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
江含煜又想到女兵的话—— “希望到时你能接受内地的盘问!” 江含煜脑中轰然一响,他仰头吸着气,却觉得胸口疼得快要裂开,一口气都吸不进去。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霍进则,看到那冰冷的,充满嘲笑的眼睛。 霍进则盘子里的饭已经吃完了,他表现好,还有一个鸡腿,那腿骨泛着红,规整地放在盘子里。 江含煜看着,食不知味地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 胸口还是疼,饭也没有味道。 味同嚼蜡。 霍进则看着他瘦削的,不复清秀娇柔,苍白无比的脸,拿着餐盘起身,居高临下道:“你看,他那么好,总能逢凶化吉,什么事都没有。你就不一样了……” 江含煜想说话,一张口吸气,嘴里还未嚼烂咽下去的米竟呛了一颗进气管。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浑身血液倒流,那口饭咽不下去,只好吐出来。 江含煜咳得涕泪横流,可气管还是痒,什么都咳不出来。 他脑袋里盘旋着这两日的幻想,幻想简若沉去死,幻想出狱之后的美好生活。 随后,画面却是陈竹瑶无情开合的嘴唇,女兵冷凝的脸色与利刃一般的话语,还有内地对简若沉的表彰。 只觉得胸口涌上一股令人作呕的气。 江含煜眼前昏黑,浑身血液上涌,“噗”一声吐出一口血。 他咳得停不下来。 却没有人来管。 九龙监狱里有不少因为陆荣不讲道义而进来服刑的人,他们最恨的就是不能跟陆荣报仇。 现在简若沉出力,马上就要抓住陆荣,又做了那么多好事。 简若沉便值得敬重。 他们只是走投无路想要在香江挣扎着活下去,如果有选择,谁又天生是坏人。 江含煜捂着嘴,惊骇地看向面前的红色,彻底晕了过去之前,被霍进则卡住了人中,硬生生痛醒过来。 霍进则道:“你想保外就医吗?” 江含煜含泪点头,抓着霍进则的手指,“你救救我。你不是学医的吗?救救我。” 霍进则想到他那一口想要简若沉去死的言论,勾唇笑道:“保外就医需要家人来监狱办手续,我记得……你唯一的亲人是江鸣山,他是不是被你出卖害死了?” 香江还未回归,监狱并未改革,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江含煜。 霍进则松开他,看江含煜狼狈摔在地上,举手跟狱警打了报告。 江含煜听到stn午间新闻结束时的音乐声,看到光明离他越来越远,听见霍进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两眼翻白,彻底没了知觉。 · 玛丽医院里。 简若沉咬着牙,鼻子有些酸,不自觉轻轻吸着气。 明明是受表彰,但怎么就让人这么感动。 他知道祖国的表彰有一部分是在树立典型,希望通过他来扭转一些港民对内地的看法。 展示大国风范,展示香江回归之后,定会有功算功,有过算过。 没传闻里那么恐怖。 但还是感动。 好似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大是小,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点点攒了起来。 他拿右手抽了张纸,随意把眼角擦了擦,垂眸将纸团丢进病床边的垃圾桶时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痛得失了准头,让纸团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一双皮鞋边。 简若沉抬头,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关应钧,“怎么了?” 关应钧仔细打量着他,“简若沉?” “嗯?”简若沉不明所以。 关应钧坐在病床边,抬起手,手指发着颤,捂了一下脸,“没事。” 他捉着简若沉的右手,托起来吻了吻指尖,“没事,是你就好。” 就像刚意识到自己对简若沉动心的时担心的那样。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毫无原则,不在乎简若沉的内里到底是谁,也不在乎他抱有什么目的,只在乎他会在哪里活。 