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裙下之臣2021在线阅读 - 25葡萄藤

25葡萄藤

    

25葡萄藤



    梁雨泊喜欢各式各样的女孩。好看的,温柔的,火辣的。他观察、然后挑选,找到他觉得适合拍摄的对象,为她们拍一个或两个系列的照片,有时候发到网络上,有时私藏起来。

    跟他合作过的女孩子也都挺喜欢梁雨泊,只是那种喜欢,从冲动变成赏识,从(潜在的)交往对象变成普通朋友。细数起来,讨厌他的估计更多。

    女子千千万万,世界上梁雨泊唯独不喜欢一种。

    哪一种呢。

    正是眼下这种,喋喋不休的释放着自己的恶意。梁雨泊原本正藏在一排柠檬盆栽后面躲懒,悠哉游哉的望着天上月盘及葡萄藤下结满的饱熟紫色浆果。并非刻意,却无心插柳的听了一出好戏。

    长得好的人仿佛就适合充当风流情种,身边也尽是绝色环绕。何况还是容裳这类,品貌家世皆数一流的。光环加身,那些从来得不到回应的单恋史罄竹难书,足够苦情歌手从十七岁唱到二十七,而后安然死去。

    从未坠入爱河的梁雨泊,纵然未懂爱,尚且得意的觉得自己享受着这样的感觉,隐秘在羊群中,随时能离经叛道,哪怕亦随时会脱轨。

    梁雨泊曾问容裳,哥,你不想受女孩子欢迎吗?

    不想。容裳摇头,谁稀罕这种麻烦。女孩么,我只要一个就够。

    有资本的人才可以看得透彻。

    所以说啊,他真的最憎各式派对。什么吸烟喝酒文身,拜托,现在是廿一世纪,怎么还会有人以此为缺点攻击另一个人。难道她们不知容裳对他的女孩用情至深吗?如果表哥知道这两个女人说了石庭什么,定会宰掉她们的。

    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跟容裳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据他了解,容裳可从未掩饰他对石庭的狂热。

    啊!被发现了。

    她们显然是认得他的,脸上的表情,梁雨泊看在眼里觉得那叫一言难尽、精彩纷呈。他真恨不得手里有部相机,影下来,薛荔就不会讲他只钟情靓女了。

    梁雨泊对她们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先一步逃离了那两个刻薄嘴碎的恶女。话说回来,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他,为何要称作逃啊。

    其实他宁愿没听到。

    夜幕的花园派对,轻风伴送葡萄与美酒的香气,金钻美人不胜枚举。   许多商界名流与美人儿均受邀出席,高朋满座可称得桩盛事。

    容裳懒懒端着杯气泡甜酒,看着身边的父母整夜不停忙应酬。相反若有人想与他交谈,他就装傻充愣将杯口抵到唇边,扮出无暇的模样。

    四围的人事都被容裳视若无物,爸妈借口家宴将他骗来,这等场合美人如云纵不必说,却全然提不起他任何兴味。幸而消失许久的梁雨泊返场,他摇晃着酒杯,向表弟走去。

    梁雨泊暗道不好。

    容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们是我的同学。那个个高的,他示意梁雨泊看他爸妈的方向,和家里交情应该不错。

    是太不错了。人家自称你未来老婆。梁雨泊耷拉着眉头。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那两个女孩的面容跃然于眼前,带着点少女天真的残忍和被宠坏的娇纵,在落地窗上映出模糊的重影。梁雨泊只想携着容裳再次逃开。

    说吧。容裳靠着洗手台,双手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梁雨泊只好把先前自己听的挑挑拣拣、简要复述给他。那个周丛筠说你会娶她哥,怎么回事啊。

    他可不敢说全。一来那些难听至极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真嫌脏。二来他亦害怕容裳听了发作。更担待不起。

    容裳听后嗤笑,娶谁?

