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他眼眸沉沉抬起,“上一任租客留下来的东西呢?” 男人舔舔唇,心虚道:“当废品卖了。” 简若沉悠然。 心说:说谎。 不过这次他不会提醒关sir。 关应钧道:“你说话时脖子涨红,鼻尖充血,微微偏头,嘴唇抿起一瞬。你在说谎。” 简若沉:? 关应钧居然学会了撒谎的微表情? 他走出来,“我想把书拿回去,还在你这儿吗?” 关应钧诧异,心安了些。 这样坦荡配合,就算有猫腻,或许……或许也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男人看到简若沉,愣住一瞬。 太好看了,真的和天上的神仙一样。 可惜是个男人。 他咽咽口水,五迷三道地开口:“书……书我烧了一部分,只有一本了。” 简若沉:…… 你说你,怎么不烧完呢。 原主的书虽然都是二手书,但保不准上面有原主的字迹。 90年代的香江,警局还没有专门的字迹鉴定,需要找外援。 但李长玉就是关应钧的外援啊,李老师可是犯罪心理学的全才! 简若沉心思电转,对着男人伸手,“一本就一本,能还给我吗?” 男人喝了酒,本来就没清醒到哪里去,面前的人一笑,他立刻目眩神迷地转身,从一个放了柴火的油漆桶下面,抽出了半本浸满了柴油的书。 书本上半部分已经被烧成碳色,下半段染了黄油,脏得无从下手。 简若沉伸手过去,却见斜里伸出来另一只手。 关应钧用手帕提着书本一角,抓住了,“我来吧,免得弄脏你。” 简若沉抿唇。 关应钧看向扉页上的名字。 很稚拙的笔记,一笔一画写着简若沉三个字,楷体。 不像简若沉,写起字来铁画银钩,自信又带着笔锋,很有力,一看就专门练过。 不用鉴定就知道是两个人。 他不动声色将名字那一角撕下来包在手帕,心里却想。 或许是他记错了,简若沉根本写不出书法大家一样的字迹,这就是简若沉能写出的字。 他记错了,等简若沉在车上,重新写过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关应钧把书还回去,“泡油泡成这样也用不了,你继续烧吧。” 简若沉转头问男人,“还有别的吗?我可以花钱买回自己的东西。” 得把东西都过一遍手,掌握好信息,这地方他不想再来了。 这世上所有人都爱钱。 利诱之下,浑身酒气的男人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瓶,瓶子上是两个用记号笔手写的黑字——维b。 男人盯着简若沉的脸,搓手道:“只有这个了,我问过房东,他说这个是……是什么补品,我本来想自己吃的,有天早上嚼了四颗,当天就晕在工地上。” “后来我就不敢吃了,这玩意到底怎么吃?是嚼着吃吗?” “是。”简若沉转动瓶身,迅速看了一眼。 这维生素是“三无”产品,瓶身上没有贴标。可就算是三无假药,药商一般也只敢放便宜的维生素c或淀粉片。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放倒一个成年男性? 关应钧垂眸,语调有些生硬,“我能看吗?” 简若沉把药瓶放在他手心,“拿去检测吧,我怀疑有问题。” 关应钧:“……嗯?” 这么坦荡?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拿着药瓶怔忪。 “什么维生素b还能把人吃晕?” 简若沉说着笑了笑,“怪不得我离开出租屋之后精神越来越好。” 罗彬文的调养固然有用,但身体上的轻盈感骗不了人,以前这具身体瘦弱至极,面容枯槁,一步三喘。 有一部分原因是穷,但90年代的香江,机会遍地。 按照原主吃苦耐劳的心性,在餐馆端盘子洗个碗绝对没什么问题,没道理吃不饱饭。 可他刚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弱得不正常。 简若沉:“现在想想,我之前或许被人下药了。” 他在脑子里把原主的仇人过了一遍。 江含煜虽然有嫌疑,但他需要原主的血液续命,不会做出把人毒死的事情。 陆堑也有嫌疑,但是陆堑与原主之间的矛盾没有到不可调节的程度。 原著中,简若沉并没有触及到陆堑的利益。 如果既不是陆堑又不是江含煜,那么给他下药的人会是谁? 可惜没继承原主的记忆,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那本语焉不详的小说,否则他还能推得更远。 简若沉思考的时候。 关应钧也在思考。 如果简若沉前后并非同一个人,那怎么会一看到维生素b,就知道自己之前被下药了? 总不能身体是一个,但灵魂是两个? 那他是继续探案,还是去拜神婆? 当代一哥勒金文办过的案子里就有一个类似的,有个连环杀人犯杀了七个人,被抓时声称自己无辜,是另外四个人做的,审讯室当场发疯,把当时的勒金文吓得够呛。 简若沉会是那种情况吗? 关应钧把维生素b瓶放在物证袋里,问:“你还记得这个药是从哪里来的吗?” 简若沉耸了一下肩,“关sir,查出这一点是你的任务吧?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可不记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1000块钱的港币递给男人,“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别搞得脏兮兮的,容易生病。” 男人一愣,伸手接过那张港币,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摩挲了一下。 一本书,一瓶药,值这么多钱吗? 还是说……简若沉只是好心,所以说的话也是字面意思,想让他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简若沉最后扫了一眼室内。 没想到来一趟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但凡这个工友稍微老实一点,不那么喜欢占便宜,他都很难知道这瓶药有问题。 · 两人离开住宅区,一前一后上车。 关应钧抽出工作簿和便携笔递出去,“写个名字。” 简若沉抓着圆珠笔,也不遮掩,坦坦荡荡在纸上落下笔迹。 关应钧缓缓打开攥紧的拳头,展开手帕,露出包在掌心的纸片。 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被摆在明面上,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侥幸。 刚刚写好的那份铁画银钩雅韵非常,一看就专门练过。 而浸透了油的那份仅仅只是端正娟秀,称得上一句稚拙认真。 关应钧拿着本子和纸片的手微微发颤。 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使人脖颈酸胀无比,语调艰难,“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写出两份完全不同的字迹?才一个月……” “你究竟是谁?” 他几乎要拿不住那两样轻飘飘的东西,抬手将它们扔到仪表盘上的小平台。 缩回手后探向后腰,先摸了一把枪,又实在不忍心拿枪口指着简若沉,只好一把扯下手铐,把简若沉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铐在一起。 简若沉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练了字。” 关应钧视线落下来。 简若沉呼吸发紧,忽然感受到了关应钧身上从未出现过的,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平静里透着隐忍,带着上位者极致又毋庸置疑的权威。 简若沉垂眸道:“关应钧,你要是不信,就带我去做dna比对测试,香江大学医学院的入学检查很严,资料都在,还录了dna。” 他深吸一口气,不闪不避对上关应钧的眼睛,“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关应钧抬手,靠着手铐的束缚将人拉得更近,声音微微发着颤,“你连自己的先天性疾病都不知道。” “一个月不可能练出这种字,你还在骗我。” 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