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话说，我们要在这里坐多久啊？」方小蕾拉开衣袖盯着腕表十分不耐烦。

    「再一下子。」王亭萱悠哉的回道「她只是路过来看看而已，等下应该就会走了，到时候我在顺路把妳放下去。」

    「我不可以现在就下去吗？」

    「当然不行！妳看！他们走出来了。」王亭萱脸色严肃了起来。

    方小蕾意思意思朝那门口看去，果真见到蓝晴颖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悄然飘来。

    等等，不对！她是真的往这边靠近了！

    「王亭萱！」方小蕾低声一吼，王亭萱没预料到这个情况，整个人也僵住。

    蓝晴颖优雅弯起食指，动作既轻盈又柔和，轻轻在方小蕾这面的车玻璃上敲了两下。

    「该死，为什么她要掠过副驾驶座？」方小蕾咒骂道，「王亭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蓝晴颖又敲了两声，一样的不疾不徐的优雅。

    王亭萱回过神来，下定决心般开了中控门锁「我们下去吧！」

    「什」方小蕾什么都来不及说完，王亭萱就开了车门下去。

    蓝晴颖看着王亭萱踏出车外，报以一个微笑「王警官都来到这了，怎么没有过来打声招呼呢？」

    「正好和同事在车内商量事情。」王亭萱耸耸肩，一脸漫不在乎的道。

    「喔？」蓝晴颖又将目光放回车窗内的方小蕾，「那么那位警官不肯赏小妹的脸下车来让小妹打声招呼吗？」

    王亭萱迟疑的瞄了眼车内的方小蕾，她并不想在这里得罪蓝晴颖，方小蕾接收到她乞求的目光，很快的打开车门，快得让蓝晴颖的保镳得踏步抵住门边，才没让门扫到蓝晴颖。

    蓝晴颖盯了盯差点扫过她脸庞的车门，惊愕褪去的速度像是不曾出现，抚抚被车门风压吹乱的发丝，偏着头，笑着。「这位警官好生面熟啊？」

    「我不是警官，」方小蕾冷着脸道，她从蓝晴颖那戏弄般的眼神里察觉她根本记得自己。「我是检察官。」

    「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蓝晴颖无辜的睁着眼睛问道。

    「王警官，我们该回去了！」方小蕾无视蓝晴颖的问题，扭头对王亭萱发号司令道。

    「嘿，等等！」蓝晴颖靠上门框，让她和方小蕾之间就只有那薄薄的金属相隔，「检察官大人，我们相逢便是有缘，容听我多说几句吗？」蓝晴颖抓着门的外框，像是在游戏般上下游移。

    方小蕾看着无法动弹的门框，气得没有说话。

    「我记得，是八零年代吧？还是九零年代？在美国有一个教育家，叫埃米莉，她呢，小时候曾经受到教师的虐待，长大后便往这个领域投注心力，她非常重视孩童的身心发展，并认为孩童一定是诚实的，不会说谎。」蓝晴颖顿了顿，戏剧性的重复道「不会说谎。」

    方小蕾微微瞇起眼睛，她感觉到蓝晴颖有什么意图想要表露。

    「埃米莉开始在美国各州小学游走，去担任辅导员，并教导所有小孩如果有教师欺负他们，一定要跟她说，埃米莉以一种斗士的精神，只要有孩子跟她告发教师，她全都接受，她为他们告教师、告校长、告学校，总之，她势如破竹。那时候，很多教师因为埃米莉而失去工作，因为埃米莉而失去了名誉，三十年之后，埃米莉被谋杀了。」

    「我想妳能猜到埃米莉一定得罪很多人，但同时，也揭露了一个黑暗的秘密。」

    「埃米莉是用一种暗示性方式，引导孩子们去做出那位老师侵犯我这样的肯定答复，孩子还太小，当埃米莉用急切的言语要他们肯定这个说词时，他们拒绝不了。」蓝晴颖撇撇嘴用稍微轻弱语气默默补充「当然还有其他手段，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妳想说什么？」方小蕾用手挡在蓝晴颖游移的轨道上，阻挡蓝晴颖的手在门框悠哉的漫游。

    「我想说，到最后，不知道那些被埃米莉告的身败名裂的人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有罪而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呢？」

    方小蕾瞇起眼睛，散发一种寂静的愤怒，蓝晴颖正在质疑她的专业。

    「别急着生气。」蓝晴颖温柔的放低声量，像是一阵清风般的吹抚，更可恨的是，方小蕾竟然觉得这风微微带走她心头的一把火。

    「我只是想说，不知道，埃米莉最后会有何作想？她明明是那么努力，最终是对还是错呢？」蓝晴颖默默的退开身子，抽离手之前还故意抚过方小蕾的手背，留下她的温度。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只顾着看着前方，不能」蓝晴颖斟酌字句的道「太狭隘了，提早做结论了。」

    方小蕾钻回车子，正要关上门，蓝晴颖又挡住了门，探头进来塞了四张票券到她怀里「二十五号开幕喔！一定要来坐坐，无限畅饮的！」说完还不忘抛了个媚眼，在方小蕾还来不及反应便帮她带上车门，然后退一步挥手道别。

    「妳别太在意蓝晴颖的话，」王亭萱把方小蕾送达原来的地方，一路上方小蕾都没有说话，王亭萱不太放心的下车拉着方小蕾说道，「她说话总是这个样子的。」

    方小蕾挑眉询问。

    「据我所知蓝晴颖总是话中有话，她喜欢绕的长长一大圈让妳摸不着头绪，藉此混乱妳或者让妳感到恐惧，这是她的手段，毕竟一个女人要在黑道间立足是不容易的。」

    「没有一个女人想在一个专业立足是容易的。」方小蕾冷冷的回道。

    「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要妳别想太多！」

    「我知道。」方小蕾垂下头叹口气「抱歉，是我反应太大了。」

    「没关系啦！毕竟蓝晴颖在影射妳误判了罪犯啊！」王亭萱搔搔头道「这都是我们最大的噩梦。」

    方小蕾静了一下，想开口却没有声音，王亭萱双手插在口袋里，抬着头看着天空。

    「对了，刚蓝晴颖有塞了门票给我，妳拿去吧！」方小蕾说着便掏了掏口袋。

    「妳收着吧！带朋友去吃吃喝喝，狠削蓝晴颖一笔来泄恨吧！」王亭萱大步走回车子，背着方小蕾挥手。

    方小蕾低头看着被她抓皱的票券，王亭萱已经走远了，留下她和这些门票，很想就这样放手让它们给风吹走，不想要留下任何蓝晴颖给的情绪，但她的道德感告诉她不能随地乱丢垃圾，所以方小蕾耸耸肩再次把门票抓得更皱，然后塞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