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的陪伴(1)

    其实那一剎那，方巧夏有种阳光闪耀的洒在她身上的感觉，毕竟她只要在路上看到帅哥就会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像个变态一样。

    不过很快的阳光就消失了，来的是一大片悲凄的乌云。

    一想到无法再看见爷爷奶奶那和蔼慈祥的笑脸以及充满温暖的亲切关怀，甚至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不知不觉心就痛得无法承受，那痛觉其实非常强烈，痛得方巧夏喘不过气、眼泪也一点一点的被逼出来。

    她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没办法不哭，可以说是个爱哭鬼，而且是那种喜欢找个人哭个痛快的爱哭鬼。

    方巧夏脸朝下倒在床上无声的哭泣，床单很快就湿掉了，她拿起手机盯着连络人看了良久，犹豫再三之下还是拨出了电话。

    「您的拨号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掛断...」

    连续拨了好几通对方都没有接，明明知道对方不会接她还是固执的重复拨打直到没了耐心。

    静悄悄的午后，因为至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的方巧夏终于忍耐不住，像着了魔似的抓起钥匙就要去找程柏凯，一打开大门就有人把她拦住。

    「你要去哪？」詹逸杰就站在她家门前低声问道，所以跟她的距离蛮近的，伸长手臂就可以碰到的距离。

    方巧夏停住脚步，竟然没办法确定自己到底是要去哪，是找程柏凯又好像不是这样，一时间连句欺骗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

    詹逸杰蹲下身轻轻抓着她的肩膀问着，还来不及帮她擦掉脸上纷飞的眼泪，方巧夏就毫不客气的把心底那份预留很久的悲伤给宣洩出来，一边大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为什么他不接我电话？」

    「谁、谁...？」

    「程柏凯。」

    勉强听到答案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失恋又失去亲人，人生最低潮也不过如此了吧。

    「如果那个时候我有跟爷爷奶奶去的话，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走了，也说不定我会跟他们一起走，」方巧夏渐渐的缓和下来，但字里行间都感受的到那悲痛。「总不会看到他在我面前跟瑜珊告白。」

    「对不起。」

    方巧夏抬起头，看着詹逸杰成熟又隐隐带着哀伤的脸庞，忍不住露出不解的表情，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道歉。

    「不过没关係，」他的声音好小、好小。「我可以陪着你。」

    凝望着他的双眸，方巧夏看见的不是闪耀华丽却遥不可及的星晨，而是愿意保护她并深邃且寧静的大海。

    「喂，方巧夏是不是很久没来学校了啊？」汪家豪咬着手上的麵包，漫不经心的问。

    阮瑜珊轻蹙起眉忙着抄写黑板上的重点，一边回答：「之前是请病假，最近又多请了丧假...」

    「丧假？！为什么！」汪家豪瞪大眼睛，嘴里还没有吞下去的麵包差点吐出来。

    「你不知道？亏你跟她那么好！」阮瑜珊带着责备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接着叹了口气，「她的爷爷奶奶之前过世了，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学长姐们毕业那天方巧夏怪怪的，后来就出车祸了。」

    「怪怪的？」

    她放下手中的笔，说：「对啊，那天程柏凯学长跟我告白...」

    话还没说完，汪家豪就震惊的大叫：「程柏凯学长跟你告白？！」如此夸张的反应把阮瑜珊吓了一跳。

    「你白痴啊？方巧夏她喜欢程柏凯学长啊。」汪家豪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看着一个连一加一等于多少都不会的小学生，很笨很没救的那种。「你竟然不知道？亏你跟她那么好。」

    阮瑜珊脸上诧异不已的神情就不用说了，当中还混杂了害怕和抱歉情绪。「可是巧夏一直很烦恼的跟我说她真的没有喜欢学长啊...。」

    「天哪，我以为你有猜到，毕竟我们以前还有试着帮他们搓合不是吗？」汪家豪惊讶的表情转为无奈，哑着嗓子说道：「学长会跟你告白也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之前学长不是很喜欢方巧夏吗？」

    「我也不晓得。」

    「那么他知道她家里发生的事情吗？」

    汪家豪眼里透出的担心和紧张使阮瑜珊深深的瞭解到他对方巧夏的感情，虽然平时不是很正经，偶尔也会惹方巧夏生气，但汪家豪总是处处为方巧夏着想，可以说是很保护她的哥哥，也让阮瑜珊不禁怀疑汪家豪对方巧夏的感情难道就只有友谊？

    「他...好像不知道。」

    「好吧。」汪家豪垂下眼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开朗的提出「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他」诸如此类的提议，原本阮瑜珊会对他这种衝动的举止感到不悦，但现在却觉得很不对劲。

    其实，「难道他对方巧夏真的一点喜欢都没有了吗」的疑问不停盘旋在汪家豪的脑海里，心里早就盘算放学之后打电话给程柏凯把事情讲个清楚。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终于放学了，鐘声一响汪家豪马上衝出学校，连书包都没有整理，反正他把东西带回家也不会念。

    「喂？汪家豪？」程柏凯懒散的声音传入汪家豪耳里，他大概猜到程柏凯才刚睡醒。

    他深吸了口气，莫名得紧张：「学长，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天空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撑起伞来，即使雨势一点都不大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决心。

