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接触（1）

    “律怡，你先去忙吧，我们有点事要单独谈谈。”沈西城表情严肃地“驱赶”那个一直呆在病房里的女人。

    “去吧，你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不肯离开的律怡听到厉明的话后，只好站起来走到门口，表情不安地看了看坐在病床上朝她微笑的厉明，还有那个背对着她从一出现就没看她一眼的表情凝重的沈西城，心想他该不会还在生气她跟小庆他们来往的事情吧？

    不过，他们究竟要谈什么？竟然要她回避才能谈。

    律怡想起了安博涵先前说的话，她觉得有必要去查证一下，在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并跟她的那位特立独行的科主任报告后，便看到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安博涵，那张爽朗阳光的笑脸，让人焦躁的心不由就平静下来。

    安博涵已然是下班后的休闲装扮等着她，两人一起去了保安室，一向跟医生们交好的保安在警察来过查问并拷贝监控后，对于要查看监控的医生也不再温柔和蔼，一再追问他们的意图目的，一副没有明说但显然拒绝的态度。

    律怡没有就此放弃，言辞恳切表情焦虑忧心地说道，“那个小朋友真的太惨了，被继母虐待，亲爸把他送院以后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可怜的亲生母亲每天看着病床上伤痕累累的孩子以泪洗脸，我们之所以来查看监控也是为了帮助那对母子，听说那个父亲是开着车离开的，我们想看看车牌号，警方办事效率你也知道，孩子太可怜了。”

    安博涵看着律怡脸上以假乱真的神情，一愣一愣的。

    严厉的老保安不由想到自己的孙子，再联想女医生口中那可怜的孩子，难得还有这样的好医生，便也心软了，“我出去抽根烟，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还在这里。”

    “谢谢，谢谢。”律怡看着保安的背影连连感谢，然后赶紧转身看着安博涵cao作调出监控录像，在看到画面里昏迷的厉明被人从车里扔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影像，律怡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安博涵抬头，看到她眼眶里流转的泪光，那副惊吓过度而微微发白的脸，让人担心。

    厉明骗她，那是当然的，没有人会告诉她真相，只会把她当孩子哄骗。

    “不是让你别去管她的事吗？”沈西城语气激动，“跟以前一样，不要有任何改变，也不要做奇怪的事，那不是你能接触的……放弃吧，别再管她了。”

    “果然，你知道些什么。”厉明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正眼瞧他，“要是以前的你，只怕更迫不及待去调查的。西城，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西城显然有些心虚，他稍稍背过身去，“我跟你这种只想把自己永远绑死在一棵树上的人不一样，我很早就已经不再感兴趣她这个人了。你现在也知道了，她就是那种‘永远见不得光’的女人，让我感到吸引的东西原来不过只是她杀人如麻的冷血可怕，那种危险女人，只会让人恐惧、远离……你自己不也亲身感受到了吗？你还想去送死吗？”

    声音平静得令人心疼的沈西城，回过身来看着床上一言不发的厉明，毫无神采的脸上露出疲倦之态，他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苦恼不已地扶着额头，“你不比我好多少，她从来没说你是她的谁，我们跟她之间的维系只是因为律怡而已，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以为她会对你有特殊的感情？在你想要调查她的事情时就会手下留情吗？你妨碍到她，她也绝不会手软的。厉明，你想要的太多了，她跟我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也不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别再做这种愚蠢的、自取灭亡的事情。我不想看到律怡因为你出事而痛不欲生，你知道你对她的意义，为了她也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告诉我吧，”那张对律怡温柔的脸此刻冰冷又坚毅地盯着沈西城，“你和她发生的事情。”

    “你觉得，我和她有什么事情？”沈西城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血红的眼，他的模样糟透了，仿佛持续失眠了好些日子。

    “是的，她让你知道了，但是却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这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肯定有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这种等着它发生却无法掌控的恐惧、无助和强烈不安感，让我每天都坐立难安，即便是现在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觉自己在失去些什么……”

