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遗落的时空

    家，熟悉的铁门紧掩着，千渝拎着一堆吃的喝的，没有手掏钥匙，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千泠才来开了门。

    「泠泠，好久不见。好开心看到你。」千渝腾不出手来，要不她就要抱上去了，看到小妹蹙了一下眉头，千渝才想到，自己是不是太over了？但是泠泠又怎能体会她见到亲人，欣喜若狂的心情呢？

    「你今天很奇怪耶！过嗨！」千泠冷冷的说，顺手拿走千渝手上的珍奶。

    「妈呢？千洵呢？千洵有回来吗？」千渝进门看了看四周，没看到mama的身影，倒是沙发上，茶几上散落了一些物品，平时mama是很爱乾净的，家里不可能出现杂物，但依照目前的状况来看，mama大概好一阵子没有收拾家里了，千渝心里略略感到不安。

    「妈和二姊都在楼上，老爸又闯祸了，你上去看看。」

    「又闯祸了？怎么了？」千渝有点紧张，这4年来发生了些什么？

    「还不就那样。」千泠不想多说，拿着她的珍奶，进房间去了。

    千渝上了楼，还没进门就听到mama的声音。

    「你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讲，搞成这样，折磨我们你就开心了？」mama大声骂着。

    「爸，东西没吃完要倒掉啊，这东西餿掉的味道很难闻耶！现在整间屋子都是那个味道。」千洵也在一旁抱怨着。

    「死老头，尿布用过你不丢垃圾桶，丢沙发上，你是要折腾谁？还要我来帮你收帮你擦，我不帮你擦，你就在这里臭死老死算了！」mama越说越来气，近乎呜咽。

    千渝站在门口先向屋内望去，只见里面一片漆黑，mama和千洵前前后后收拾着，沙发、桌上、地上一塔一塔的杂物，爸爸呆呆的瘫在沙发上，表情呆滞。

    而爸爸的小花园里面是一大滩水和一堆被大水浇湿的树叶和纸张的灰烬，空气中瀰漫着烧焦味，千渝觉得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了？

    待千渝进到屋子里，更浓烈的尿sao味和食物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千渝忍住呼吸，她对着爸爸喊了声，「爸爸。」

    爸爸没理会她，仍是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然后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妈，千洵，爸爸怎么了？」

    「我会被你爸折磨死，他今天在花园烧叶子和纸，搞得浓烟密布，邻居吓到去报警，我叫千洵赶快回来，好险没有酿成火灾，不然你爸就要被抓去关了。」

    「警察和消防队都来了，刚刚邻居大闹了一场，不过，警察看爸这样，知道他是无心的，不是刻意纵火，才劝退了邻居，才没事的。」千洵一边刷锅子，一边跟千渝说话。

    「妈，怎么不打给我，我回来帮忙！」千渝心里好愧疚，他没想到家里变成这样，她居然还在跟客户彩绘指甲。她把手指紧紧缩在掌心里，不好意思把指甲露出来。

    「你那么忙，我怎么好叫你？你是经理，让属下知道你家这么乱七八糟，你怎么在人家面前抬起头来？你放心工作啦，家里还有我和千洵。」

    千洵刷好锅子，转过头来，看了千渝一眼，「大姊，我们家会赚钱的最大，你赚最多付出最多，所以，妈什么事情都不好意思麻烦你。」千洵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听到千渝的耳里却好似有一根针在心上刺了一下。

    千渝赶紧动手帮忙，她把沙发上堆的垃圾清掉，拿着抹布开始擦擦洗洗，「千洵，老爸这样多久了？」千渝一边擦，一边试探着。

    「4年了吧，你不记得了？」千洵拿拖把拖地，面无表情。

    4年？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是4年？这4年的变化太大了，4年前爸爸还好好的，然后就变这样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千渝背脊冒出一阵冷汗，她在想，难道这些事情跟她有关？跟霏霏有关？如果是这样，她真的要赶快回去2019年，才能让爸爸健健康康的呀！

    「爸，进去睡吧，在这里睡不舒服。」千渝轻轻唤着爸爸。

    「千渝」爸爸缓缓张开眼睛，混浊的瞳孔里有透着一丝丝光亮，他看着千渝的脸，轻轻的说着，「你回来了啊！」爸爸对着千渝微微一笑。

    千洵吓得拖把掉到了地上，匡噹一声响。「妈，妈，爸爸认得大姊，他叫得出千渝。」千洵大声喊着。

    「死老头，你记得对不对，不要再装了，你记得对不对，我是谁？我是谁，她是谁，你认得吗？你认得的，你说啊！」mama跑到爸爸面前，一会儿指着自己，一会儿指着千洵，硬要逼千渝爸爸指认出他们是谁才甘心的样子。

