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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番外:平行線(二)

    

平行世界番外:平行線(二)



    搭伴的同學明天有工作面試,早早就要收拾回家。孫淼的論文進度不錯,按導師意見發了修正稿,一抬頭天都黑了。未來得及給她意見,乾脆也把位置讓出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同學要回家準備了大背包,她則仗著住宿近,徒手抱起電腦和參考書,笨重遮住半塊臉,好不容易下了樓,

    乍落樓梯在最頂的書似要滑下去,用下巴扺住原地跳了兩下,最底的電腦差點脫手而出,才彎腰把東西放在地上,嘆了口氣蹲下來重新整理,緩緩出了大門,小心避開迎面而來的人群,一拐彎幾乎撞上倚在外牆半禿花槽邊的人,他伸手先扶穩她,待她站好後直接把整棟書接過去:「你拿電腦就好。」

    可能因為蔣一乎人高,那吃力的一大疊在他手上好像輕輕鬆鬆。孫淼攬住剩餘的電腦,正適應手上重量的落差,瞄到他的頭髮比中午見時塌不少,不知在這裡站多久了:「你怎麼還在?沒錢搭車回去嗎?」

    他托了托重物反問:「吃晚飯嗎?」

    蹭了她一頓午飯還不夠,原來是沒錢吃晚飯。

    大學裡有一大塊草地,被通往其中一個出口的馬路三面包圍,前段時間下了幾日大雨,把草都沖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地坑坑窪窪的。倒是趕快了平時窩在這裡纏綿的痴情人兒沒了大半,約會熱點成了學校最清靜的地方。

    孫淼把腳下的泥土踏平,屈身就要坐下,還是蔣一乎拉住她,脫了外套墊在地上,她努努嘴坐在邊緣,騰出大半位置予他:「講究。」

    食堂沒有位置,她在校內的小咖啡店買了兩個意式三明治,夾煙三文魚和牛油果,把他帶來這邊吃。

    她自己額外加了黃芥末,咬下去麵包烘得又熱又脆。蔣一乎見她自備小包芥末,剛才又在食堂看過餐牌,大概知道這邊的東西都不太合她胃口。

    他其實不餓,還是默默把三明治吃完,撥著地上還剩沒幾頑固的小草,說話在喉間再三徘徊,開口聲音有點小:「你畢業後回來好嗎?」

    她舔過嘴角的芥末,聽得不清楚,轉頭看他。蔣一乎上下唇輕碰又分開:「我好想你。」

    孫淼本來就打算回去,工作都找好了,但聽到他的話忽地食不下嚥,放下只剩兩口的食物,從一邊的袋子裡找出錢包:「你要多少?我沒現金,等下再轉給你。」

    蔣一乎料想不到,擺手說不是,聞言她就不樂意了,收起錢包:「那我無能為力,保險我可不買。」她體驗過幾次,好久不見的初中同學突然找上門,不是借錢就是賣保險。

    他被逗笑,把額頭靠在她肩膊上,一聳一聳地笑了很久,最後笑聲漸細,但身體卻愈來愈顫抖。她隱約感受到濕意,不知所措地僵直身體,手上殘留麵包末,在褲子上擦了擦,屈曲手肘撫到他的後髮,短短刺刺的,一下一下掃過手心。

    「淼兒。」他開口,再也憋不住哭腔,說話含糊不清,仍能把孫淼的心輕輕撕出一個裂痕:「奶奶走了。」

    她忽然能感受到他萬分之一的痛,手指動了動,按上他的手,笨拙無力地安慰。

    他抬起頭,孫淼從沒有見過他這款模樣,往日神采的眼睛空洞無神地流著淚,像迷路一樣手緊握著她的,怕她會離開:「她走的時候,我還在練習室...」一顆淚水從眼角滑下來,他艱難地覆述那段記憶,一字一句:「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她的咽喉被無形的大手掐住,呼吸困難,說不出話來,竟然無助地隨他哭。