    梁雨泊并不是第一次见容裳这种表情。打小他都不怎么亲近容裳,不仅仅是吃够别人家的孩子的苦那么简单。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位表哥并没有表面那么好相与,令他隐隐约约产生恐惧。后来事实也证明了容裳多可怕,疯起来几乎六亲不认。

    他记得大约是三年前。顺从家族意志的容裳在云大好端端的读着商科,成绩据说还是一如既往的名列前茅。他似乎在最好的年华,尽着一个继承人最好的本分。

    可容裳这座恍如亘古已在的华丽城楼轰然坍塌并非全无预兆的。寄出的投稿通通被拒,杂志社的实习岗位连夜换人。容氏这个大家庭,腐朽侵蚀,食古不化。

    愤怒漫上容裳的心尖,黑云压城将他淹没,窒息。心里的不痛快让他整个人尖锐起来。梁雨泊只见过满室狼藉,和容裳灰败决绝的背影,并未知晓此前经历过怎样的冲突。可从来都是丰姿卓绝的容裳,竟一病不起。医生说容裳身上有强烈的自毁倾向。他要神佛如他意,毁天灭地摧毁自己都在所不惜。

    直至隐居十多年的容老爷子出山收拾残局,干脆地提前分家,把名下的财产尽数过到容裳身上为他撑腰,并对容裳的病下了噤声令。又把长孙接到身边,石庭陪着静养了大半年,情况得以回寰。

    也多亏容裳这个全家人心照不宣的秘病,原本在家中动辄得咎的梁雨泊,轻飘飘撂下一句你们也要把我逼成表哥那种神经病才满意么。大学时就顺利地选读到自己喜欢的专业,甚至休学干起自己心之所向的摄影事业也无人置喙。

    容裳怏怏的声线将梁雨泊拉回到现实。有人坐不住了。

    会不会有误会?梁雨泊不是傻瓜,周丛筠听上去那样势在必得,一定是得了某种许诺。

    不重要。容裳摆摆手。腕间那只手环历久弥新,可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那个因为想满足父母期许而压垮自己的少年。

    还有,容裳盯住梁雨泊,不准跟薛荔告密。一向观察力甚好的表弟当然不会错过他眼内暗含的浓重警告。

    容裳垂着眼计较,种种迹象串连,他可算捉到石庭这些日子的古怪马脚。回想起她的闪躲,甚至笑起来都带有咖啡一样耐人寻味的酸涩,最后欲盖弥彰的出走,一举一动像极她悉心参与的那场展览:逃逸。

    可是逃有什么用,容裳想,她已无法逃出自己的掌心了。

    与此同时,为祝贺慕如雪的试营成功,画廊当夜特意办了一场小型的庆功会,石庭亦在声色犬马中。

    讲真,石庭未想过避容裳避得这么彻底。只因她接连两日无故旷工惹得慕如雪大发雷霆,最终下禁制勒令全体人员闭关。她如鸵鸟般想,正好心无旁鹜的忙完这大半个月,再去处理那些她不愿直面的问题,也就默默甘愿被奴役权当赎罪。

    石庭对碰杯来者不拒,当夜会场提供的红酒味道香醇没有一丝滞重感,属于酒不醉人、人自迷醉的类型。她不是很会品,在容裳的带领下也还算识货。

    韦皖和农牧谣天生就是气氛制造机,一唱一和俏皮话成吨输出,容裳抵达现场时他心悦的那个公主也正被逗的乐不可支。

    容裳看得眼热,可才走近,石庭就乖乖的自动勾住他的手指,贴着他小声的撒娇,怎么来啦?

    容裳琉璃色的双眸沉下来,在她耳边用气音煞有介事的回道,感应到你想我。

    石庭酩酊望着他,眼睛泛着水光,流散出无辜的天真甜美,她已醉到彻底。

    容裳把她的空杯交给巡场的侍应,干脆弓腰,不顾场合一把抱起石庭。石庭神识还未召回,心立刻摇摇如悬旌,荡曳不止。身体倒蛮听话,温顺地伸手圈上容裳的颈,挨在他身上,guntang的心跳透过脊柱蹿到容裳耳尖。