    除了大学那次厉明因为强烈的嫉妒冲上校园晚会舞台为依灵疯狂的模样，这是沈西城第二次看到他有情绪的样子。

    厉明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却又回放着上次大家旅游的时候，跟关施礼离开后回来的依灵，竟然令他非常意外地主动跟他发生关系，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举动，事后他擅自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美好幻境和憧憬里，等到察觉她这“不寻常”的举动后，他终于把幻想调转了一个让他感到害怕但他又深深觉得会变成必然的事情上。

    他挨了很惨的一顿揍，这辈子恐怕都不愿意再承受一次的揍，对那个疯子来说是开玩笑一般的“戏耍”，毕竟他跟依灵是这样解释的，可是落在他身上的却是真实的疼痛。她找了过来，喝止了那个疯子，让他又产生了美好的想法，可是她没有表情的话语却将他的心击碎。

    “你有了温度，这种温度，让我曾经以为从你身上看到了某种相似的东西的那种感觉给抹去了……这是好事，我不讨厌你这种改变，拥有情感的人也会拥有表达感情的能力，你的表达能力在你很小的时候被阻断了，但现在，看来已经恢复了。我以为我一直期待这些改变出现在某个人身上，但现在我发现，我原来从未在乎过。也许对于你，我由始至终都不过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过，是时候结束了。”

    厉明依然清晰记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模样，语气平淡表情平静，却比冷漠无情更残酷，仿佛对她来说、他什么都不是。

    “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沈西城笑着挑衅般的脸容一如既往的迷人，但在回过神来的厉明看来却很不是滋味，那话让人浮想联翩，“你会想杀了我？”

    “我不会想杀了你，我会真的杀了你。”那张对任何事物都本该淡漠的脸露出真实的怒气，“但是灵对你不感兴趣，一直以来都如此。”

    “……”沈西城被他的话弄得有点上火，“彼此彼此，别忘了，你不过是跟她的母亲一样刚好都会弹钢琴让她有所错觉而已。哈……我们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沈西城仰起头大笑，然而声音里只有可悲，“现在不是争论她对谁感兴趣的事情，反正除非她回来，你绝对不能主动去找她，调查她。”

    看着厉明那副冷漠的面孔，沈西城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家伙吃了苦头都不知道退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为什么他要被迫处在这种位置？

    张旻仰发现依灵最近经常接到同一个人的来电，因为她以前在“谈事”的时候从不接电话，可是只要是那个人的来电，她都毫不迟疑就离座去接。

    “依灵，不要让你的人把手神到家里来。”

    又是沈西城怒气冲冲的声音，“那是意外，我不会让施礼再接近他的。”

    依灵略显歉意的声音让他有点无法适应，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他，还好吗？”

    “一点事儿都没有，看来你对他的打击还不够深。”

    “如果他还来，我会给他致命一击的。”

    沈西城听她那语气真不像开玩笑的，只得说道，“别让他找到你。”阻止不了他的行动，躲开就好了，总好过把人打一身伤吧，伤了律怡肯定最难受，他又得跟着受罪，“别让你的人伤他。”

    “我知道，西城，谢谢你。”

    “别再跟我说谢谢了，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你会看好他们的，对吧？”

    “当然。”

    连接中断后，沈西城抓着手机的手放了下来后才开始微微颤抖，仰望灰暗的天空，雨滴从天而降，从少且疏到大而快又密，将一动不动的他淋了个湿透。

    张旻仰看着倒在血泊上的依灵，太过震惊而无法立刻上前，她的手机黑屏摔在手边不远，却沾了不少血。

    而她对面那个穿着紧身小背心露出宽阔背肌和两条粗长硬实手臂一副战斗模样的关施礼，则是一脸无趣的样子，真是不堪一击的女人，所以他是因为什么要跟她决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