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Chapter 7
沙爾汶停下手中湯匙看著長桌另一端安靜不語的女人。 他要完全確認她是否如宣稱般記得過去的事。 可是他又寧願她忘記過去的一切。 過去在兩人之間埋下的並不盡是濃情蜜意或是什麼百分之百的好事。 他注意到白明月有時會望著天空興嘆,自由習慣的她永遠也不會習慣這裡的生活方式。 他的異母姐妹甚至父親的最小老婆都跑了,更何況出身外國平民的白明月。 以靈魂起誓的愛情印記,令他在每段投胎轉世裡不斷的尋找她。 想到這裡,他心中形成一個計畫。 「我受到邀請要到國外,妳一起來吧。」 白明月其實並不想離開皇宮,她還沒有足夠的獨處時間翻箱倒櫃。 不過她並沒有機會反駁,要不留下任他擺佈,要不就會被迫離開。 「首先讓我們歡迎計劃贊助者。」 白明月一踏進古蹟就知道自己被沙爾汶設計。 她和沙爾汶在層層警衛保護中出現在義大利某處被稱為神秘別墅的考古場地。 別人看來熱愛藝術品的沙爾汶贊助古蹟考古學並不會太奇怪。 但是,她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她竟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很顯然他也知道。 她不安的絞著雙手。 別墅大部分都因為火山灰掩蓋保存下來。 大部分的牆面與天花板都保存下來,橘紅色的壁畫最為知名。 她以前只聽過龐貝城,神秘別墅只不過是附屬在龐貝城附近,是近年才正式進行考古的地方。 現在這個別墅對她來說象徵著和過去的連結。 沙爾汶氣定神閒聽著計畫主持人向媒體介紹別墅修復的地方和維護古蹟的方法。 幾年來義大利古跡常因保存不當而登上頭條,需要金主投入維護的行動。 而沙爾汶,剛好就是那個金主。 這絕對不是巧合偶然,白明月清楚知道。 「妳怎麼了?臉色不太好。」他在她耳邊悄聲問。 「你明知故問。」白明月壓抑心中的不安和隨時可脫口而出的尖叫冷冷回道。 沙爾汶唇邊的微笑令她全身發冷。 看著狀似奔跑途中被掩埋的出土馬匹還裝飾著眼熟的黃金飾品,在記者此起彼落對著馬匹和古蹟維護計畫領導人閃個不停的鎂光燈中,她突然領悟。 他一直以來對她展現的,除了霸道,還是他不能被觸碰的那條底線。 也就是說只要失去他寵愛的那一天起如果有那一天到來,她便再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跟著在園區裡行走,她忍不住想起夢中發生的事,那街道和夢中記憶相同。 她背脊發冷。 躺在地上的石膏人形令她瑟縮一下。 沙爾汶沒有錯過她害怕的樣子。 沙爾汶選擇能看到海灣和小島的旅館,這對她有不良影響。 她一邊試圖取得沙爾汶信任慢慢有機會翻閱他私人筆記,一邊得穩住自己的情緒和心,現在還要應付夢中和現實生活中都體驗過,那想起來就可怕的火山爆發光景。 睡眠之間,白明月尖叫著醒來。 「白明月。」沙爾汶驚醒。 「不要!」白明月從床上坐起睜大雙眼。 「醒醒。」他抓住她肩膀搖晃她。 不久白明月就再度受到震撼教育。 一行人前往離旅館不遠的另一座古城,赫庫蘭尼姆。 忍胃腸翻騰著想吐的感覺,白明月跟著眾人在古城裡參觀。 這邊和龐貝幾乎同時被火山灰淹沒,和龐貝城比起來,這裡頂多是個濱海度假小鎮。 某些人從這或龐貝逃走,在歷史留下紀錄。 原本這是個寧靜愉快的地方,然後失蹤千年,直到無意間被挖掘出來。 由於溫度和濕度緣故,這邊保存比較完整,在在提醒白明月那個奇怪、連續的夢。 龐貝和赫庫蘭尼姆常常會有新發現,所以考古一直在進行中。 走走停停之間,她發現這邊真實的不可思議,有些窗戶竟然還在原本的地方。 昏眩的感覺襲來幾乎讓她站不住腳。 「小心。」強壯黝黑的大手扶著她。 沙爾汶在外表現得跟體貼的情人一樣。 伴君如伴虎,白明月知道弄不好她可能連命都沒有。 對外,他介紹她是他的未婚妻。 