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Chapter 2
「他的老婆剛過世。我已經告訴他妳住在這個旅館。」 「你要我賣身?」襄雅不敢置信的低語。 「晚安。」雷克趕在襄雅發作前朝男人打招呼。 「這位是?」 「關襄雅,前大英國協百貨業公主。 」 「難怪我這個美國人沒印象。」 「襄雅,這位是美國國會議員歐文?赫曼。」 她以不諒解的眼神看著雷克。 「妳和我過世的太太很像。雷克說你和我太太年紀相差不多。」舞池裡,原來是俄國後裔的歐文開口問她。 雷克在介紹過歐文之後,帶著兩人到旅館有舞池和酒吧的俱樂部。 「我很抱歉你太太年紀不大就過世。」 「妳在美國沒有任何親人?」 「我想沒有。」除非是她所不清楚的母親那邊有家人住在美國。 「雷克開出什麼條件要妳陪我?」歐文帶著禮貌笑的問。 襄雅猛地的抬頭看著歐文:「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妳看看他的表情。」歐文一個滑步把襄雅轉到可以看到雷克的方向。 雷克表情陰鬱看著歐文的金髮,恐怕是怕她沒有取悅他的客人。襄雅沒說話。 「妳得罪他?妳的手上瘀青是他弄傷的?看在說不定妳是我太太失落的親戚,需要錢我可以借妳。」 「多謝,我想他對我的恨不是錢的問題。我的手算是吧。」而且她欠他的錢金額很大,恐怕沒人敢借她。 「說實話,我不覺得他恨妳。」 「他有很好的理由。」 「雷克和我是在學校念書認識,我對他應該比妳了解。」 「他常介紹女人給你?」襄雅遇過客人要高級應召女郎,她當時是讓屬下處理,不過她對商場這種生態很清楚。 「不,這是第一次,不過我想他常讓手下應付這種狀況,而妳應該是他第一個親自介紹的。」 「我們有過節。」 「那我們可以演一場戲來證明我的推論。」歐文揚起一個戲謔微笑。 「你要我假裝同意?」 「雷克不會讓我有時間碰妳的。」歐文肯定。 襄雅騎上腳踏車同時瞄到街邊報攤上關於皇室的報導,女王和未來繼承人們超大照片放在封面。她對自己笑笑,她只是一般人,沒有金錢就失去一切。想當年父親和她還曾是皇宮座上客。 雷克雖然沒有什麼背景,但光憑他現在的財力,想見皇室成員不會太難,說不定皇室還會來邀請他呢。更何況他都和美國政治人物搭上線,想必運用很多政治力在商業上。 他長她好幾歲,當她開始到父親的百貨集團新加坡總部工作,雷克在澳洲和紐西蘭已經是頗富知名度的商人,新加坡距離不遠,商界也常聽說他這個人。 他看她大概不過是驕縱的大小姐吧,殊不知她在自己父親手下並不輕鬆。週刊報導過雷克的meimei,是社群網站培養出來的所謂名媛模特兒,以富豪雷克的meimei身份出道,除了身高之外與雷克沒有太相像。襄雅考慮過採用她當百貨公司廣告模特兒,因此有過一面之緣,之後考慮到她與雷克的過節,改採用更有名氣的名媛。 雷克的母親住在澳洲就比較神秘,據說雷克有錢之前她已經再嫁,所以已經改掉亡夫的姓,與雷克和meimei不但不住在一起也不同姓了。現任丈夫只是個澳洲普通連鎖生活用品商店經理人,也有前一段婚姻的孩子。 「我在想什麼。」 那一晚後她逃開了,雷克大概不會花時間找她。 紐西蘭雖然不大但是一個很好躲藏的地方。她硬著頭皮找上她協助逃婚的雷克前未婚妻雪莉,她年輕時代最好的朋友,雪莉在她的協助下從新加坡逃跑後和現在的丈夫藍道住在澳洲過著平凡生活。雪莉和藍道透過英國的朋友告知,知道她失去關家的一切,但知道她向來不喜歡求人,只好等她主動聯絡。 雪莉和藍道先替她付款訂購機票讓她日後再慢慢還,藍道在紐西蘭的親戚也熱心提供她需要的協助,到機場接她不說還讓她住在一間不用付房租的海邊小房子,只要她幫忙維護房子環境。她平常會到市集藍道親戚的攤位出售烘焙點心和後院種植的蔬果販賣給觀光客和本地人,她現在的生活不需要化妝品這條開銷,這樣一來也沒人會認出她。 那晚她和歐文真的跑到旅館房間裡,原本應該已經從大廳離開的雷克卻跑上來打開門。他隨便給一個很爛的理由,正在等雷克上門的歐文則是哈哈大笑的走了。而她因為緊張已經半喝醉坐在床上。 