    她的重量抱上手对于容裳造不成任何负担,可加上匀亭的气息呼在胸口,带着熏然的酒气,竟会丝丝抽空气力一般,使得容裳走得愈发迟缓。

    几经颠簸,石庭钝钝的头更痛。她慌忙松开容裳欲急急下地,我想呕。

    容裳不肯放,抱着她短短通过会场到卫生间一段路,刺激得似乘过山车。石庭冲进厕所抱着马桶本欲吐个肝肠寸断,令酒醉得更完整。可惜老天爷不赏脸,她空空难受好久。

    容裳在边上轻抚着石庭的瘦弱背脊,看人渐渐平息,拿来瓶水送到她唇边,令她喝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石庭辛苦呕得仿佛活不到明年今日。

    等她吐完,容裳又变出果冻装的漱口水喂她,并替醉鬼擦净秽物、收拾仪容,回到最初如同一切丢脸尚未发生。

    拾回神志的石庭耳根悄然发赤。她起身隔开容裳,打算离他远点再远点,但没走几步差点被高跟鞋拌倒。踉跄着,容裳不等石庭出声就再度横抱起她,直下到地库。

    容裳把车开到江边的断头路,此处寂静无人,唯独对岸的霓虹透过江水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双方分坐两头,车窗降到最底,任凭湿凉的空气穿梭喘息。容裳肘部支在窗棱,手指点在腮边。他的手照例很好看,一望便知养尊处优,只是面色晦暗不明,轻柔嗓音亦不真切。石庭,我有警告过别再瞒着我任何事吧。

    被直呼其名的人似被掐住后颈提起无法言语。容裳向前,终于露出鹰隼一样强硬的神情,逼迫她对进自己的眼睛。

    石庭追悔不能,只得拥住容裳落下一世纪长的吻。亲吻冗长却毫无甜蜜感,勾住灵魂、血淋淋的鲜活且疼痛。

    容裳对她的献媚无动于衷,你就只会这招吗。

    他已经从别处知晓。自暴自弃将始末讲出来也不过三言两语,石庭幡然醒悟到,不止事实令人生厌、瞒着容裳同样难捱,乃至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向天发誓绝不再有下次。

    可容裳好似刽子手,提着长刀存心不让她好过。那种无关紧要的女人算什么东西,你究竟在怕什么?我的爱原来在你眼中这么不堪一击么。

    天空淅沥降下秋夜冻雨,恰到好处增加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氛。

    石庭瑟缩着,嗓音干涩,我不想看到你再同家里人吵架反面,他们是你的亲人啊。之前那次你病得那么辛苦,我想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容裳,我从来没有在父母的庇荫下生活过,所以我已经习惯只有我哥一个亲人,后来又有了萃萃,对我而言足够了。但你不一样,你有完整的家。我担心日后你会后悔

    容裳却转脸不再看她,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算亲人?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两条重合的平行线,虽然看上去交叠,但你走得太快,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脚步。钟意你的人何其多,随便走在云大都能遇到两个。这次你跟出版社说非我不可,可是我拒绝了,选了另一条更坎坷的路。当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你还会永远慢下来等我吗。

    你觉得那些喜欢我的人,在知道我同家人决裂、变成穷光蛋后还会剩几个?在知道这副皮囊之下是个每月要去看医生的神经病后又会剩几个?这些我都觉得不重要,因为对我而言,石庭只有一个。

    视线投在粼粼的水面要被耀花眼,他干脆合上眼。你动摇了。如果你不信我,那这段感情也没有勉强下去的意义。

    你要说分手吗。她轻声问。仿佛用大一点的音量就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你觉得呢?容裳浮起一抹自嘲的笑:看吧。其实你打心底还是不肯相信我们无论如何不会分开,我不过一试,你第一反应就是要分手。

    不要!不要分手。石庭憋了许久的眼泪在这刻簌簌下坠。她慌乱的打开扶手箱,找到那个容裳藏匿了经年的红色礼盒。

    过去石庭从没把结婚真真放在心上。原生家庭的伤痛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在她心里,婚姻不过两张纸,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朝夕共对还两看不相厌、反而越爱越深刻更有意义。

    可当下她变得非常渴望实实在在的仪式感。容裳、我们结婚好吗?

    你是在用我买的戒指,跟我求婚?飘雨扑到容裳绮丽的脸庞,像情人间最缱绻的吻,又兼具临行临别的薄凉与伤感。这招借花献佛更加失败怪我平时太放任你诈傻扮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