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恨。” “我不怕死,但人有了牵挂,我就有了畏惧。所以我恨。” 韩亭熙心脏请轻轻抽搐,他忽然想问褚泽,你后悔过吗? “我不后悔,宝贝,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褚泽忽然笑了一下:“这个回答无论多久,都不会变。” “你的事情,我从未后悔过。” “总有临死之前的人,说前程往事都如烟散去吧,劝深爱之人忘记自己,忘记曾经的刻骨铭心和爱恨。” “但我很小气,熙熙宝贝。”褚泽好像在韩亭熙的耳畔轻轻说,如同往日的缱绻和爱语。 “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我想来此一世,终归对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人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 “亭熙。” 褚泽忽然又唤了他的名字。 “时间不多了,但我很想唤你的名字。” “我爱你。” 他轻声说,然后重复。 “亭熙,我爱你。” 冰凉的湿意浸透了眼底,直到水迹在衣襟蔓延开,韩亭熙才惊觉,原来脸上已满是泪水。 他遮住眼睛,牙齿用力咬住自己肌肤,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脊背弯曲,像是一只独自疗伤的小兽,将柔软的腹部卷起,从喉腔中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哀嚎。 他头抵在沙发上。 在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屋子里,闭着眼睛,听褚泽在自己的耳边,用轻而温柔的声音,说了二十次“我爱你”。 不知来处 第128章 苦涩腥甜的味道充满了鼻腔和舌尖。 意识中的黑暗混沌, 突然散尽了。 褚泽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下颌被掰开,被灌入某种液体,流过食管, 最后在胃里化作暖流蔓延五脏六腑。 朦朦胧胧之间, 一些声音在听觉中, 从隔了一层阻碍,到慢慢变得清晰。 褚泽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起来。 “阿姐, 已经八十天了, 他怎么还不醒?” “幸好我们在丰收季,巫祝大人的草药也成熟了, 不然他就会被扔出部落,让野兽吃掉了。” 这是个少年的声音。 “阿姐阿姐,嘻嘻,你不会看上这个人了吧?” “乱说。”这是个稍微明媚的少女的声音, 她哼了一声:“我喜欢像族长和云塔哥那样魁梧的男人。” “他和我们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诶……”少年趴了过来, 伸出手想要掀开褚泽的眼皮:“眼睛是绿色的,长得也和我们不一样。” 褚泽感觉到,少年的动作十分熟练,显然在这八十天没少扒拉自己的眼皮。 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微微向上看的眼球, 其中那抹碧绿像是失去了神采, 显得很暗淡。 少女打掉他的手, “不要乱动!” 少年悻悻收回手。 再平常情况下, 这个人的眼皮应该已经自动合拢了。 但今天不一样。 少年看到,眼皮半开着, 并没有合上, 其中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然后那颗碧绿的眼瞳, 就一动不动盯向了他。 “@%##!!”少年惊地向后仰,嘴里吼出一堆脏话。 “阿姐阿姐!他动了他动了!” 褚泽右眼也缓缓睁开。 视线中,是一个裸着上身,脖颈和腰部挂着羽毛和骨头装饰的少年。 一身肌rou十分明显,只是坐着,就能看出他的身高很高。 他神色先是惊慌,然后又凑上前,带了一丝好奇。 褚泽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到了另一个用兽皮裹胸,身材十分火辣,但肌rou线条也十分流畅的少女。 这是哪? 褚泽轻轻蹙了一下眉。 他的脑中如同一片混沌。 过了半晌,他缓缓想着—— 我是谁? 他用力回想,但只发觉脑海深处传来刺痛和空虚。 ——就好像,他的记忆、抑或灵魂,出现了一大段无法弥补的缺失,变得一片空白。 “我去叫巫祝大人!”少年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立刻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褚泽这时,忽然发现,这两个人说的话,他能非常自然地理解、领悟,但自己却不会说。 褚泽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和这些人说的不是一种语言。 他动了动手臂,挣扎了一下身体,想要起来。 少女立刻放下药罐,单手把褚泽拎了起来:“你要坐着吗?” 褚泽闭着嘴嗯了一声。 少女大概是明白了,把他摆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褚泽靠着灰白粗粝的墙壁,身体里面如同钻心挖骨一样痛。 如同本能一样,他看向视野中的一切,他眼中的这个世界是无数信息的总和。 少女看着他,问道:“我叫羽,你叫什么?” 褚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而且他能听得懂,但暂时还没有梳理出这种语言的语法和词汇。 褚泽没说话。 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浓密修长的眉下面,是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凌厉而漂亮的眼睛,此刻带着一丝病气。 半靠着墙壁,即使病弱,他依旧如深刻美丽的壁画。 美大概是不分种族、国界的。 即使与羽所认知的“英俊”完全不符,她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某种摄人心魄的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