罕見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連理都不理她。 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不同空間。 「殿下。」撒藍走進沙爾汶旅館套房內的辦公室。 「說。」沙爾汶放下手中鋼筆。 「您交代的事已經完成。」撒藍曾勸沙爾汶不要再繼續在皇族裡樹立敵人。 「嗯。」沙爾汶闔上簽完名的文件。 「另外,荷法更新租稅黑名單。」 「儘速確認我們手中類似租稅天堂地區之公司,除歐盟稅務不合作清單外,是否也落入法國與荷蘭之稅務黑名單,和交易資金流情形,評估前述各項制裁措施之潛在影響與風險。持續歐盟其他會員國之動態,並即時調整因應。」雖然是件小事,但關係白明月想知道的事。 「是。」沙爾汶不是擔心整體稅務提高,而是其中的資訊揭露會透露出太多政治訊息給敵人找麻煩的機會,國家的國際聲譽也將受考驗。 白明月從新聞媒體知道沙爾汶可能聯合外國政府控制油價又下令拘捕皇族的人,他再度肅清反對他的人們。 所以他沒空理她。 有時候他會和隨行人員裡的幾位消失幾個小時,她則會被安排另外參訪行程或是被留在旅館房間裡,她問他的隨從,只得到他去辦公的回答。 等了幾天,白明月總算見沙爾汶回來放下公事包脫掉西裝外套走進浴室,開始搜尋她想找到秘密資金紀錄的筆記,她偷偷聽到沙爾汶和手下討論過這本筆記,每天晚上他也都會把東西仔細收好。 「妳在做什麼。」沙爾汶走出浴室,將她抓個正著。 她留在他身旁只是為了她一開始的目的,從他身上得到想要的資料好供記者們公諸於世或是交給和他敵對的人還是想刺探他國家的機構。 白明月看著他冷冷的說:「你不是知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的目的就是想找出對你不利的證據?」 半夜,白明月被喚醒,沙爾汶匆匆讓所有人整裝回國。 「撒藍,發生什麼事?」兵荒馬亂之際白明月捉住幾個月以來一直閃避她的沙爾汶親人兼特助。 「沙爾汶的母親病了。」撒藍連忙推開她的手,但沒有斥責她不合禮儀的行為。 「皇后?」 「不,是生母。」 「白明月。」沙爾汶一手拉著她手腕,一手把她手中時裝雜誌抽走。 她知道情況有點微妙,因為他平常的唯我獨尊氣息減去許多。 「什麼事?」私人飛機機艙裡不大,她不會在眾人面前太超過,儘量語氣平和的問。 雖然對外沙爾汶宣稱她是未婚妻以正視聽和避免其他人逾越,畢竟她現在實際上僅能算是個客人。 「我跟妳打個商量。」 這下可引起白明月全心注意,但她沒有回話。 放下雜誌,他握住她雙手。 「回國之後我會正式對外宣佈。」 「宣佈什麼?」 「妳是我的未婚妻。」 「你瘋了。」 「妳可以自由使用我擁有的資源,沒有任何權限限制。」 「這是交換條件?」那包括閱讀任何他手中公務和私人文件或是傳到他手中任何政治文件和他保險箱以及收藏品的權限。 「我說過這是和妳打個商量。」 「你不怕我公諸於世毀了你?」 「這是個賭注,如果妳還記得以前的事,妳不會出賣我。」 白明月沒有回答。 他隨即放開手,招來自己的助手:「撒藍。」 白明月重新把雜誌拿在手上,但是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其間他沒再理過她。 一下機,有兩台車等著,沙爾汶讓白明月坐進其中一台。 「乖乖聽撒藍的話。」沙爾汶趁她不注意在她唇邊親吻一下。 「你要去看你母親?」感覺到周圍人們異常氣氛,她忘記要掙扎。 「是。」 「你會去多久。」 「不知道。」沙爾汶無意騙她,他是真的無法預測母親多久會好。 「殿下,該走了。」撒藍站在一旁催促。 沙爾汶點點頭。 她隨即被帶回沙爾汶的住所,一班男女僕人正等著她。 一整天下來,等她決定的事都完成,她也累得不想說話。 隔天一早,撒藍應她要求帶她前去見前王儲妃,也就是她的前老闆。 「為什麼?」白明月見到前王儲妃第一句話就是想知道為何前老闆會陷害她,在茶裡加藥迷昏她,虧她原本還想前去救援。 