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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Chapter 10



    一年後,在奧地利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和玫瑰舞會裡長髮高瘦的女子身著白底黑色玫瑰花紋絲質布露出裡面同紋路的紗質布料一角跳舞用的長澎裙禮服,腳踩白色瑪莉珍式舞鞋匆匆離開舞池,時間還不到半夜。

    「海玉旒!」安德魯走出隱身的柱後,用力扯住她的手。

    他觀察一陣子確定這個女人是海玉旒才支開保鑣,出現抓住她的手腕。雖然她身上沒有一樣飾品是他看過的,長而捲的浪漫髮型和過去直髮大不同,她原本臉上就沒有特別的記號,但他還是認得出是她。穿著打扮可以改變,但天生氣質無法改變。

    在音樂會舉辦的金色大廳時他就注意到她了,在歌劇院擁擠舞池裡近看,他更確定是她!海玉旒也發現他,所以才匆匆想溜。

    「您恐怕是認錯人了。先生。」她對他欠身行了個宮廷禮。海玉旒沒料到他會出現在此,因此她發現後匆匆離開舞池。妝可以化得不同,但沒有經過整型手術,外表還是同一個,更何況他是她的丈夫,怎會認不出來。他不是個喜愛古典樂的人,雖然掌管美國娛樂集團,但他是個商人不是藝術家或欣賞者。奧地利三大國寶的新年音樂會、玫瑰舞會、新年馬術表演,他只對奧地利皇家馬術學校表演有點興趣。

    「妳。」安德魯皺眉,這女人把他耍得團團轉。他又被她擺了一道。

    「素昧平生,您有什麼事嗎?」海玉旒落落大方,活脫脫不像被捉到的人。

    在室外冷風中他放開她。她還來不及喘氣或把他推開,他就將她拉出歌劇院建築物,將她拉下階梯。老城環路上吹來的冷風讓來不及向寄物處服務人員取回自己大衣的她直打哆嗩,他放開她的手,脫下身上黑色長大衣蓋住她的肩,緊緊將她擁在懷中,沒有要讓她走的意思。他頸上圍巾在冷風中飄啊飄的,手中的皮手套緊壓她背部。他終於明白失而復得的感覺。

    「濃妝不適合妳。」安德魯低頭仔細端詳她的臉。思念和失而復得的心情在此時只是令他更冷靜想知道她這整年到哪去了。要是換成以前,他大概會先將她好好罵一頓,再帶回家鎖起來。

    安德魯搖頭要發現他和海玉旒而幫他取來海玉旒大衣的保鑣兼司機先別接近,然後指指司機身後的車。司機意會轉身準備開車。

    燈火通明的歌劇院將路邊照得跟白晝般,新年奧地利處處展開的奢華舞會是歐洲人對經濟不景氣的黑色幽默吧。

    「你又知道了,我們不過剛見面。」醫生說她還活著簡直是奇蹟,但她自知在他身旁她壓力甚大,離開就解脫,能專心養病。

    「不必再費心假裝,連司機都認出妳來。」安德魯半開玩笑提醒她。

    海玉旒靜靜任他抱著,從他懷中抬頭看他。他還是那麼疲憊的模樣。

    她偷偷去看過他幾次,在好幾個夜晚,巴黎老公寓改造的住處,那間公寓和瑞士的城堡一樣在戰爭期間完成的建築都設有暗門,巴黎公寓一牆之隔也是她的。安德魯大概沒有心情去看所有權狀,相鄰的兩間其實是同一個權狀,看坪數就知道那間公寓只有登記的1/2尺寸。原本她沒料到他會跑到她的公寓住,畢竟不遠處芳登廣場他有舒服豪華會所可住。

