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立春（一）

    你有没有无由来的恶意，对于某些事物有着天然的摧毁欲望？

    林白第一天转入这个中学，就安安静静的一直呆在座位上熬了一天。

    可是水杯打翻了，透明液体撒开在橙黄的桌面。

    急忙撤开了桌子上的书本，扶起杯子，可还是沾湿了几张新发的卷子。

    没有纸巾。

    林白把卷子竖起来，让水滴流下去，不至于晕开在整张纸上。然后拿衣袖擦了擦，而桌面上滴滴哒哒的水珠还在往地上掉。

    喂，这里有纸。

    林白抬起头，看见身边围着很多人的少年从人群中向她递出一包纸巾。动作很是随意，和手忙脚乱的林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谢

    她道完谢便伸手去够纸巾，刚捏上包装的边缘，手指间的物体便被抽离出去。然后看见那原本伸出来的手收了回去。林白对着空气发懵，手还抬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

    她还真的接啊，，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吧！

    就是啊，这也太天真了吧！

    少年身边的人发出了爆笑的声音，刺耳又热闹。

    而当事者一个愣着站在原地，胳膊还玄半空中，好像个雕塑。另一个好端端的坐在人群中间，表情淡然若水。如果不是他右边嘴角微微勾起，透露出那么嘲笑的意味，旁观者肯定会觉得这是多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啊。

    什么意思？林白收回手臂，质问到。

    啊？什么什么意思？他语气很轻浮，随意地答道。

    你不是要借我纸吗？

    有吗？我只是说这里有纸啊~

    你这样好玩吗？戏耍新同学？

    林白抓着试卷的指节收紧，泛白。

    啊？有吗？陆离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得逞了的灿烂。

    我只说这里有纸，又没说要借你，是你想多了吧？新同学~

    围在旁边的人笑得更欢了。

    恶意，不用理由，不用因果，也不用成本就可以随意释放。

    林白气的说不出话，死死地盯着他们。但这种目光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甚至不能引起狂欢者丝毫的重视。反而她的窘态毕露，让他们能观赏的节目更精彩了些。

    就是想看她生气，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这下连陆离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桌边缘的水滴坠着坠着，终于，啪哒一下摆脱了桌子的引力，掉到了地上的水滩里，刚砸出波纹便马上消失不见。

    林白终于明白他们想要戏耍她的目的，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直接用袖子桌上剩余的水擦掉，卷子铺到干燥的地方晾着。

    重新做下，上课铃响。离放学还有还有一节课。

    一朵恶毒的花，这是林白对陆离的第一印象。他甚至都不愿意对自己本性做出一点隐藏或是修饰。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人前，但却拥有众多的拥簇者。

    算了，这纸也被别人碰过了，不能要了。林白听到身后传来这个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看见她面前的地上被扔了一包纸。

    这物件何其无辜，刚还被人好看地捏在手指间，现在就已经被抛弃在潮湿的地板上。

    新同学要是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用啊，反正我已经扔了~

    羞辱。

    不加掩饰，但却让人无理由回击。他对规则把控的如此之好，从不越过底线但卡在上方，让人及其难受。

    林白有些气的发抖，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的话语或是道德的上峰去和他对峙。只能默默忍受，不置一词。

    新的一天，新的同学，新的学校，新的羞辱方式。

    本以为可以安静度过的一天却在末尾被完整的摧毁。

    如果说，少年时期生活在象牙塔般的学校里能有什么阴暗的话，这就是了。换言之，如果林白今天是坐在人群里的某一个人的话，她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嘲笑被羞辱的自己。

    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