「我無話可說。」蒂娜表情不置可否。 「他威脅妳。」白明月恍然大悟,沙爾汶想必是以前王儲和前王儲妃的性命威脅。 「妳已經是沙爾汶的未婚妻。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蒂娜依舊不願意解釋。 白明月眼見問不出什麼,拂袖離去。 幾天來沙爾汶不見人影但不時以電話和視訊要她代替他做這做那。 在撒藍的監視下,她可以翻閱他所有的東西。 但是她沒有見到情報中有他把柄的證據。 保險箱她也開過,只有黃金條塊和那些他收藏的貴重珠寶以及不同國家的紙鈔現金,哪裡有什麼文件。 「國王和王后想見您。」撒藍在白明月這陣子每日例行和沙爾汶通訊之後說。 白明月自知國王昭見不是她能逃避的,畢竟她現在離奇又越權的代替新任王儲發號施令,還大方地坐在他的辦公室裡面。 他不在的事據說沒有公開,有人要來找他,都被撒藍以王儲剛上任很忙的理由擋掉。 但辦公室的確有人每天上班,只不過是她白明月坐在他的椅子上當替身。 她知道她這個替身撈過界了。 正式見過他父母之後,她的工作更多,不只他交代的,還被國王和皇后多加上身為他未婚妻的工作。 白明月讓皇室長輩分擔一些公開露面的工作,其中還包括前王儲和前王儲妃。 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資深皇室成員再度出現在鏡頭下也讓媒體無話可說。 但她內心並不認同沙爾汶的所作所為。 她決定趁沙爾汶忙碌把某些他抓起來但缺乏罪名和罪證的人放走。 女人單獨開車和單獨出國需要父親、丈夫或兄弟同意的禁令也一一革除。 白明月放下梳子,透過鏡子冷靜地看著身後站著的沙爾汶和他帶來實槍荷彈的屬下。 「做什麼。」大難臨頭,她竟然冷眼旁觀般以高傲的態度問。 「帶走。」沙爾汶一聲令下,穿著軍裝的男女站到她身後。 「請別為難我們。」 白明月起身看了沙爾汶一眼,邁步往前,軍裝男女隨即圍繞著她隨著她的腳步走出門。 沙爾汶緊握雙手看著她離去,門一關上隨即用長臂把梳妝檯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沙爾汶把白明月軟禁起來不讓任何人接近她,也沒收她的手機和筆電等其他電子用品。 他不敢相信自己才幾天不在,白明月就要造反,撒藍竟然還同意她放出一些人。 一個反對派都不可以留在外面四處跑,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錯失一人。 他的親戚裡在西方有錢有勢的可能會聯合跑到國外的反對派鼓動外國勢力反對他。 現在她還賜予女人自由外出甚至出國的權利。 沙爾汶停下原本急著要趕去見國王的腳步,他喃喃自語:「撒藍喜歡她。」 沙爾汶來到關著白明月的旅館房間前面,站在門口發愣。 一直以來他想改變這個國家,多年來機關用盡,權勢已逐漸往他靠攏,可是白明月對他來說是個危險的存在。 前幾世的記憶裡,他總是功敗垂成,這次,他不想再面臨同樣的事。 他搖搖頭撇開其它想法,無論如何,他現在想見她。 他舉起手敲門。 沒有回應。 他又敲門。 仍舊沒有回應。 他於是決定自己開門進去。 她站在陽台,一副想要跳下去的樣子。 「白明月!」他著急地向前。 初見時她用衣帶綁起來跳旅館陽台,所以他要人把房間所有繩狀的物品都弄走,並安排她在高樓層旁邊陽台距離遠的房間。 「你來做什麼?」她聽到聲音轉頭看他,可能是在陽台她沒聽見敲門聲,所有旅館工作人員都會先敲門。 「妳不先問問我怎麼回來了?」她亂搞到他不得不回國。 「你都把我關起來我還要問什麼。」白明月冷冷的說。 「我可沒有同意妳亂搞這些新規定還把我的敵人放出來。」 「君無戲言,你不能回收新規定。」白明月調侃他。 「妳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沒有合理的裡由關那些人,是你父母的意思。」