她騎著腳踏車從市集回到住處,意外的看到一台昂貴品牌的車子停在屋子前面小街上。她瞬間警戒起來。 「嗨。」雷克從房子旁邊通往屋後菜園沒有鎖的小門走出來。 「你來做什麼?」他這麼快就找到她,出乎她的意料。 「找妳。」 「你可以走了,我現在過得還可以。」襄雅用腳把腳踏車的停放架踩到地上放好。 雷克不敢隨意接近,他知道襄雅隨時可以騎著腳踏車逃跑。進到屋子裡就容易多。 「這叫做還可以。」雷克看著眼前勉強可以稱作小木屋的房子。 他不知道下次有暴風雨發生,這個地方還會不會屹立不搖。關家大小姐逃跑竟然會選這種地方住。 「你要的話,我請你喝杯茶,喝完就起請便吧。」她走上幾階階梯,地板還發出聲音。 她哪會不知道就算雷克以前窮過,現在有錢起來,看這種房子是什麼感覺。她的父親是很摳的人,小時候豪宅是給商業界朋友看的,做生意的投資之一,她並非有很多零用錢,家裡佣人也不多,廚師、奶媽、管家,就這樣,家裡宴會時都是使用鐘點人員。 唸大學的時候,她是自食其力的,因為父親希望她唸商,但她跑去美國唸廚藝學院,後來不得不因父親健康問題考慮到接班這件事到英國一邊在父親百貨公司工作一邊唸商學院,那時她才開始有機會使用昂貴的名牌,不只是公司形象,她也有薪水和百貨公司折扣。 雷克恐怕以為她和他meimei一樣有廠商提供用不完的名牌吧,雷克的meimei是社群網站名人,有免費廣告效果,她則沒有那種廣告效果的。加上廠商是百貨公司商業客戶,她更沒理由拿免費東西,父親嚴格禁止回扣,所以廠商送禮如果不能拒絕都要呈報並由公司回禮的。 雪莉的母親並不喜歡她當女兒的好朋友,認為她太獨立,有錢人家的女兒不應該是這樣的,雪莉的其他朋友都是嬌嬌弱弱的大小姐,大學會唸時尚,哪像她唸父親所說僕人才需要學的廚藝,頂多是因為關家有錢,所以讓她們往來。 雷克還在看有點移位的木頭窗子。他從高中開始就在建築工地打工,直到唸碩士在學校有薪水比較好的打工職缺,他不需要兼差許多工作來養活他自己才離開工地。 襄雅任他去看,把側背的包包換到身前,拉開拉鍊拿出鑰匙打開門。她從家裡搶救出來的幾樣小東西像是包包、錢包、化妝包啦,算是她現在身上最好的東西。 她當然知道房子有點搖搖欲墜,小心推開門進入,移開讓對沒穿高跟鞋的她來說算是巨人的雷克。不想讓他有其他的話挑惕她的住處。 天知道她再怎麼小心,在雷克眼中這個房子根本不算房子,連小木屋都談不上。 「你怎麼找到我的。」 「雪莉。」 2 「你你打電話給她?」襄雅不自在低頭把鑰匙放在玄關置物台。 「當年的事我一直覺得怪怪的。」雷克等著她下一個動作。雖說她看起來不像是會奪門而出。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襄雅移動腳步往前走。她不想引起雷克懷疑,也不認為雪莉會多說那件事。 以前是怕雷克追究,現在她不想傷的是雷克的自尊。 她沒有後悔幫雪莉,無論如何兩人是一起長大、一起上學的朋友。 雪莉不要金龜婿,卻和家裡的司機藍道私奔,於是最後其父母切斷與雪莉的聯繫和金錢提供,對外則說是女兒身體不好,搬去澳洲鄉下修養,不再現身社交界。來自紐西蘭的藍道雖然在新加坡當有錢人家的司機,卻是有執照的汽車技師,與雪莉到澳洲後開了一家修車廠,生了幾個小孩,雖然不有錢,但足夠自給自足。 她知道雪莉很快樂,後來雖然因為百貨公司忙碌,英國和紐西蘭又有時差,很少聯絡。對她來說知道雪莉過得很好沒有白費她演那場戲那就足夠。 那時當雪莉闖進她倫敦辦公室哭訴不想嫁給雷克,襄雅知道事情不可收拾,雪莉不是會亂要求的人,她才會答應想辦法。也或許有點私心。雪莉不愛雷克,連喜歡都稱不上。身為好友,襄雅有很多時候會見到雪莉當時的未婚夫雷克。事實上,她和雷克當時見到面互相都會有點不自在。 襄雅走進與起居室相通的廚房,藉著拿茶壺在水龍頭下注水,避開說話的需要。 把茶壺放到爐子上,她拉開烤箱,早上出門前放進去烤的麵包已經發出香味。 雷克打斷她腦中往事:「妳自己做的?」 雷克看著穿短褲和棉T的襄雅戴上棉手套彎腰把麵包烤盤拿出來放到廚房中央檯面。她沒有意識到小屁股剛好朝著他,彎腰動作讓臀部在他眼中變成一個心型。 