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米诺斯和拉尔夫

    托马斯子爵仍然扒在精灵玫瑰的水箱，久久不回神。

    克洛伊心里叹了口气，“您能见到他已经算是幸运了，让我带您继续参观吧。”

    水箱里人鱼的顺序也是精心安排的。一层的莎罗最通人性，可以向她传递别的人鱼的情况，二层的精灵玫瑰最娇气，一旦有突发情况方便克洛伊随时照顾，三层是一只安静但黏人的人鱼。

    这只人鱼从来不让克洛伊等待，他早就从自己的洞窟里钻了出来，翘首以盼。

    米诺斯。克洛伊在心底柔声呼唤着人鱼的名字，将自己的手掌贴上水箱，而浅蓝色的人鱼则将自己要更宽大的掌心隔着水箱覆上来，珍珠白色的眼睛里瞳孔和眼白融为一体，诡异而迷幻。

    没等克洛伊提醒‘最好离远点’，托马斯子爵跃跃欲试地上前，人鱼突然露出了凶悍的一面，冲这个靠近他的雌性的陌生雄性瞪大眼睛，滋出尖利的四颗毒牙，分叉的艳红舌头威胁般抖动，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嘶嘶叫声。

    人鱼是海洋里最凶悍的猎食者，尖利的爪牙可以轻易夺走人类的生命。子爵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

    泛着银色光泽的浅蓝色卷发包裹着他的全身，他的面孔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靓丽到雌雄莫辨，但宽直的肩膀和高挺的身材让人不会认错他的性别。与美丽近妖的长相不同的是，他的气质很清冷。面对女性饲养员时，他露出了温和而快乐的神色，就仿佛冰融雪化的小溪。

    “这是……毒牙？”子爵退后一步，警惕道。

    “是的，”克洛伊隔着玻璃安抚地拍了拍他脸颊的位置，“冰骨珍珠，生活在寒冷的海域，如您所见，会用毒牙分泌的麻痹神经的毒素捕杀猎物，尾巴和蛇一样，方便对已经动弹不得的猎物进行绞杀。”

    “啊，是蛇啊。”子爵心有余悸地瞟了瞟米诺斯身后粗长的浅蓝色蛇尾。

    生殖的地方也是蛇，别看长得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天天脑子里想的就是交配产卵那档子事。克洛伊默默想。

    子爵可惜地打量着冰骨珍珠，如果不是有毒的不好整的话，他就放弃独角星云了。

    同时，米诺斯也在警惕地注视这个人类，难道克洛伊要找个又老又丑的新伴侣？有他和莎罗还不够吗？身体这么肥能保障她的安全吗？年纪这么大能让她怀孕吗？人类的生殖器比他大吗？

    克洛伊眼看着米诺斯纯白的眼里渐渐渗出委屈的光，趁着子爵在她的身后，正想用喜欢的手势安慰安慰他，谁知这条单纯的鱼，竟然骄傲地挺动着腰，挤出了海蛇类人鱼狰狞的生殖器——足足有两根，即使色泽嫩粉，也掩盖不了它们骇人的模样，其中一条roubang上面长满了rou刺，柱头上的rou刺呈散开状，就仿佛一朵太阳花，随着水波轻轻颤动。

    人鱼虽然都很聪明，但不同品种的人鱼在人性兽性的比重上不太相同，就比如莎罗和阿蒙知晓这个人只是个有点身份的路人甲，但米诺斯只能知道这是个陌生的雄性，而他们虽然都很鄙视这个半老雄性的生殖力，却也只有米诺斯会完全遵照本能把自己的roubang拿出来炫耀一番。纵然长得像天使一样圣洁，但冰骨珍珠思想简单，还是个只想着占有伴侣的动物。

    克洛伊脸一下红了，这条色鱼！她迅速把自己挡在箱子前，免得被子爵注意到这yin靡的景象。谁知，箱子里的人鱼见她靠近，以为雌性被自己强大的生殖力吸引了，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将形状奇异的roubang完全贴到了玻璃上缓缓碾压，与她的脸就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从克洛伊的视角，翕动的rou刺清晰可见。

    克洛伊喜欢我的生殖器！米诺斯开心地想，如果能在这个老人类面前抱着克洛伊交配，那他一定就会知难而退了。

    米诺斯愈发殷勤地摆动腰肢，将roubang一下下隔着玻璃戳到克洛伊的小嘴附近。

    往上是最出世的脸孔，往下是最yin靡的性器，天堂与地狱完美地融合在一个造物身上。

    然而下一秒，克洛伊一边强行说着什么吸引子爵的注意力，一边头也不回地上楼梯走了。

    米诺斯立马蔫了，两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rou具也缩进了身体里，他开始焦虑地在箱子里兜圈，卷起翻腾的浪花，一边用声波将令人心碎的信息传递给更多的人鱼。

    虽然他们语言不通，但感觉是相同的，一时间，七条人鱼都感觉到了克洛伊即将被抢走的警戒。

    ‘克洛伊要和人类雄性走了，咬掉他的脑袋，嚼碎他的身体，把她抢回来！’

    莎罗听着脑内海蛇人鱼悲壮的嚎叫，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傻孩子，估计误会了什么。