    那夜,她開門進入公寓,剛在美國見過殺害她父母並帶領安德魯販賣軍火的軍火商,搭機回到法國想好好休息,沒想到室內燈亮著,他在裡面。她走近他,發現他睡著但不安穩。她貪戀多看了他一陣子,結果她的手機振動起來,情急之下,她推開落地窗,讓冷風灌入房間,吸引他的注意,她則從另一頭暗門不著痕跡離開。在美國,她或許死了,但在台灣,她改名金玉旒,金姓是愛新覺羅家常用的姓,這是安德魯忽略的,他真的以為她死掉,所以沒去查吧。後來她常常在他到來的時候,夜晚在床邊偷偷看他。

    「被貓咬掉舌頭?」安德魯長指托起她因他問話轉為低垂的下巴:「我沒有怪妳的意思。」她看來恢復健康,他夫復何求。

    「先生。」海玉旒還想否認,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拉扯到司機駛來的車旁,將她塞進車裡。

    車子沒有開到任何旅館,反而直接往機場開。

    「安德魯。我還有事,不能現在離開維也納。」海玉旒挫敗的認輸,一邊想著要如何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秘密。

    安德魯點點頭,雖然他的行程很緊湊,但他達到來此的目的,他真的找到海玉旒,人真實在他眼前,不是他的想像。

    此時什麼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活生生的她。他手邊的工作只能暫時擱下,再怎麼樣他都不會再犯過去以工作為首要的錯誤。

    「告訴司機妳想去哪。」安德魯滿意她不再假裝互不相識。

    「請到麗池卡爾登酒店。」海玉旒向司機要求。

    「照她的意思吧。」安德魯說話同時見她低頭從司機幫她取來的大衣裡拿出小包包和手機。車子裡一片靜默,窗外城市璀燦夜景燈光反映在車窗,海玉旒手指快速在手機上敲打,在安德魯還來不及看到她打的內容之時按下傳送鍵之後望著窗外不語。

    「妳這一年到哪去了?」安德魯不理她的沉默抗議徑自發問起來。

    她眼尖發現她的婚戒掛在他胸前鍊子上,窗外燈光隱約照射在藏在他領口裡真鑽閃爍光芒。她那天趁著月黑風高下雨天返回現場,想找出法國警方尚來不及找出帶走當證物的東西,圓桌學會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才們好不容易出面幫她處理一些美國花園博物館被偷好不容易找回的文物和古董,但還來不及送回給原擁有人,就隨坍塌建物埋在下方,也折損人力。她當天沒有出現展示身份,而是讓另一位圓桌學會成員穿她的衣物假扮她現身。   那夜冒著冷風細雨,她行色匆匆到達十三氏族炸毀的古老巴黎地下通道入口,發現安德魯已在她之前早一步抵達。他的身影躍過警方封鎖線,就著手中微弱燈光東翻西找著殘破現場遺留的東西。海玉旒躲起來,強迫自己轉過身、用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從她眼眶滿溢出來,流到捂住嘴巴的修長手指間。但她分不清是淚還是雨。以她對他的瞭解,除非他以為她死了,不然絕不可能放下美國待處理的事務趕回歐洲,再親自跑到這裡來。原本她想避過十三氏族找她的鋒頭再現身,但現在她不禁遲疑起來。

    救她出隧道的圓桌學會會員是個有名、外表猶如男模的外科醫生,早在來到隧道和十三氏族專偷古文物的族群交易前,她已經答應讓他做實驗性質開刀,將轉移癌細胞切除,換取微小生存機會,如果她不幸死去,起碼能為以後的人留下些有用的學理。安德魯也可能會反對她開刀,畢竟以她的狀況,死在手術檯的機率不小。現在他以為她死了,她何不剛好趁此機會,長痛不如短痛,她如果因為開刀死去或是開刀之後病情不穩死去都一樣,他還是同樣傷心啊。她於是將婚戒從手指脫下拋出去,微弱亮光劃過冷空氣中,落在牆角,他太過專心在另一端尋找,沒有聽見微微撞擊聲,她只能希望他會撿到,而他最後果真撿到。她躲在傾毀牆邊看他一舉一動,直到天都快大亮,他才拿著婚戒匆匆離去。她什麼都沒找著,只看著他整晚,在他離去後她身體滑落躲避的牆邊,蹲在原地哭泣,然後眼看天空大亮她匆忙離開。