白明月平靜的告訴他。 沙爾汶並沒有完全相信。 不過她不像打算要跳下去令他安心一些。 「想必妳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太閒。」沙爾汶十分明白她不會找到太多可以傷害他的文件等證據。 「你是故意的。」他根本把東西都藏起來了吧! 「我沒有什麼非法勾當。」 白明月笑了。 「對你來說大概不算非法。」 她的父親就是制度下的犧牲者,上面的人做的,下面的人被迫受罰。 「我想見沙爾汶。」白明月有點懊悔那天逞一時嘴快讓沙爾汶拂袖離去,她根本沒有機會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恐怕不行。」撒藍拒絕,沙爾汶正忙著其他事情。 「請讓我走,我會遠離這個國家,不讓沙爾汶找到我。」白明月突然提出要求。 「您不是過得好好的。」撒藍淡淡的說。 「我不屬於這裡。」 「沙爾汶不會希望妳離開。」 「所以把我關起來?」她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我想您應該解釋一下接近沙爾汶的目的。」撒藍表情小心謹慎地說。 「好吧。」事到如今,她也不需要再騙下去。 「妳真的不想繼續留下來?沙爾汶原本要我來帶妳回皇宮的。」聽完後,撒藍只是平和地問她。 「沒錯。」她離開那不正是撒藍從頭到尾希望的,所以不會反對,白明月心想。 「好吧,我會想辦法安排。」撒藍點點頭。 當晚,希望盡快離開的白明月失望了。 先是外國購買原油的輪船被第三國扣留,然後是油田和工廠被無人機偷襲。 「和我無關。」面對沙爾汶前來質疑她,白明月斷然回答。 白明月看著關上的門,她知道撒沙爾汶沒相信她。 她開始思考偷跑的可能。 撒藍目送搭載白明月的車輛前往機場和沙爾汶會合,沙爾汶當然是不放人,決定要把白明月放在身旁。 白明月一開始的確只是單純為記者朋友調查,沒有任何想危害沙爾汶或是沙爾汶國家的事。 她到這區域的確是為掃墓。 前王儲妃也是真的給她一份工作。 只不過,前王儲妃是在不知道她真實身份和企圖的狀況下試圖要利用白明月,反倒乘了白明月的意。 她原本想替國外政府和記者收集不利於皇室的資料。 但是她愛上沙爾汶,他猜。 沙爾汶恐怕也愛上她,所以對他有點防備,深怕他搶走她。 撒藍沒有預測到白明月中途就溜走。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己遍,卻回煙棹上瞿塘。 沙爾汶瞪著撒藍給他白明月留下的紙張,上面寫的文字他完全看不懂。 「找翻譯來。立刻。」他對撒藍說。 白明月隱姓埋名來到義大利參加考古志願工作人員隊伍,沒有人認出改變髮型戴起眼鏡的她是前陣子來過的王儲未婚妻。 考古團隊工作不難,派給志工的多半是簡單部分。她也去過幾個位於土耳其在古代絲路上的羅馬遺跡當過志工。 現在她已經不再害怕,不管是赫庫蘭尼姆、龐貝還是神秘別墅或是任何古蹟她都可以輕鬆來去。 回到旅館她立刻去沖澡。 她是自費前來,所以可以自由選擇住所,她怕被發現真實身份沒有和考古隊住同一個地方。 考古大半時間都是塵土飛揚或是隨便坐在地上,有時候甚至是古人的垃圾場席地而坐。 也因此她現在的衣服都很簡單,牛仔褲配上簡單上衣,和考古隊的大家聚餐時頂多棉布洋裝。 「白明月。」男人的聲音伴隨浴簾被拉開的聲音。 「啊!」白明月下一跳但聽出是沙爾汶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她用手遮住身體,躲在蓮蓬頭另一邊背後貼著牆,身著西裝的沙爾汶就沒辦法越過水柱。 「只是來看看妳。」 「那你可以回去,我過得很好。」 國外偶然有傳聞他去世的消息,都被當成未經證實的流言。 甚至還有把他和他眾多長相雷同的兄弟照片混淆的媒體。 「為什麼來這裡?」 他以為她很怕這個地方。 「。」白明月沒回答。 「妳記得。」 白明月沒有否認。 「你先出去,讓我穿好衣服。」 