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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

    

入府



    怀县,一小庄园内,刚下过一场夏雨,五月的炎热顿时被冲刷了不少了,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花香,一呼一吸均让人心旷神怡。

    地面已经半干了,一双白色的清荷绣鞋在轻荡,往上,见一青衣女子惬意地坐在紫藤秋千上,她容色倾城,光洁的额头,如远山般的黛眉,秀气的鼻子,厚薄适中的朱唇,小巧的下巴,最是令人惊艳的是她的一双眸子,随着她的乍一睁眼,浓密纤长的睫毛悠悠的往上掀,如黑葡萄似的黑眸映入这片美好的园景,她的眸光流转间,皆有摄人的灵气和圣洁。

    她一袭淡青的轻纱,勾勒出她纤度合宜的娇躯,芊芊玉手搭在秋千上,如墨似锦的长发一半调皮地垂在胸前,一半懒散地披在身后,她背后是大片被打理整洁的花圃,   姹紫嫣红,远远看去,在秋千轻荡的女子似花仙,刚一进花圃的落琴就这样生生地被她家小姐的美给震慑住了。微敛眼眸,快步上前,靠近她,低声说:小姐,那边来人了。

    花仙似的人儿黑眸不曾抬起,只静静地望着庭院的十瓣繁缕,繁缕纯白,似从未沾染尘俗,良久,她似才回过神来,嗓音清丽,往后只怕你也免不了沾俗了。

    伸手将衣内的一个戒指坠子取出,这个戒指她贴身在脖子里带了十几年,是很漂亮的青色金刚石,那青色自金刚石轴心一点向整个石扩散开来,不浓,是清新淡雅的青色,她把它自链子里取出来,戴在了她左手的第二根纤指,雅淡的青色点缀在葱白的玉手上,顿时有种水墨画的惊艳之美。

    落琴满眼复杂的看着自家小姐把这青戒戴上,看来   ,小姐以后再不会似以前那么安生了。沈青染下了秋千,说:落琴,走吧,去见见人。

    许嬷嬷站在大堂,静等着沈青染,为这位苦命的小姐叹息,夫人本身体羸弱,常年需喝药调理,在怀孕之后,为了为老爷生下健康的孩子,坚持不再喝调养身体的药,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孩子倒是健康地生了下来,但她却因血崩而离世。当时恰来了个道士,说这生下来的孩子天生的克父克母,需在小县城里远远地将养,切不可贴身抚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直到至及笄之年方可召回。

    老爷本与夫人伉俪情深,在亲见妻子因生孩子而血崩而死,本就怨恨这个孩子,加之听到道士所言,愣是看也没看,更无论抱了,就命人连夜把这孩子送去怀县小别庄去了,她的名字青染还是夫人临死前取的,因夫人最喜一首名为的诗:碧林青旧竹,新苔染尽绿。她说青绿色代表着希望。罢了罢了,再难熬的日子,青染小姐也已熬过来了

    瞥见了一抹青色,许嬷嬷迅速回过神来,眼见不远前盈盈走来一个少女,冰肌玉骨,玉颜如仙,不逊京城五美之首的国师之女白韵灵,少女神情内敛,沉着冷静,不亢不卑,见到她,恭敬又不谦卑地微俯纤姿,许嬷嬷,您老安好?

    许嬷嬷忙虚抬双手,点头道:安好安好,小姐这样却是折煞老奴了。沈青染淡笑,请许嬷嬷入座,才说:许嬷嬷乃是祖母的随侍,从祖母嫁进沈家至今,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皆是您陪伴着祖母,您劳苦功高,青染应该敬您。

    沈青染看向站在旁边的朱颜,轻斥说:朱颜,许嬷嬷在这许久,你怎可怠慢,快去奉茶。朱颜突一拍脑袋,轻吐舌头:哦,小姐,朱颜是忘了,现在就去泡。朱颜忙脚步连迭地奔向厨房。

    许嬷嬷满含怜爱地看向沈青染:大小姐,这次老奴前来,是要接您回府的。老夫人这些年都念叨着你呢,说委屈您这些年了,等你回府,定要好好待你,以藉她老人家多年思念之苦。

    沈青染听后心里一冷,以藉多年思念之苦?呵,她老人家只要开口,她何苦已过及笄之年还待在这小县城?

    面上却为表露分毫,微微羞涩地说青染也念着祖母,盼早日承欢膝下,为祖母尽尽微薄的孝心。

    从怀县到京城,耗时半旬,终于到沈府了。沈青染下了马车,一路的舟车劳顿并未使她看上去憔悴,她站立在沈府门口,朱红的两片大门旁分别守着两座雄狮,思忆似乎回到了她离开沈府被送往怀县的那个时候。

    正始十三年,沈府夫人怀胎十月,终要腹痛生产,然因身体羸弱,从早上折腾到晚上还没产下孩子,产婆面色焦急,若再这样下去,沈夫人与孩子只怕就真得一尸两命了。

    产婆焦急地推开门,哆嗦地向门口那个着急地来回踱步的男子面带难色地说:老爷,夫人还未产下孩子,且孩子头部仍卡在夫人体内,但夫人力气就要尽了,这样下去,只怕孩子要断气的。若要保住孩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喂夫人服食助产药物,只是因夫人体质特殊,只怕服下后,恐有血崩之势,这样夫人只怕性命难保。

    那你还说出来!不准服食。我只要舒儿平安!其余的都不重要。男子陡然拔高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可是夫人坚持要护住孩子,说她宁死也要保住孩子。

    不准!你只管保住夫人!男子战栗又愤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相公,   忽然,产房内传来一声羸弱娇柔的女声,舒儿宁死也要生下孩子!它是我们的孩子,你忍心它就这样死去?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已入深秋,飒飒秋风本该令人神清气爽,于他只觉是深入骨髓的冷,终于,男子像被瞬间抽光了所有力气,只一句:去熬吧。

    沈青染听着这样的对话,在钟舒服下助产药后,就这样从一个乌漆麻黑的空间里浑身黏腻地被拽了出来,许久没见光明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忽然臀部被重拍了一下,痛得她惊叫了一声,然后她很惊悚地听到了婴儿的啼叫声,再三确认,没错,是她发出的,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一个新生的婴儿会有意识,会有前世的记忆,而她是穿越过来的。

    沈青染没呆愣多久,一只纤柔的玉手抚上了她的脸庞,她看向这个生她的所谓母亲,她容色美丽,因为生产而虚弱不堪的脸色此时使惹人心怜的气质挥发的淋漓尽致,她转向抱着她的男子,虚弱地说:相公,你看,她好可爱,我们快给她取个名字。

    沉思了一会,女子再一次开口:相公,就叫青染吧,沈青染,碧林青旧竹,新苔染尽绿,希望她充满希望地度过每一天,永远是青绿的颜色。相公,你说好不好?

    男子满眼悲痛,强忍着眼泪,始终注视着女子,抚着女子的娇颜,说:都听你的。舒儿青儿,你叫沈青染哦,从今开始,你要代替娘亲好好陪着爹爹,娘亲永远爱你。

    沈青染就这样在这个叫钟舒的女子怀里看着她去世,难产血崩而死。之后那男子连一眼都没看他的亲生女儿,把她丢给奶娘,拥着钟舒的尸体悲痛欲绝地哭了。

    再然后,来了个道士,说她生来克父克母,切不可就近抚养,带到姑娘及笄之年方可召回。意料之内,然后她就被连夜送走了,到了怀县,一住就是十六年。

    沈青染轻呼了一口气,往事已逝,再想也无益,她终于踏入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