    海玉旒想到這,發自內心的鬱悶讓她無意識地嘆口氣。安德魯雖覺怪異但沒有問出口,車子在豪華旅館前面停下。

    海玉旒沒完全從思緒中跳脫出來,旅館人員替她開門後,她腳步機械式地離開車子,抱著自己的大衣,肩頭仍掛著安德魯的大衣。安德魯則從另一頭下車,還來不及繞過車後趕上海玉旒,埋伏的十三氏族從旁竄出推倒剛下車沒站穩的海玉旒。安德魯替她擋下朝她打來的拳頭和圍過來的幾隻吸血鬼打了起來。

    安德魯的司機見狀下車和幾個十三氏族打起來,旅館人員嚇得跑進大廳。海玉旒如大夢初醒掏出大衣裡裝著純銀子彈的銀色小手槍射中幾隻吸血鬼,讓它們灰飛煙滅,另外幾隻則嚇跑掉了。

    「真沒膽。」海玉旒搖搖頭。

    安德魯靠近想拉她起來,換來她的慘叫。

    「好痛!」海玉旒脖子上疼痛令她叫出聲。真慘,遇到他準沒好事,安德魯目標太大:「你輕點好不好。」她被推到地面時扭傷脖子。

    安德魯看她雙腿大片瘀血:「去醫院。」

    「不要。」海玉旒大半年都在醫院度過,說什麼也不想因為這種小傷進醫院。

    「我沒事的,只要將傷口上藥就好。不上醫院,我任你擺佈。」海玉旒在安德魯變臉之前閉著眼不看他的表情搶著說。

    安德魯的司機往兩人走來,邊朝袖子裡通話器說話,讓其它保鑣知道他們的位置和發生什麼事。

    「會長。」司機兼保鑣聽候安德魯差遣。

    「找個醫藥箱來,派人從機艙拿我的行李過來。旅館可能已經報警,你處理吧。」安德魯蹲下身伸出雙手。

    「是。」年輕司機轉身越過玻璃門走進大廳。

    「房間號碼?」他抱起還坐在地上鴕鳥地閉著雙眼的海玉旒。邁開腳步走進大廳,她的澎裙好笑地幾乎將兩人淹沒。

    海玉旒無奈任他抱著、任他拿她房門鑰匙開門。遇到他準沒好事啊,她要是真會魔法就會把自己隱形,讓他找不到。這下又因為她的秘密,兩人此生注定繼續剪不清理還亂了。

    海玉旒租用的房間在頂樓,是旅館裡最高級的套房之一,安德魯明白海玉旒過慣好生活,不會太虐待自己。安德魯抱她進房,眼光掃過房間,只有她的私人物品,沒有任何男人的東西。舞會上她的男伴沒有和她同宿,這稍稍讓他心裡好過些。

    「我要在這裡過夜。」安德魯宣佈,也不管她同不同意。

    「是、是、是,你說了算。我還能說什麼。」被他安置落座床邊,海玉旒伸手撫撫扭傷的頸部   、翻翻白眼,這男人!

    安德魯脫下她的高跟鞋,檢查傷勢,整條腿又青又紫帶著些許小傷口,她剛剛摔得很重。

    房門外響起敲門聲,安德魯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才轉身走出房門,隨手稍稍闔上房門留下小縫。海玉旒拉長脖子但聽不清安德魯和來人的對話。

    安德魯很快去而復返,手提醫藥箱:「脫掉衣服。」

    海玉旒鏜目結舌。不是才重逢,他他竟然叫她脫衣服?色鬼!