沙爾汶點點頭,但眼神留戀的看她一眼才退出浴室。 「我們在這世把事情結束吧。」並肩走在旅館花園裡,白明月平靜的對身旁的沙爾汶說。 「結束?」他停下腳步,她指的絕對不是和他一起。 「沙爾汶,忘了我,以後永遠不要再想起。」 白明月眼神裡的理解和平靜令他擔憂。 「妳是因為差點出賣我所以這麼說?」他半開玩笑,強迫自己儘量以輕鬆的態度面對。 「我接近你的確是不懷好意。」 「但妳證明自己無害。」沙爾汶抓住她雙肩。 「我累了。」 她說的是真的。 火山爆發時,當時年僅17歲的小普林尼正和母親在龐貝城對岸20公里的米塞納拜訪叔父老普林尼,目睹了火山噴發的全過程。 6年後,他應羅馬著名歷史學家塔西陀的請求,寫了兩封信,一封記錄了身為羅馬帝國海軍司令官的老普林尼參與救援的過程,另一封則描述了火山噴發的情形:一大片雪松形狀的烏雲突然出現在地平線上,巨大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起來。由於天空變得一片黑暗,火焰顯得格外耀眼。地震不斷,我們都不敢出去,因為那燃燒著的火山碎石正像冰雹那樣從天上猛砸下來。 還說在大禍降臨後,羅馬帝國艦隊派出了部分船隻前往對岸試圖救援,但傾盆而下的火山灰、碎石,熊熊烈火升騰下的濃煙,以及熔岩噴發時散發出來的有毒氣體,數日不退,救援工作無法展開。不少救援者,包括老普林尼,也自顧不及,不幸在碎石和有毒氣體中身亡。 塔西陀將小普林尼的信寫進了自己的書中,也使深埋於地下的龐貝古城在史籍中留下了一絲線索。 這場災難吞噬了2000多人的生命,大約是龐貝1/20居民。 一晃1600多年過去了。人們似乎已經忘卻了維蘇威火山噴發給羅馬人帶來的巨大災難,同時也忘卻了深埋於地下的龐貝古城。 十八世紀初,一位歷史學家在翻閱史料時,意外發現維蘇威火山附近曾有幾座被湮沒的城市。 雖然之後人們在這一地區發現了許多雕像、錢幣以及人體遺骸等,但直到1763年,考古學家在這裡發掘出一塊刻有「龐貝」字樣的石塊,人們才意識到這裡便是被火山爆發所埋葬的羅馬古城龐貝城。 她腦中的記憶有時會出來騷擾她。 「那讓我招待妳四處遊玩幾天,就當作是分別的禮物。」沙爾汶跟她談條件。 「不需要。」白明月拒絕。 她不能再接受他任何感情或給予,最後她又會屈服。 沙爾汶只是深深的看著她雙眼,最後點點頭就轉身離開。 白明月不明所以的站在原處看著他離開旅館的中庭花園。 他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世界號緩緩在海上航行。 「你何時才要告訴她?」做醫生白袍打扮的男子結束診療,拿下耳朵上的聽筒。 「你們誰都別說。」沙爾汶語帶警告慢條斯理把袖子捲下,把扣子扣好。 「你這人真是沒心沒肺。」護士打扮的女子沒好氣地看著他。 沙爾汶一如往常不理會小護士的冷言冷語。 他之前因為感染到母親的病,病得很重,顧忌皇室裡的敵人和國外的合作夥伴,他選擇低調養病。 白明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驚慌失措。 旅館提醒住客不要離開室內。 這個城鎮裡有越來越多的人生病。 正當她站在窗前往外觀察街道,房門被人用力敲擊。 她透過門上貓眼看到外面的人,連忙開門。 「白明月。」 是世界號船上的醫生。 「醫生,你怎麼會來這?」 「事不宜遲,快整理行李跟我離開,上世界號之後再解釋。」 沙爾汶站在陽台上看著醫生朋友和白明月一前一後進入通往船體的通道。 他知道要是自己前往,白明月一定不願意來。 白明月被安排在沙爾汶的地方,但是她沒見到他。 沙爾汶悄悄走進自己的房間。 就著月光,他望著白明月躺在他的床上靜靜地睡著。 他考慮依照她的希望讓她離開,此生不要再見面。 他不會放棄王儲的位置。 她的存在威脅他的野心。 可是他忘不了她。 但是如果他把她留在身邊,往後她會不斷的不滿他的作為。 