天一刻不歇地琢磨着稀奇古怪的玩意,玩蚂蚱,捉蛐蛐,以及烤青蛙等。

    终于有天差点把自己作死,他那天追着癞蛤蟆到一处偏僻的泥潭,那泥潭没水,尽是恶臭熏天的淤泥。

    望着那跳入泥潭行走自如的蛤蟆,他感觉那只臭蛤蟆在挑衅他,或许也是不服输的性子驱使他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跳入泥潭去擒拿蛤蟆归案。

    可进的容易,出的难,下去一瞬,他身体被淤泥严丝合缝牢牢裹缠,泥潭下仿佛有无数双鬼手将他拖往地狱,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死是什么感觉。

    当他以为自己会英年早逝时,一抹粉色小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见他置身险境,粉雕玉琢的包子脸急得哇哇大哭,涕泪横流。

    一边喊着哥,等我回来救你,等我回来。,一边如无头苍蝇似的寻找棍子,哭哭啼啼着使出吃奶力气将他救起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的童年时光几乎被那个又滑稽又可爱的小身影挤占。

    那时的他太天真,没意识到人生有多长,以为以后的人生依然有她的存在,但两年后,他十五岁时,远在魔都事业有成的父母将在乡下放养野惯的他接回了城。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载着他的那辆大奔绝尘而去时,那小身影又出现了,她这次长大了点,从小萝卜头晋升成营养不良的瘦猴,她穿着碎花裙子,踩着一双又旧又脏的凉鞋,一路追车,一边哭一边喊着哥,等等我,哥。

    可随着她噗通一声摔成狗吃屎,那声哥也戛然而止,只有女孩疼得哇哇大哭声。

    那一刻,他的心脏似乎被一根小小的针扎了,可这针眼虽小,却疼得要了他的命。

    他失去理智胡乱朝驾驶座上开车的父亲踹了过去,大声嚷着,快停车,快停车,我要下车

    但父亲没有停,只是以为他突然发神经了,到魔都后,狠狠揍了他一顿,可不知为何被父亲一顿毒打后,他竟觉好受很多。

    之后很多年过去,他大学毕业正式开始工作,也有了女朋友,他的人生步入正轨,他以为这辈子跟那个小萝卜头再也没见面机会,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去医院拿公司体检报告时,遇到了她。

    时间实在残酷又恶毒,无时无刻不再消耗他的记忆,与她的见面极为尴尬,两人像陌生人素未相识般擦肩而过。

    最后还是他戏剧性的将体检报告掉落地上,她帮他捡起时不小心瞄到上面的名字才认出来。

    她变了很多,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天真浪漫的小萝卜头,眼里原本的澄清化作被社会锻炼的倔强。

    之后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他也一一皆知,她母亲得了乳腺癌,需要在魔都住院治疗,所以她没有去上原本考中的大学,而是选择做群演赚钱养家,可魔都和横城两地相隔甚远,更不能时常陪伴重病在床的母亲身边,只能半个月去看一次。

    出于对她的同情,徐嘉泽选择了帮助她,在她工作时,他会替她去看望伯母,并且跟她汇报伯母的情况。

    两条原本不可能再交汇的平行线重新又交汇,他心脏里那小小的针眼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