    千渝爸爸，闭上眼，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与世隔绝的姿态。

    「死老头，怎么不死一死比较乾脆，我要下去了，你们收一收也下来吧，这里的味道，让我好想吐。」mama说完，忿忿的下楼去了。

    「爸爸真的好奇怪，你说他痴呆，他有时候又还挺清醒，你看，他刚刚叫你千渝，之前他每次看见你都问你：千渝呢？」千洵顿了一顿，「奇怪，他今天倒是认得你了！」

    「是吗？他之前不认得我？今天却跟我说，你回来了。」千渝脑中浮现一种奇妙的想法，难道爸爸跟我一起停在那个时空里了？我和爸爸一起经歷了4年遗落的时空吗。

    「大姊，你今天也好奇怪，你怎么了？两天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前天你回来，他还问你，千渝呢？你忘了？」千洵紧蹙着眉，看着一脸心事的千渝，感到满心的疑问。

    「没事啦，让爸爸睡一下，我们也下去吧，我买了很多吃的喔！」千渝从房间拿了一条看起来比较乾净的薄被让爸爸盖上，便拉着千洵一起下楼去了。

    「妈，这是你喜欢吃的烧鸭，还有白菜鸡汤喔，我帮你热一热。」千渝快手快脚的忙活着。

    「喔，吃这么好喔，你不要这么花钱啦，要省一点。千渝啊，你跟那个凯文什么的还好吧！」

    「还好啊，怎么了？」千渝一阵心虚。

    「你也快40了，赶快结婚啦，人家mama都嫌你太老了，怕你不会生，你还是赶快结婚啦！」

    「大姊也不过大kevin5岁而已啊，是有多老，他那个妈很势利，不太行！」千洵帮mama夹了一片鸭rou，包进饼皮里。

    「5岁还不老喔，哪天人家找一个年轻的，你姊就被踢一边去了。」

    「我们大姊这么漂亮又有能力，还怕找不到好的吗？kevin够聪明的话，就知道要巴着大姊不放。我家大姊又漂亮，又温柔，又会赚钱耶！对不对，大姊！」千洵对着千渝灿笑。

    「没有啦，kevin对我蛮好的，也很体贴吧，只是结婚，我还没有想过耶！」

    「干嘛不结，你不要只想着帮家里啦，这样我会很过意不去，你也要为自己的幸福想想，我跟你爸吼，就是这样了啦！」

    「那，千洵呢？要结婚了吗？」千渝把热好的汤端上桌。

    「结？她把人家分掉了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分手了。」

    「妈，对于那种不能接受我们家状况的男人，要结来做什么？自找麻烦吗？我从小看你和爸吵了一辈子，我真的寧愿不要嫁！」千洵瘪瘪嘴。

    「你现在是怪我喔，你嫁不出去你怪我喔，你就是个性没有你姊好，才会没人要，不要怪到我头上。」眼看着mama就要发火。

    千渝赶紧打圆场，「妈，不是啦，千洵说的也没错啊，如果我们嫁了不幸福，你不是更担心吗？那还不如先缓一缓，自己过得好也很好啊，对吧！」

    千渝说到这，突然心里一阵酸，她想起自己要离婚的那一天，mama失望又难过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真的太不孝了，让mama这么担心她。

    「千泠呢？怎么不出来吃东西？」千渝打算去叫千泠。

    「那个死丫头整天关在房间里面打电动，叫她顾你爸，顾得2266，真是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也不去找工作，也不交男朋友，顾爸爸也不甘愿顾。」mama又开始碎碎叨叨。

    「妈，爸这个状况，是不是送养老院比较好？」千渝真的很担心。

    千洵喝了一口汤，听到千渝这么问，投来一个怪异的眼光。

    「又不是没送过，你爸不愿意住，还会打人耶，然后被退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哪敢送养老院，没人要收啊！」

    「那，请看护呢？」千渝问。

    千洵听到千渝这样问，差点噎到，放下了手里的汤碗，盯着千渝发楞。

    「上次请来的不是跑了吗？你爸不让人家顾，还会打人咬人，谁能顾啦！」mama一脸哀怨。

    「大姊，你为什么失忆啊？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问？你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忘记很多事情？有没有去做检查？」千洵关怀的语气，脸上尽是担心。

    「没有啦，我只是，只是，啊，我去叫千泠出来，汤要趁热喝才好喝唷！」千渝赶紧去敲千泠的房门，避开千洵诧异的眼神。

    千洵对着mama嘟了嘟嘴，小小声地说「妈，大姊会不会也有阿兹海默的基因啊？」

    「胡说八道，吃你的东西。」mama不顾千洵的疑问，咬了一口鸭饼捲，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