    而阿蒙缩在贝壳里发出了轻蔑的讥笑，蠢鱼。但他也不免受到了这种激愤的荷尔蒙的影响，把两排密密麻麻的尖牙磨得咯吱作响。

    四楼又是另一条强大雄性人鱼的地盘。

    被克洛伊命名为拉尔夫的人鱼，他正在水箱里撕咬着一条肥美的金枪鱼，是克洛伊投放到他的箱子里的早餐，即使在运来的路上鱼血已经凝固了，还是有丝丝红色的血迹顺着水流向外蔓延。

    “鲨梦魇，一种生活在深水的独居人鱼，产下幼崽父母也不会管。本来应该是灰色毛发的，但这条有白化症。海底没有光，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但是嗅觉很灵敏，深水生存条件恶劣，物种竞争残酷，我想这是在正常人鱼里最厉害的品种了，您看，他的肌rou线条很迷人……”克洛伊示意子爵看向鲨梦魇强壮的身躯。

    迷人？子爵意识到克洛伊正在用形容人类的词汇赞美人鱼，不禁奇怪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才将目光放在人鱼身上。

    拉尔夫即使在人鱼里也很年轻，还是个人鱼少年，但克洛伊有时都会忘记这点，因为他的体型太大了，臂膀健美宽厚，腹肌紧实虬结。他有一头醒目的白色半长卷发，眼珠是蒙着一层灰雾的紫，天生的娃娃脸是长相上唯一还稚气未脱的地方，五官立体而精致，如同沉船里古老的罗马石雕。他的皮肤也透着一股石头般的灰白色。

    这是一种比较原始古老的独行人鱼，他的背上还有一点背鳍的痕迹，强壮的灰色鲨鱼尾上也有四个完整的鱼鳍，他的尾巴很光滑，没有鳞片，而是被厚厚的鱼皮覆盖着。

    人鱼都拥有很高的智慧，但是鲨梦魇几乎没有社会化行为，已经完全将自己化为了单纯的海洋生物，用最原始的方式看待这个世界。他不会说长句——深海人鱼的语言只有几个单调的喉音，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吃东西，或者静静看着克洛伊做这做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玩耍。

    “拉尔夫！”克洛伊轻轻敲敲水箱，呼唤着，“好孩子，过来！”

    拉尔夫很听话，对她的指令近乎绝对地服从，就仿佛忠诚的犬类。

    灰色的人鱼夹着他的早餐，听话地从水里飘了过来，雾蒙蒙的眼神没有焦距，肥肥的金枪鱼在他的怀里就像个小布娃娃。

    凭他的视力只能看出模糊的影子，又小又亮散发着香甜味道的应该是克洛伊，旁边一身腐臭味道的是一个陌生人类雄性。

    子爵正审视着人鱼，突然，弱视的人鱼突然眼珠一转，没有温度的涣散视线向他袭来。

    克洛伊已经有莎罗和米诺斯了，嗯，或许阿蒙也算？如果这个人类再加入，他只能排行第五了……他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杀掉他？

    虽然水箱里的生活很舒适，不用自己捕猎也不用躲藏天敌，还有可爱的雌性，他很喜欢，但为了争夺克洛伊，也只能破坏掉了……等等，克洛伊会不会生气？

    头脑简单的鲨人鱼并没有思考出答案，于是决定先放弃自己的计划，进行一下示威，展现自己的雄性力量。

    他张开青色的薄唇，锋利的锯齿状牙闪着森森白光，猛地一口下去，将金枪鱼从腮的地方咬成两段，rou末飞溅。

    拉尔夫不错眼地盯着子爵，神情平静地宛如正午的海面。但是谁都知道，漆黑的海水里隐藏的是无数难以预料的危险，而真正的猎食者懂得边隐藏杀气边接近敌人，然后一击制胜。

    子爵莫名打了个寒噤，这个人鱼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水箱旁多待，暴躁地敲着拐杖，催促着克洛伊：“下一个，下一个！”

    克洛伊莫名其妙，拉尔夫这是故意游过来表演了一下自己的牙口有多好？她好笑地摇摇头，带着子爵继续上楼。

    拉尔夫呆呆地立在原地，拿着分成两块的可怜金枪鱼，一时间分不清是金枪鱼惨，还是又一次求偶失败的自己更惨。

    于是，他用自己单调的音节向别的人鱼们传递信号。

    ‘失败。’

    莎罗摇摇头，又一个傻孩子。他试图安慰：‘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的，克洛伊很喜欢你。’也不知道头脑简单的拉尔夫能不能听懂。

    低劣的深海种！阿蒙继续嘲笑，在贝壳里翻了个身。别的人鱼越是碰壁，他越开心。如果人类雌性选择了这只披着人皮的海蜗牛，那也只能证明他们一样丑恶。

    只有莎罗能听懂所有的人鱼的语言，但是拉尔夫还是接收到了阿蒙嘲笑的感情，十分不爽地用铁头撞了几下水箱。

    米诺斯起初很高兴，他虽然感觉拉尔夫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情敌，但这当然是越晚越好。但他转念一想，拉尔夫也比肥胖的人类强。于是，他又一次郁卒了。

    而五楼的人鱼则发出嗜血不屑的声音，‘管他呢？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这帮杂碎都杀死！即使是人类雌性也是我一个人的！我要让她给我源源不断地产卵！在我的身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