他毫無睡意,轉身在房間角落面對著床的單人沙發坐下,想起過去的事。 趁著夜色掩護,馬隊風馳電擎的趕路。 「將軍。」 尤里斯?阿爾琲托將軍放慢馬匹望向從隊伍後方追上他的副手所指方向。 遠處傳來不尋常的火光和吵鬧聲。 「派人去看看。」阿爾琲托雖然想放著不管,但是在接近帝國邊境發生的事是不該被忽略的。 「是。」 馬隊在遠處暫停,等待探子回來。 「是外國商隊。」很快被派出的人就看出異樣。 「被盜賊搶劫?」 「是。」 阿爾琲托另有要務得趕回羅馬帝國,正考慮不要繼續管這事。 「似乎是在紮營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盜賊制服,人被綁住,營地卻很整齊。那些盜賊衣衫襤褸正在享用別人的晚餐。商隊的人衣著雖然簡單但都是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顯然是很有規模的商隊。應該有值錢的物品。」 但是他的新莊園需要人,而帝國允許留下俘虜和戰利品。 「您打算怎麼做。」副手發問。 「把人帶回去。」 阿爾琲托作出決定後,顧慮還有要事纏身只能立刻動手,不能等到那些人喝醉或睡著。 他和手下騎馬從四周由暗處圍住往明亮處收攏隊伍,出奇不意的包圍商隊駐紮的範圍。 有人拿起武器反抗,但羅馬鐵騎快速凌厲的攻勢沒有給這些人任何機會。 刀起刀落,瞬間他就解決敵人。 試圖逃跑的幾個商隊打扮的人也被他的人馬趕回來。 混亂中盜賊也殺死幾個商隊的人。 他拿著劍跳下馬看著屬下逐漸把秩序恢復。 一個人朝他跑來,騎上商隊馬匹的盜賊在後追逐,那人最後趴在他腳邊,抓住他的靴子。 「求你救救我們。」 是女人的聲音,說的是帝國語。 「求你,不救我們也要救我們家小姐。」 商隊裡混了女人。 阿爾琲托不想冒著可能有其他盜賊逃跑或不在現場的殘黨沒被當場捉住可能會回來的風險,他要手下盡快清點人數和值錢的東西帶走,連夜趕路。 「你帶她。」 他要副手看管那向他求援,明顯被盜賊凌辱過的女人,並表示到達安全的地方之後要她向他解釋發生什麼事。 他轉頭望向這人數不多精銳隊伍裡騎馬最快的士兵下令:「快馬到帝國邊境,找當地官員發消息回羅馬就說任務完成,詳情我回去再談。另外,找地方讓我們抵達時歇腳。」 「是。」 他把那被稱作小姐、正在生病意識不清身著男裝的女人裹在披風裡抱上馬匹放在自己身前。 這女人和向他求援的女子近似帝國人民的長相和體態明顯不同,細皮嫩rou、身材又瘦長像是被輕捏就會破碎。 他忽略自己的感覺,領著馬隊開始前進。 發著高燒的女人在整夜的趕路裡沒有睜開過雙眼,也或許是他專注於馬匹沒注意到她是否醒來過。 原本計畫好的行程因為碰見商隊被劫耽擱,又帶著新增加的人和財物,隊伍的行進速度更慢。 在接近中午的時候總算抵達一個規模不大沒有人跡的綠洲,身處沙漠裡太陽又大,他不得不讓所有人停下來休息。 「您找我?」副手指揮人們利用旁邊的綠色植物搭建簡單的帳篷後,走到阿爾琲托身旁。 他正抱著那女人坐在樹下。 「傍晚再出發,你領著俘虜和財物在後,我先帶這女人趕路。」 「可是這樣太冒險。」萬一路上又遇到盜賊。 「她必須快點受到醫治,晚了可能沒救。」他不想對屬下解釋自己想救這女人的行為是為了什麼。 阿爾琲托對抓來的商隊人員宣布,可以立刻自由離開,但是必須獨自面對沙漠不能帶走任何財物,昨晚他的屬下已經把盜賊處死,但是他們所有人、馬和所有財物已經屬於他,羅馬帝國的將軍。 有幾個人選擇離開,為自由和沙漠對賭性命。 很快的,留下來的人和阿爾琲托的人馬都用餐並且休息。 阿爾琲托把那異國女人放到帳篷下,招來向他求援的帝國女人要她說明發生何事。 「您是羅馬帝國的將軍?」 「妳!」阿爾琲托的副將差點因為她不禮貌的問話拔刀相向。 「我是尤里斯?阿爾琲托,羅馬帝國的將軍。」他舉手阻止屬下。 「請您一定要照顧我們家小姐。」她對他下跪。 「起來,好好把發生的事跟我說明。」 