    「快點。」他催促她。

    她警戒地縮起腳往床中央退,眼看她就要從床另一頭溜走。他拉住她腳踝將她往下拖,直到兩人眼對眼。他剛剛才對天發誓此生絕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離開身旁,怎麼可能輕易任她溜走。

    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著。

    她不肯妥協的眼瞪得讓安德魯嘆氣,二話不說雙手繞過她的身體拉扯她背後拉鍊。

    「不要。」海玉旒掙扎。

    「我只是要替傷口上藥。」安德魯小心抓住她扭動的身體,擔心她脖子傷勢:「妳以為我要做什麼?」

    「放開我,我自己來。」海玉旒不滿地瞪他。

    「好。」安德魯舉高雙手表示不動她,反正知道她很快會痛得無法繼續自己療傷,剛剛他看過,有許多小沙粒在她傷口裡,她淤青的肢體和扭傷的脖子要彎曲替自己清乾淨所有的傷口不會太容易,他不必現在和她爭。

    「轉過去別看。」海玉旒知道趕他不走,但她才不想在他面前撈起裙子讓他看光光。

    「好。」安德魯轉過身,「我們是夫妻,有什麼我不能看的。」

    「住嘴。」海玉旒看見腿上傷口得清潔,提著醫藥箱走進浴室。

    安德魯聽見聲響偷偷微轉過頭以眼角餘光偷看她,她竟然跛著一隻腳困難的移動,她傷的比他想的重,而她竟然悶不吭聲。她站在浴室鏡前撩開裙子檢查傷勢,決定要關門脫衣好好上藥。

    「等等。」安德魯按住門擠進浴室。

    「你做什麼?」海玉旒挫敗地看著他。

    「讓我幫妳。」他見海玉旒翻白眼:「不偷看,我保證。」

    海玉旒很久沒睡好,累得不想和他爭,反正她也不太能動,乾脆將醫藥箱塞到他手中,不再多說。

    趁安德魯翻開醫藥箱,她轉身背對他褪下禮服露出裡面穿的襯裙,坐在浴缸邊緣拉高襯裙檢視傷口,沒注意到安德魯手中動作的同時透過鏡子留戀的看著她。

    安德魯脫去西裝禮服外套,拿下白色領結,打開胸前幾顆鈕扣,捲起袖子他將毛巾打濕,一腿曲膝一腿半跪在她腳邊替她清理傷口。

    她忍著不說痛的皺眉表情讓他有些不忍:「忍耐,很快就好。」

    他動作快速清潔,再消毒並包紮傷口,最後抱起她回到房裡,為她推拿淤青:「妳真不跟我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海玉旒趴在枕頭上,抱著枕頭懶懶的說。她的雙眼都快關閉睡著。

    「妳想我或妳愛我。」安德魯故意問話,她的神志因為太舒服又太累已經不清。

    「唔。」海玉旒過去幾個月都得在吵鬧聲中睡睡醒醒,現在安德魯的溫柔嗓音被她訓練有素的耳朵自動過濾太輕的噪音。

    「老婆?」安德魯湊近她耳朵輕喊。

    「嗯?」

    「婚戒還妳戴。」安德魯將頸間項鍊解下。

    「喔。」海玉旒隨便回答,只想噪音快消失讓她好好睡覺。

    安德魯滿意一笑,將婚戒從項鍊中拿出來套回她的手指,將銀色細鍊子戴到她頸間。靜靜坐著看她的睡顏一會,他得用很大的力氣強迫自己離開房間以電話交待些工作並讓櫃台送他從機場來的行李上樓。其他人要是知道海玉旒裝死,不知道會是何種反應?他真該先打她一頓屁股的。

    他脫去衣物滿足地躺到床上,將海玉旒深深抱在懷裡,失而復得讓他高興得幾乎睡不著。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溫暖來源讓她直往那裡靠過去,直到她發現有些不對勁,枕頭怎麼會摸起來yingying的、暖暖的、毛毛的,她移動手指,還摸到有個軟軟的長條狀物體。