「我本來想當廚師,開一家小店,賣咖啡和餐點。」 「妳現在也可以。」原來她有夢想的,而且不是繼承那家百貨公司。 他以為像關襄雅這種女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在倫敦的時候,每次見到面,指甲總是做得很漂亮,臉上的妝也很仔細。看不出能過這種鄉下生活。 「我哪來的錢。更何況,我後來到英國已經改唸商業,以前學的幾乎忘光。」 「那張支票不見我可以重寫。」 「還在。」襄雅知道自己不會去銀行兌現,那張支票還留著算是她從雷克身上得到的紀念品。起碼,她算是勝利的,沒有被雷克的金錢誘惑賣身給他的朋友。 「妳隨時可以兌現。」 「我沒有這裡的銀行帳戶。」 沒空去開,也沒打算去開。 那張支票大約是她從雷克那邊唯一會得到的紀念品吧。等他走了,她往後的孤獨生活可以憑藉的回憶。 「我在附近有個房子,妳可以去那邊住。」 襄雅沒有說話,從廚房抽屜拿出夾子把自己要吃的麵包放進原本住在這邊的人留下的竹編籃子裡準備放涼。 「妳打算一直住在這邊?」 「是又如何。」 「照妳的能耐有點可惜。」 「我哪有什麼能耐。」襄雅苦笑。 百貨公司在她手中變成他的,她的能耐遇到他都不知道溜去哪裡。 她找出櫥櫃裡的茶包,從爐子上拿起茶壺倒水進杯子。要省錢她只買一種茶包,早餐喝的紅茶,連咖啡都沒買,所以連問他想喝什麼都省了。 「請喝茶。喝完就請便。」 襄雅把茶杯放到廚房中島桌雷克面前,指指旁邊的椅子,就走到通往後院的門,拿起門邊工作台一雙粗麻手套和牆上寬帽沿草帽,推開門到菜園。 這裡原本是藍道的遠親,一位老太太會過來照顧,以前是當季節性民宿出租給來找大浪的衝浪客,老太太不久前去養老院,這裡就空下來,後院的蔬果則是原本就有,她來的時候有點荒廢,於是每天她都會花點時間整理。小時候家裡的女廚來自農夫家庭,她常去玩泥土,加上老太太留下來的種植書,她自己教自己種菜。 她抓起廚房門外那朝著花園、放著一張木頭搖椅的木板地上,一個裝著塑膠袋和小鏟子的藤製籃子,踏下階梯走進菜園。 雷克拿著馬克杯站在廚房門邊看她蹲低用手除草。後面的菜園原來也是襄雅自己動手。她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放下杯子,從前門離開。 襄雅回到屋子裡發現雷克已經離開。 「我就說他不會久留,等等,他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一整個下午她試著忘掉他。 那天晚上雷克讓自己的朋友離開,也不管歐文臉上笑容很明顯在嘲笑他。房間是他訂的,她只拿到一張卡,另一個房卡當然在他身上。 他關好房門,拿起歐文倒好的香檳喝,一隻手扯掉晚裝領結。 「我要回家了。」襄雅站起來。 「不要繼續否認我們之間的感覺。」 雷克繼續往她的方向走,杯子被他順手放到梳妝台,他把外套脫下來丟在地上。 「你今晚喝多了。」雷克看著她和歐文在舞池裡跳舞時是酒不離手的。 襄雅想逃到雷克身後的門邊,但是經過他旁邊立刻被拉住手腕。 「承認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襄雅撇過臉。 他另一隻手輕輕扳過她的臉,用手指撫摸她的唇,然後是她的臉。 她像是被催眠一樣。 「當妳坐在雪莉旁邊看著我你知道我的感覺嗎?」 他輕輕把她推到床上,很快解開自己襯衫釦子,把衣服丟到地上。 襄雅半躺在床上試圖讓身體往後退。 「妳的感覺我知道得很清楚。」 她摀住耳朵:「我不要聽。」 當年他即將和雪莉走上禮堂時,雷克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緊繃的樣子。 他拉開她裙裝肩帶。他和她都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襄雅想從床上起來,但是頭昏讓她起身速度不夠快,剛剛喝的一堆酒開始發作。 雷克用身體和雙手把她困在床上,低下頭吻她的頸項。 襄雅醒來,身旁竟然沒人,那顆枕頭有睡過的凹痕,地上有她和雷克的衣服。