原來這帝國女人是被拋棄的孤兒,應該有帝國人的血統,原本就懂得帝國語,帝國商人據說在前往漢的路上撿到帶至這個昏迷不醒的女人家中,年齡相仿留下當女侍陪伴,算是一起長大,情同姊妹,有恩於這帝國女人,也難怪她會求他救人。 昏迷的女人自幼就很聰明,母系家族出售大量絲綢給帝國,帝國商人和使者短暫停留之時教過年幼的她帝國語言,她也會幫忙父親的工作。 其父要帶領商隊出門之前因其母病過世,因為走一趟要好幾年,甚至長達十年,家裡已無其他親友,於是讓兩個女人假扮兒子和書僮,混在商隊裡。 結果路上遇到盜賊,她父親為保護商隊,在抵抗當中不幸過世。 「我可以讓這個女人得到良好的照顧,但是妳必須答應我會協助安撫俘虜們,讓他們進入帝國之後不會想逃跑。」阿爾琲托聽完之後說。 「好,我答應你。」女人二話不說急著答應。 「妳去水邊清洗自己,再來幫她擦身體,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口。」阿爾琲托懷疑昏迷的女人並不是傷風感冒。 「是。」 阿爾琲托在太陽升起之前抵達帝國邊界,他快馬加鞭,裹在他的披風裡女人在他懷中沒有掉下馬摔死算是幸運。 但是她如果不趕快得到醫治,恐怕也活不久。 她背後有血跡凝固的傷口,大概是盜賊剛開始攻擊商隊造成的。 那傷口應該是造成她高燒不退的原因。 「將軍。」 他先派出打理吃住的人已經在邊界等他。 「其他人稍晚會到。去幫我請個希臘醫匠。」 「是。」 他的屬下好奇的看著他懷中已放下原本束起頭髮的女人。 他派出的人找到一個漂亮的房子,可以暫時容納所有的人,不過邊境龍蛇雜處仍不宜久留,只要她狀況穩定就得快點離開。 醫匠踏出房門,阿爾琲托站在房內窗邊看著部下帶著他越過中庭,開大門讓他離開。 當他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兒,她正定定的看著他。 「妳醒了。」他走到床邊坐下。 她只是冷漠的看著他。 「妳聽不懂?」他猜測她不懂他的語言。 「我的人馬和貨物呢?」她冷冷的說,帶點異國口音。 「還在路上。不過現在妳和妳的人馬與貨物都屬於我。」 「放了我們,我只是來做生意。」 「妳現在是我的俘虜,沒有資格命令我,更沒資格談條件。」他用手指抬起她小巧下巴。 等沙爾汶從過去回過神來打開雙眼,白明月已經站在他面前。 她在他面前緩緩蹲下,直到和他平視。 「妳走吧。」他輕輕的說。 或許是因為想起過去的事,他突然可憐起她來。 她沒有回答。 「妳不離開的話,我不會再改變主意讓妳走。」 他不相信她什麼都沒想起來,他相信她記得。 「告訴我,妳想起些什麼?記得些什麼?」 「只是夢,我沒有想起任何事,也不記得任何事。」 「那就夠了。」所以她是想起一些事。 「如果我的夢是真的,你並沒有任何改變。」 「我不想改變。」沙爾汶對這個世界極富野心。 「你會考慮我的條件嗎?如果我答應留下來。」她把手疊放在他平放在膝上的手。 他遲疑一下,最後還是開口,沒有違背自己想要她的意願。 「妳說說看。」 白明月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像是在思考什麼。 「和我結婚,但是放過你家裡的人和敵人。」 她鼓足勇氣轉身,只見他已經站在她面前。 她向來有仇必報,有恩必還,前王儲和王儲妃她想保全他們,以及被沙爾汶以改革之名軟禁的無辜皇家成員。還有她的記者朋友們以及工作夥伴得以平靜安全生活。 他似乎看到以前的事重演。 「如妳所願。」 白明月是得到她想要的。 但是,她再度被關起來。 自從那晚之後沙爾汶不見她。 她被關在世界號上他那海上公寓的房間裡。 之前在這艘船上見過的護士會幫她送餐。 雖然房間裡什麼都有,但是她不明白沙爾汶為何把她關在這,他人又去了哪裡,對世界號下個停泊港口也不清楚。 她在被關的房間裡走來走去。 心裡正在計畫。 她拿起可通往其他船艙房間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