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二)
柳暗花明(二)
屋里冷气开得足,周常远穿了棉质的体恤和宽松的居家长裤,相比较,张瑾穿得就单薄许多,更何况还是被淋湿的状态。 喷嚏打得急,来不及掩口鼻,她面上微赫,低低地道歉。 周常远只是笑一笑,搁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引她上楼。 “你们以前住的房间现在还空着,里面摆设没变,你应该还用得惯。” 他赤脚踩在棕色的实木地板上,走在前,宽松的裤脚微微晃动,说完转过身来问张瑾:“你们搬出去有4年多了吧,还进过那间房么?” 张瑾跟在周常远身后上楼梯,娇小的身子几乎被他颀长的身影笼罩,衣袂摆动间她闻到他身上淡淡清冽的香气,不知是须后水还是香水,总之是他身上一贯的味道。 她点头道:“今年是第5年了,进过的,有时候来看Joyce,过夜的话就住在那间房里,用得惯。” 面前男人沉默了一下,深邃的眼低过来看着张瑾的,认真道:“Gin,谢谢你。” 张瑾抬头笑得轻松:“这么说就见外了,陪你mama在一块,我也很开心。” 周常远嘴角勾一勾没再说话,替张瑾打开房门。 房间整洁干净,他说:“你先洗,我去找干净的毛巾和衣服,一会放在浴室门口。” 周常远离开的脚步声渐远,张瑾终于绷不住,靠住门板蜷身。这是她与陆恺朝夕相处了几年的房间,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过往生活的碎片,一尘一埃散发着回忆的味道。 胸口剧烈起伏,几个呼吸,鼻子就酸了。眼前泪水模糊,连带着头也痛起来,她逃进浴室,甩上门。 热水沾湿身体,却驱不散肌rou里的寒意。张瑾仰起脸,水流滑过额头和紧闭的眼皮,guntangguntang的。 她昏昏沉沉,分不清是花洒里的热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身后的浴室门,因为被甩得大力,反倒没有闭紧,弹开一掌宽的缝隙。 浅棕色的眸子透过门缝,在镜片后微微收缩。 眼前张瑾娇小的、氤氲在水汽里的玲珑背影与藏在他心底、折磨多年的身影逐渐重合,越来越清晰。 周常远看着她环抱住自己,又倔强的捂住眼睛,垂在腿边的手慢慢握紧。 最终,他克制地挪开眼,将手里干爽的衣物静静放好,退出房间。 张瑾在热水里不知站了多久,被手机消息的提示音打断。 她匆忙转身,从洗手池白玉石的台面上拿起手机,顺手将没有关紧的浴室门合上,并未多想,只关心手机里的消息。 下一秒,手机被放回原地。 只是无关紧要的推送广告,不是陆恺。 两手撑在洗漱台,她好一会才抬起脸,面对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面庞精巧,皮肤紧致,看不出已有30出头的年纪,但笑容苍白苦涩,眼神是瞒不住的枯槁沧桑。 张瑾着凉了,在这酷热的天里。 从洗完澡出来就开始喉咙刺痛,流鼻涕,周常远已经关了空调,但她还是喊冷,缩在宽大的男士短袖和短裤里,窝在沙发一角,小小的一只。 周常远拿来毯子、纸巾、热水和温度计,看她掖好躺下,忍不住皱眉,“怎么身体这么差?” 不过在冷气里站了几分钟,立马就中了招。 被晚辈忙前忙后照顾,张瑾也有些窘迫,捏着盖到下巴沿的薄毯,没底气地说:“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免疫力下降了。” 着凉其实并不意外,张瑾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 最近一个多月,她几乎在失眠中度过。 总是到了下半夜才浅浅入睡,又在天亮前惊醒,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床单,然后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天明。 天大亮后,有时候累极了,会睡过去,空着腹,到中午太阳不偏不倚照到眉梢的时候饿醒。 她的心仿佛总是被七八只桶吊在半空,痛心、愤怒和自我怀疑反复交织,将她整个人都套牢了,牢得几近窒息。 她对周遭事务提不起兴趣,连工作都暂时停掉。 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终日惶惶,她知道这样迟早要出问题。 现在着了凉,她反倒宽心了,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腋下的温度计响起,所幸没有发烧。 周常远拿了感冒药看她服下,坐在沙发边,看着她红红的眼和鼻尖,说:“衣服还在洗衣机里,等洗好烘干得快一个小时,你先睡会吧。” 张瑾知道自己看起来很糟糕,虽然可能并睡不着,但不想周常远担心,点点头,缩进阔软的沙发里。 急至的白雨已经缓下来,坠在窗户和地面上,只发出细密微弱的声响。 周常远坐回窗边的椅子,盘起赤裸的脚,书摊开在腿上,被修长的指轻轻压住。 眼镜边缘晃着一抹流光,反倒让人看不清背后的眼睛。 刚才高高大大的人就这样收起来了。 收到那一方椅子上,罩在窗外不甚明亮的天色里,幽寥闲懒,温良无害。 张瑾飘忽的心也平和下来,她想问周常远什么时候开始近视戴上眼镜的,张了张嘴,眼皮却先沉重起来,竟然睡着了。 她安安静静的,呼吸浅淡,睡着了也是必然没有声响的。 周常远偏过头来,浅湛的眸子终于毫无遮拦地放纵起来,像是打量猎物,冷静又肆意。 张瑾再醒来是被手机提示音吵醒,几乎是惯性,手比脑子快一步地划开手机。 这次是陆恺回的消息。他回家了,问她在哪。 张瑾迅速清醒过来,看着窗外已经放晴的天,掀起毯子起身去烘干机里取衣服。 周常远站在沙发边,看她神色匆匆地走进去又走出来,问:“出什么事了吗?” 张瑾这才注意到他眼里的疑惑,不好意思道:“我得回去了,陆恺在家等我。” “哦。”周常远点头。 又说:“你好一些了吗?能不能开车,我送你吧。” 只到他胸口高的人摇摇头,笑着说:“好多了,开车没问题,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周常远说着不必客气,张瑾已经开门走到门外了,站在阳光里同他摆了摆手,迈着匆促的步伐离开。 偌大的屋子静下来,只少了一份清浅的呼吸,却仿佛断了散发生机的源头。 周常远站在沙发旁看着空出半个人形的薄毯,半晌,向里间走去。 雨后的天空蓝的清清艳艳,却不及此时站在烘干机旁的男人神色峭艳。 他宽松的睡裤半褪,露出一小截劲挺结实的臀部,沾了女人散清淡气味的短裤此时被他握在手中,套在赤裸硬挺的阳具上,轻轻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