    「啊!啊!」海玉旒睜開眼後立刻尖叫出聲。

    安德魯被她吵醒,低頭看著懷中想把他推開的她:「怎麼了?」

    「你。」海玉旒閉眼,他沒穿衣服。

    「妳又不是沒看過。」安德魯嘲笑她,手不安份地開始脫她的襯裙。

    「你不是今天要離開。」海玉旒正同時忙著抵擋他的手時,發現婚戒回到她手指上。她的肩膀失守,布料掉落露出光潔的肩頭。

    「還早。」海玉旒言下之意是不跟他一起走?他不動聲色,不想嚇走她。

    她的胸前被他的手臂擦過,敏感地挺立起來。安德魯發現,大掌隔著衣服握住她胸前的小山丘揉著。吻住她想抗議的嘴,舌找到她的,她未出口的抗議頓時成為呻吟。

    「嗯。」海玉旒身體軟綿綿地,頭腦也放棄抵抗,手自動爬上他的背。

    他的唇沿著她的頸項往下探索,經過她的鎖骨。他的雙手也不得閒,解開她身上的布料。他的分身等不及要穿透她和她緊緊結合。

    「我要妳。」安德魯本來還在煩惱他要如何在今天內說服她跟他走,現在看來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的腿圈上他的腰,裸露身體還是如過去一般細緻。他難以控制地深深進入她。

    「啊。」海玉旒許久不曾被侵入的甬道緊縮。

    一切好似回到多年前,安德魯幾乎快忘記要追究她消失的一年到哪去又做些什麼事。

    海玉旒趁著安德魯熟睡溜下樓,安德魯因為她的柔順早起了懷疑,悄悄跟在她身後。

    安德魯躲在大廳角落,驚訝地看著海玉旒從個年紀不少的女人手中接過個小嬰兒和育兒用品袋。她親吻小孩的動作就是個母親親自己孩子的模樣。她竟然有個孩子。他看不清嬰兒的臉。他遠遠跟著她,看她將孩子帶到旅館育嬰室寄放,不捨的又親了親孩子。她是不打算跟他說也不跟他走?他想到此心頭泛起酸澀,她在他面前的柔順是因為要逃離他?這孩子就是她裝死又不想和他走的原因?他過去整年那麼痛苦是為了什麼?

    安德魯木然轉身回房,他已經不在乎她有沒有看到他。他沒衝動上前去質問孩子的是不是他的,兩人在法律上的婚姻關係早在她裝死時就沒了,現在她大概也無意再繼續當他的妻。

    當他結束應酬再度走進房間,天還亮著呢,海玉旒已經和衣倒在床上睡得很熟,孩子安靜躺在床上好像醒著。原來她沒想瞞他。

    安德魯湊近朝他揮動小手的孩子,小孩子睜著眼睛看他。他竟覺得小孩子看起來很眼熟不是像海玉旒的眼熟這孩子五官長得像他小時候照片裡他自己。如果海玉旒生下他們的孩子,那她沒做任何治療?他現在不願去想。

    「嗯。」海玉旒緩緩轉醒,她感覺到房間有人:「你為何在房裡?」

    「整理東西,回家前我得去趟英國。」安德魯拉開領帶,躺到床上休息。

    海玉旒稀罕地沒有多回話,找到嬰兒用品的包包拿出幾樣東西,轉到浴室放水,再抱起孩子走進浴室。安德魯走近半掩的浴室門,看著她為孩子洗澡。動作好輕好輕,她對孩子溫暖笑著。他看傻了。