    「什么事啊？」

    「跟方巧夏有关。」

    程柏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来我家找我吧，我们当面谈。」

    他凭着记忆穿过大街小巷，到程柏凯家之前脑子不停想着待会要怎么跟他说、要说些什么，而且他没有撑伞，不是因为他想耍帅让路人觉得他好像很孤寂，只是因为他没有带而已，好在雨势并没有转大，一下子就停了。

    「叮咚！」汪家豪战战兢兢的按下门铃，等待着有人来应门。

    门一开，程柏凯的头发有点乱，衣服也穿得非常居家，不过一点也不会影响他那迷人的外表。

    「....」两人对视了几秒，汪家豪有些意外程柏凯竟然会那么严肃，脸上一点笑也没有，应该说是半点表情都没。

    「凯凯，谁呀？」

    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大概就是程柏凯的mama了，不过...「凯凯...是怎么回事啊。」汪家豪心想，努力的克制自己嘴角上扬的慾望。

    「我朋友啦。」程柏凯回头往里面喊了一句，接着转回来看向汪家豪说：「我们去外面聊，我不想被我妈听到。」

    程柏凯的去外面聊其实就只是离家门十几公尺外的地方而已，他靠着墙瞅着汪家豪，两人的表情不太一样，程柏凯看起来有些不在乎，或是可以说有点不屑，好像想要赶快把汪家豪打发走然后回家继续吃他的哈根答司冰淇淋一样；汪家豪的脸上则是写满了紧张，不过看起来也有点生气。

    其实两人内心的想法都差不多的，程柏凯很担心汪家豪要说什么，是不是方巧夏出了什么事？还是他要大大的谴责自己见一个爱一个？汪家豪也很担心程柏凯要说什么，会不会说出他最不想听的话？

    「学长最近过的好吗？」

    程柏凯傻住，没想到汪家豪会先问这个完全没有意义的问题，不过他也知道汪家豪根本不是要问这个，也根本没想知道自己过的好不好，于是他点了点头，希望他快点切入正题。

    「你真的有跟阮瑜珊告白吗？」

    「...嗯。」

    「为什么？」

    「因为喜欢啊。」

    程柏凯回答的很乾脆完全不拖泥带水，也让汪家豪愣住，他完全没想到程柏凯会这样回答。

    「你不是喜欢方巧夏吗...？」

    这次换程柏凯愣住，他微微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并不是因为不想回答，而是因为连自己也不确定答案。

    他的心还没能告诉他答案，现在还没。

    汪家豪的拳头慢慢握紧，如果程柏凯是真的喜欢阮瑜珊，那为什么不坦白的说已经不喜欢方巧夏了，反而是像现在这个犹疑的样子？

    「你...真的喜欢阮瑜珊？」

    程柏凯咬牙，低声说：「当然喜欢。」

    「你喜欢她哪一点？你为什么喜欢她？你把方巧夏放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她....」汪家豪激动的说着，不过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愤怒的瞪着程柏凯。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阮瑜珊？阮瑜珊很漂亮很聪明，很好不是吗？况且我对方巧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反正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我自己很清楚。」程柏凯也不甘示弱的说，却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

    闻言，汪家豪诧异的神情慢慢的消失直到面无表情，淡淡的一笑道：「就是因为你见一个爱一个，才看不到她有多么喜欢你。」

    语毕，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程柏凯一人佇立在原地，一直以来他对爱情的态度也被击碎。

    汪家豪很生气，他太生气了，气到连表情或脏话都懒的表现出来。

    他一想到之前方巧夏眉飞色舞的跟他说程柏凯的事，那张雀跃的笑脸、那充满快乐的语调，汪家豪决定刚刚的事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跟方巧夏提。

    这时有个女生正朝他走来，汪家豪没看过这个女生，自然什么也没多想，不过那个女生一直盯着他看，还走到他面前把他挡下来。

    「不好意思？」汪家豪蹙眉。

    那女生笑了笑，说：「学弟，好久不见。」

    他傻了，上下打量眼前的女生，但还是认不出来。「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

    看汪家豪一副困惑到不能在困惑的表情，她接着说：「你好，我叫做韩毓，是已经毕业的学姐。」

    「学姐你好，有什么事吗？」

    「学弟你跟方巧夏是朋友对吧？」韩毓一边抠着指甲上的指甲油一边问，她突然问到方巧夏不禁让汪家豪起了防备心。

    「是啊，怎么了？」

    她抬起头，微笑依旧掛在唇边：「我是柏凯的前女友。」

    汪家豪瞠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自称程柏凯前女友的女人，这时才恍然大悟他其实早就见过韩毓了，就在很久以前有个女生给他一张纸条说要给方巧夏，结果里面是一张灵异照片把方巧夏吓的魂都飞了。

    「你...原来是你...」

    「虽然我不知道方巧夏她现在如何，不过还是请你要她死了这条心。」

    汪家豪很快的就被激怒：「你这八婆在乱说什么？」

    这句话让韩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掉，其实也就只有「八婆」这两个字而已。

    「乱说？至少我有亲手把他们两个的关係毁掉。」

    他愣住：「...毁掉？」

    韩毓又得意起来，忍不住把圣诞节那天的事说了出来，真是个笨女人。「没想到程柏凯还真的没有怀疑我，就这样移情别恋了，不过听说他又跟另一个学妹告白了，看来我得转移目标了...」

    汪家豪呆在原地，一时片刻脑内的思绪打结，已经超越愤怒的情绪如海浪一般。

    「学姐，」他低下头，跨步从韩毓旁边绕过，跟她擦肩时低声说了一句：「你不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