浴室水聲說明雷克還在,她放鬆一些。 他圍著一條大浴巾走出來。 襄雅把床單拉過頭。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種事。 「別躲了。」 雷克拉開床單,俯下身子雙手撐在她身旁。 「我有幾個地方可以住,我的助理會讓妳選一個妳喜歡的。」 「住在一起?」 「不,我們會保有各自的自由。」 襄雅心底浮出失望,她要的是婚姻,不是這種可有可無的關係。他願意娶雪莉,但是不願意娶她。 「他口風很緊,這件事不會影響妳。妳想要繼續在百貨公司工作也可以,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可以。」 雷克離開床邊,撿起地上衣物,然後拿出外套裡的手機開始打電話。 她睜大眼看著他把浴巾丟在椅子上,全身赤裸拿起衣服穿。讓她完全說不出話來反駁。 她假裝對他所有提議沒有異議。 雷克離開後,她聯絡雪莉就回家打包、退租、直奔機場偷偷溜走,在機場快遞櫃檯把辭呈和手機、筆電寄給百貨公司人資部門。 她知道雷克財大勢大,有心的話終究會找到她,但是不知道會這麼快。 雷克發現門鎖上,他早上離開門沒有鎖,或許她出去。他試著敲門,但是沒有回應。透過窗子看進去,很像是房間的那扇門半開,裡面也不像有人在。襄雅早上放鑰匙和包包的玄關有鑰匙,但他不能確定是不是早上她從包包拿出來的那串。 根據他請的私家偵探調查,她每天下午這個時候都在家,就算去附近送麵包,應該也會騎腳踏車。他朝旁邊查看,腳踏車正孤零零的放在菜園牆邊。 「襄雅。開門。」 「啊!」房子後方傳出小孩子特有尖銳的叫聲。 雷克通過菜園的門往後門跑去。 廚房後門開著,幾個小孩子站在開著的門邊。 雷克趕上前,襄雅倒在廚房地上。中島桌面還有麵粉和製作糕點的材料和用具。 「你是早上那個叔叔。」是襄雅鄰居的小孩。 早上他來到這裡,曾與小孩的母親詢問過襄雅房子的方向。 「讓叔叔看看阿姨怎麼了。」他要孩子們讓出門口。 小孩們好奇又害怕的跟在他身後進到屋子裡。 他小心用手檢查襄雅是否有外傷或骨折,確定沒有才把她身體翻過來。她的臉很紅,身體溫度很高。大小姐果然不習慣這樣的勞動生活。 「雷克。」 襄雅迷迷糊糊喊的竟是他的名字。 他懷疑襄雅在他和雪莉婚禮上說的是真話,而不只是搞破壞。只是她戴著有寬大帽簷和蕾絲圍繞臉部的帽子,除了他和雪莉以及雪莉的家人對她熟悉到不需要看到臉,只要聽聲音和看她移動的樣子就可以確定是她,沒有其他賓客知道她的身份。襄雅也很快趁亂逃走。 此地沒有醫院,最近的醫院要在需要半天車程的市區,他和許多其他外地人看中這裡的度假屋就是因為寧靜。唯一一位醫生前來出診說她沒有大礙,但是她已經這樣昏睡三天了。 第一晚,他怕她醒來在不熟悉的地方,勉強待在那破屋子。第二晚,他決定她必須在更舒服的地方,她家很可能是讓她生病的主因,那是間灰塵掃不完的老房子不說,房子牆壁晚上會灌風,他也沒有地方能好好休息,更何況他還要工作。特地跑來找她不代表他很閒。他告訴自己擔心弱女子是人之常情。 「太累,可能營養也不夠,身體抵抗力太弱。不要再放任她任性下去。」雷克的私人醫生放下聽筒。 醫生懷疑關襄雅這幾個月體重掉很多,跟過去在報章雜誌上比起來還要弱不禁風。而雷克大老遠把他從澳洲用私人飛機弄到紐西蘭看這種簡單的發燒有點可笑,紐西蘭又不是沒醫生,實在有點可疑。 「我會照顧她。」 雷克知道是自己做的好事。 「她為了應付你,這幾個月應該很辛苦。」醫生仗著是雷克的朋友不太客氣。關襄雅有百貨公司分店在澳洲,和雷克之間商業鬥爭的事搞得人盡皆知。還好雷克的母親已經改嫁冠的是雷克繼父的姓,英國記者沒有追到澳洲。關襄雅逃到紐西蘭想必是希望沒人認得她吧。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你在現場沒看到她搞砸我的婚禮嗎?失敗的商業聯姻讓我用好幾年時間彌補。更不要說我看到雪莉的第一眼就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