    「我在幹什麼呢?我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做什麼?在那該死的練習室裡面,我在幹什麼?奶奶都走了。」他失控地大吼,用力錘打大腿,嚇得她跪起身把他抱入懷裡,滾燙濕熱打濕了她的胸前:「追什麼狗屁夢想。她前天還叫我回家吃飯...淼兒...為什麼?我跟她說晚幾天...我跟她說晚幾天。」

    她除了擁著他默默心痛哭泣,沒有什麼可以做。他忍不住泣聲,不斷嗚咽著說對不起,渾身發顫。如此不知互相哭了多久,他才安靜下來,放開她用力以手掌抹淚。她的衣服都被哭出一大塊水痕,頭髮不爽利地巴在肌膚上,從袋子裡取出紙巾,彎下腰抓開他的手,輕拭他臉上的濕意。

    他沒有反抗,抬頭定定看著她。

    月光之下昏暗不明,仍能分辨出她哭的眼腫鼻紅,很是狼狽。但她還是在替他拭淚,好像他才是最重要的。

    他鼻頭一酸,淚水又不自覺外流,手上的紙巾都濕了,她慌亂地要抽一張,卻被他按住了手:「淼兒,對不起。」

    孫淼愣了一下,低頭瞄到濕漉漉的衣服,搖頭說:「沒事,我有戴外套,穿上沒人看見的。」

    「我以為就算那時候離開了你,就算背棄承諾,只要我足夠努力、出人頭地,就有面目面對你,站在你面前。」他深呼吸,明顯冷靜下來,取過紙巾替她擦臉:「原來沒有以後了,沒有人會等我的。所謂追夢,全都是自私自利、冷心冷血的藉口。無論是以前、現在、以後,我都沒有資格在你身邊了。」

    「不是的,蔣一乎。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心血和時間,你做得很好。」孫淼聽不懂他在講什麼,懷念起那位老人還是戚戚然。她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外人尚是如此,蔣一乎的崩潰失態,她都能明白:「奶奶一直想你做自己喜歡的事,在背後支持你,為你感到驕傲。如果你自暴自棄,奶奶會難過的。」

    他木木地回了句殘忍的話:「奶奶死了,她不會難過的。」

    如利刃在彼此的心裡再多劃一條痕,血淋淋的,但孫淼強忍那痛心揚笑:「還有我啊,我在等你大紅大紫,等你開演唱會、出專輯。哪天可以跟朋友炫耀我認識個大明星。」

    「你還在等我嗎?」他眼神微微抖動,她肯定地點頭:「是啊,所以不要放棄好不好?」

    處理後事就是把那個最親最愛的人化成一份份文件,用冷漠的白紙黑字和工整的價目表,按部就班麻痺所有感情。

    他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行屍走rou般處理完後事,然後就一直在原地打轉,同一個十字路口,去不了練習,回不了家,哪裡都在提醒他的不堪,所謂鮮麗的夢想,負了多少人的眼淚

    他夢見了奶奶,又夢見了孫淼。

    孫淼穿著校服,抱膝坐在最後的校門前馬路,獨自一人。

    他在馬路對面看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邁步,一輛大貨車在面前風馳而過,霎時她已不見人影。

    他可以忍耐的。曾有一晚半夜累到瘋掉撥了過去,等到響了四五次,她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毫無防備地喂了一聲。他心一顫立刻掛斷,如有人在後頭追趕一樣滿頭大汗。

    他可以忍耐的。凌晨等火車票務站開門,買了張最早的車票,去她所在的地方看她一眼,然後又坐車回去。

    明明想好的,看她一眼就走,只那一眼就走不動了。四周都黯下來,只有通向她的路依然光亮。

    「孫淼。」月光之下,碰手可及,她就在眼前,撫上她不出彩的素臉,稍一湊近,唇瓣相貼,未獲片刻柔軟溫暖,肩膀受力直接往後倒,他反手撐住地面,一手泥濘,孫淼已站起來躲到半尺遠,滿臉驚慌:「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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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太忙了,平時午休都會吃快點碼半小時字,這個星期連那半小時也沒了,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