    「寶寶乖。」海玉旒溫柔的說,輕輕搖晃著兒子。

    「寶寶不要哭,會吵醒爸爸。」她小聲的對孩子說。

    安德魯的心狠狠的憾動一下,他的孩子,他和海玉旒的孩子。可惜海玉旒忙著安撫寶寶,沒有注意到他雖然閉著雙眼但根本是醒著的而且跟到浴室門口來。

    小嬰兒像是聽懂母親的話,貓般聲音輕叫幾聲後即變得安靜。

    午後陽光射進倫敦酒店總統套房客廳裡,安德魯和小嬰兒躺在沙發熟睡著,小小身軀趴在他健壯胸膛,隨著他呼吸胸膛起伏著。沒喝完的牛奶擺在咖啡桌上。午睡後以為孩子不見跑出房間的海玉旒愣在門邊。她扶著門框笑了。果然,父子就是父子,連睡著模樣都很類似。她很快回到房裡換裝,趁安德魯還睡著偷偷出門。

    海玉旒偷聽到安德魯和前愛爾蘭黑幫繼承人以及現任聖殿騎士團成員鄧肯邁克斯的對話,根據得到消息闖進英國倫敦某個正在交易非法軍火的濱海倉庫。

    原來原來她的恩師,就是當年殺害她父母的真正兇手,安德魯不肯讓她知道真相,是試圖保護她。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很遺憾,我竟然認賊作父。」   買賣交易即將完成,海玉旒站在暗處冷冷開口。   安德魯要她學的面不改色,她已經能運用得很好,儘管她覺得快要發瘋,表面上冷靜得很。

    「我念在妳是我的得意門生,和路西法說好放過妳一命讓妳家留個命脈而不殺妳,沒想到妳這麼有辦法纏上聖殿騎士團會長來幫妳報仇。」海玉旒由教職轉到美國政界的恩師,前心理學教授,赫然就是販賣非法軍火的其中一個主要嫌犯。連在美國因販賣軍火的重罪被捕都能輕易逃走,顯然十三氏族在幫他的忙。

    「你早就知道我是那對在巴黎被你開槍打死的夫妻之女?」海玉旒一身黑衣從暗處露出一半身體。   海玉旒忍著憤怒,要問出個真相。

    「當然。」要不然不會收她當門下學生以監視她。

    「你。」海玉旒不敢相信曾教導她要以同理心體諒病人的老師,竟是這麼虛假。

    「我要是先預測到看似柔弱的中國公主才是問題所在,早該殺了妳。」殘忍的笑出現在看似和藹的老人臉上。

    旁邊某個臉色慘白的傢伙抽出腰間軟刀朝海玉旒走去。

    海玉旒開槍,但子彈被刀瞬間掃走。她閃過幾招也出幾招,但意識到眼前的人功力比她高得太多,出手招招致命,很快她就落得只能閃避無法出招。

    趕到的安德魯看著海玉旒被無聲劍影掃過跪在地上,手中銀色手槍也掉落在地面發出聲響回蕩在空曠空間裡。

    雷恩帶來的人悄悄解決四周的十三氏族。雷恩摸到老人身旁將老人同黨撂倒在地,持槍抵住老人的太陽xue。

    「滾。」安德魯對來買軍火的人冷冷出聲。對方連滾帶爬逃走。

    「讓他走。」安德魯對雷恩說。動手殺掉只是弄髒手,還不如留著讓各方追殺。而老人畢竟是海玉旒的恩師,他也不會當她的面處理他。

    手腕和腳腕被挑斷筋,海玉旒跪坐在地上連動也不能動,她悲傷轉頭望著安德魯。身體的痛比不過心裡更巨大的痛。

    安德魯默默抱起海玉旒轉身離開讓其它人收拾殘局,她以前還有三腳貓功夫,往後不但武功全廢也無法再練。不肯等他處理的下場,相信她往後不敢了。

    海玉旒在醫院醒來,意識很快告訴她發生過的事和她所在之處,窗外是漆黑的夜。手腳包紮處隱隱傳來疼痛,提醒著她連三腳貓功夫都盡失的事實,不過她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腳。安德魯表情疲憊,閉著眼坐在單人沙發,小孩乖乖在他懷中睡著,寶寶比較大了,晚上睡得比較安穩鮮少會醒來,但要有爸爸或媽媽在旁邊陪他入睡。