关应钧带了一碗高汤皮蛋瘦rou粥,他端着杯子,让简若沉漱完口,收拾好情绪,拿勺子喂他。 简若沉睡着的时候没法吃东西。 乍一尝,觉得前所未有的香。 他被勾起食欲,看着关应钧瘦了一些的面颊,低声道:“你过来。” 关应钧凑近。 简若沉:“再近点。” 关应钧俯下身,还未反应过来,唇角就被亲了一下。 简若沉道:“我喜欢你。” 关应钧抿了抿唇,垂眸道:“我爱你。” 简若沉一下子哑口无言。 门外,主治医生关上刚打开的门。 哎,这两人拍拖这么甜吗? 他看着都想老婆了。 关应钧又拿起勺子喂简若沉:“快好起来,你想不想亲自审问陆荣?” 第158章 吃吃吃 “你们抓到他了?”简若沉问。 粥还是烫的, 皮蛋和rou丝炖得软烂,轻轻一抿就化开,顺着喉咙滑下去。 说话时, 香气顺着口腔反入鼻腔, 熏得脑袋都晕乎乎。 “皮蛋。”简若沉盯着最大块那颗皮蛋蛋黄道。 关应钧舀起来喂过去,“还没抓到。你拿到的硬盘里,记录了陆荣通过赌场洗过的每一笔资金,为防止他有多余精力转移资产,消灭证据, 我们每天会找借口传唤他进审讯室,耗上八小时。” 陆荣只有一人, 但重案组总共105人。 8小时是审讯法对陆荣的保护, 但绝不是重案组的极限。 “这个程序会进行到证据链彻底完善之前。”关应钧收拾好用完的碗筷, 又给人搅热毛巾擦脸,漱过口。 简若沉像个娃娃似的, 端坐着,被他小心翼翼摆弄。 guntang的毛巾敷在面部,弄得人暖烘烘的, 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连肩膀上伤口的存在感都小了很多。 关应钧抿唇看着, 又将毛巾放进热水里搓了搓,拧了一把, 手指烫得通红。 无人知道他看到简若沉晕在怀里时有多恐惧。 也无人知晓那个军礼出现在他面前时, 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不攻自破时有多恐慌。 不是双重人格,是壳子里真的换了一个灵魂。 那么的荒谬, 又让人不得不信。 格外不安。 前所未有的煎熬与胆怯如烈火烹,叫人肝胆俱裂, 如坐针毡。 他这两天过得行尸走rou,浑浑噩噩,仿佛灵魂被剖开一半,落在了简若沉身上。 直到简若沉轻轻吻了他一下。 关应钧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换过的垃圾袋出病房。 病房门口立着两名壮硕的保镖看着,顿时神色莫辨。 虽然理智上知道关应钧是个稳妥又忠贞的好选择,但情感上他们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小姐的孩子喜欢别人。 这个情感不是针对谁,任何被小少爷看上的人,都会让他们觉得不顺眼。 关应钧扔了垃圾,靠在水房边上缓了一会儿,忽然感到有些疲惫。 这两天他每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闭眼就是噩梦,如今看到简若沉安全,提着的那口气忽然松了。 关应钧接了杯冷水灌下去,又出去买了点甜口的零食才回病房,刚坐下去,手机便震动起来。 简若沉举着穿在竹签上的几个钵仔糕,含混提醒,“你手机。” 关应钧应了声,抬手接通,“喂?” “关sir,简顾问怎么样啊?”陈近才问。 “已经脱离危险了。”关应钧声音低哑,与前两日相比显出一股别样的柔和。 陈近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九龙监狱那边传来消息,江含煜看到今天中午的新闻之后,气急攻心,在九龙监狱的饭厅里吐血了。那边想问问我们还有没有什么要问他的,江含煜身体不好,可能撑不到刑期结束。” 关应钧不温不火开口,“没有,你去查查去年保存的审讯录像,是简若沉审的。” 说完不等陈近才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简若沉嘴里含着钵仔糕轻轻地嚼弄,“怎么了?陈sir那边碰到麻烦了吗?还是我审过的犯人有人出了问题?” “没事。”关应钧勾着唇,低低笑了声,“九龙监狱来了消息,是江含煜突然吐血,可能要撑不下去,他们打电话过来问我们还有没有什么要审的。我说没有。”不用管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