    像是感應到她在看著他,安德魯緩緩睜開眼:「海玉旒。」

    「別吵醒寶寶。」

    安德魯將孩子放到病房角落搖籃裡。

    「很痛嘛?」安德魯回到床邊坐下輕聲問她。

    海玉旒搖搖頭:「我想回家。」回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家。

    「好。」現在就算海玉旒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辦到,更何況只是回家,聖殿騎士團裡醫生多得是,隨便叫一個來寇克斯堡裡不難。

    幾個月後身著黑衣黑裙的海玉旒蹲下身體,在父母被殺當場死去的巴黎街頭小巷放下一束透明玻璃紙包裝的白色玫瑰花,雙手合十、低頭閉上眼。過去她因為不知道確切位置和兇手未明從沒來過。安德魯向她承認過去為保護她不說出實情,令她差點以為他才是殺害父母的真兇,現在帶她到現場是為了解開她心中的遺憾。

    當她再度站起來,她攏攏身上米色風衣轉身離去,口中喃喃自語白居易的:「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纍纍春草綠。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生死離別處。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她沉重步伐隨著黑色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迴響在小巷。初春的巴黎帶著寒意。

    她總算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法律或許不會還她父親沒有與軍火商勾結被殺的清白,或是洗清家族所有人都在中年去世並非因帶走清朝皇族榮華富貴而得到報應,但她得知真相最重要。

    「別哭。」站在巷前等她的安德魯拍拍她的背。

    「安德魯,對不起。」

    「為何現在道歉?」安德魯摟著她的肩往大街走。

    「我裝死的時候你很難過吧。」

    「妳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遲?」

    「對不起。」

    「我不怪妳。妳現在好好的站在我眼前。都過去了。」他親吻她的額頭,用力摟著她。

    兩人身影越走越遠融入巴黎熱鬧街頭中。安德魯低頭看他突然沉默的妻子,明白她還是她,海玉旒往後仍舊會多管閒事的。

    突來的寂寞讓海玉旒細小的手自動鑽進他大手裡,安德魯轉頭對她笑笑。在這一刻他深切體會到他什麼都有了,家、老婆和小孩。脫去光鮮家世和富可敵國的金錢,他們和走在巴黎街頭的其它戀人們沒什麼兩樣。人,到頭來就只是人而已,名利和生命終將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安德魯再度提醒自己。

    像是有默契般,兩人不管目的地的走著,不急著回去工作,也不急著去接回暫時寄放的小孩。偶爾脫離生活常軌沒有目的對兩人來說都是久違的感受。巴黎是個很適合漫步的地方。初春巴黎灰濛天空突然下起雨來,雨一滴、兩滴落下,兩人還在想雨勢不大不必躲雨繼續往前走時,雨滴卻越來越大,安德魯將海玉旒拉到街邊狹窄屋簷下躲雨。

    她突然腳步不穩,穿著高跟鞋的腳扭了一下,安德魯眼明手快扶住她:「還好妳聽我的話不再穿超高的鞋。」話還沒說完,他穩住她身體後抬頭見到她眼中聚集的淚水。

    他心裡明白向來不太情緒化的海玉旒當母親之後的改變,敏感和善感她隱藏得很好,但他畢竟是她的枕邊人。他懂她曾是心理醫生能將自己的情緒處理好,不過他這麼多年來沒有見過幾次她放聲哭泣。

    「哭吧,哭泣不丟臉的。」安德魯低聲說道。拉開黑色風衣一邊,露出裡面白襯衫將愣住的海玉旒納入他懷中。

    他的手按在她背後和腦後,用風衣布料將她輕輕包裹在胸前,讓路人看不見她在哭泣也護住她不被雨水淋濕,不過領帶和襯衫就慘遭淚水攻擊。

    「我愛妳。」安德魯低頭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