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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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活该。”段斐随口道。 冯安又禀了几件事。段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年是那么漫长,他今日终于见到了阿姐,原以为可以解去这一年的相思之苦,可他没想到见到了阿姐,堆在心里一年之久的相思一下子喷薄爆发。 他喟然,若现在还是小时候就好了。若他再年幼五六岁,就可以冲过去拥抱阿姐,在阿姐怀里撒娇、听阿姐温柔的声音哄他。 段斐不耐烦地将冯安打发了,起身回堂厅。 堂厅里,只见宿清焉一个人的身影,扶薇的座位空了。 宿清焉起身,面带微笑和善地说:“阿斐,你jiejie回去换衣服了。” “你叫我什么?”段斐挑眉。 宿清焉怔了一下,隐约意识到了段斐似乎对他有些不满。 段斐突然笑起来:“姐夫,我与你玩笑呢。你当然要和阿姐一样唤我。” 他缓步往前走,逐渐走到宿清焉面前,微笑着问:“姐夫知道卫行舟吗?” “见过。” “哦——”段斐拉长了音,意味深长地看了宿清焉一眼,转身走向椅子。 他在椅子里松散地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嫌弃地皱眉。他对宿清焉说,又似自语:“没想到阿姐来江南养病,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这整个庭院都没有她以前的卧房宽敞气派。弟弟来了居然住不下。” 段斐轻笑了一声。 段斐还欲再挖苦几句,看见扶薇进来,他灿烂笑起,改口:“这小院虽小,却瞧着精心设计过,雅致得紧。阿姐定然喜欢。” 宿清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段斐的随从立在门外询问晚膳已经备好,要不要开膳。 段斐立刻询问地望向扶薇。扶薇点了头,段斐才下令开膳。 段斐想象中的与jiejie团聚,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甜蜜时光。可他没想到这个宿清焉阴魂不散地伴在jiejie身边。甚至连吃晚饭的时候,都要和阿姐的“夫君”、“婆母”一起! 段斐将所有的怨恨都埋在心里,只以一个乖巧弟弟的形象相待。 “阿姐怎么不吃了?”段斐关切地给扶薇夹菜。 他没有用公筷。 “我吃好了。”扶薇将筷子放下,没吃段斐夹过来的菜,转而端起一旁的温水润了润喉。 宿清焉询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扶薇对他微笑着摇头:“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了。” “好。”宿清焉轻颔首,端起水壶,往扶薇的杯中又添了一些温水。 段斐咬牙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窃窃私语、眉来眼去,他心里的怒火在疯狂卷动! 梅姑心里一直莫名不安,没吃多少东西便寻了个借口离席,回到自己的房间唉声叹气。 饭后,扶薇要和段斐单独谈一谈。她侧过脸望着宿清焉,如实道:“清焉,我和阿斐单独说些事情。” “好。”宿清焉微笑着,“我也刚好要去一趟宋家。” 段斐很不喜欢扶薇与宿清焉说话的语气。明明阿姐对谁都冷漠疏离只对他一个人温柔,可如今她对另外一个人温柔。 独属于他的东西不再独属,他愤恨地咬紧牙关,因为愤怒上嘴唇也跟着颤了颤。 扶薇起身,送宿清焉到门口,然后转身回堂厅。在段斐转身的那一刹那,段斐脸上又恢复了乖巧的笑容。 “对了,我给姐夫准备了礼物。”段斐起身,追出去。 宿清焉听见了他的话,在庭院里驻足,微笑着等段斐走近。 “挑了好久,这个送给姐夫。”段斐将一枚羊脂白玉的玉佩递给宿清焉。 宿清焉伸手接过。 段斐忽然压低一声:“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吧?乡巴佬。” 宿清焉皱了下眉,他仍旧低着头望着手里这枚玉佩。 段斐背对着扶薇,他再往前一步,对宿清焉压低声音:“你若向阿姐告状,我今夜就要你的命。” 宿清焉轻笑了一声。他慢慢抬起眼睛,温和的目光落在段斐的脸颊上。 段斐皱眉,不懂宿清焉为什么不动怒。 宿清焉的视线又越过段斐,望向立在堂厅里的扶薇。 段斐的心忽地一紧,心道这傻子不会真的当场告状吧? “弟弟确实稚气。”宿清焉温声与扶薇说话。 扶薇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段斐的脊背上。 他抚了抚手里的玉佩,望一眼段斐:“我很喜欢。多谢。” 他摇摇头,拿着玉佩转身出门。 段斐目光阴狠地盯着宿清焉的背影,他又收起情绪,开开心心地转身走向扶薇。 段斐以为扶薇会问他对宿清焉说了什么,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可没想到扶薇根本没问,而是直接问起政务。 段斐立刻正色起来,像以前在宫中一般,乖乖答话。 扶薇自己的情报知道些消息,如今又从段斐这边得知到更多细节。所有事情加起来,让她心里有些沉重,不由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一关不好过。” 两个人又商谈了好一会儿政事,扶薇最后道:“一会儿你带着人去绘云楼。” “阿姐!”段斐一下子站起身。 扶薇看着他这情绪起伏,心道他什么时候能因为政务激动些、在意些? “这里没有绘云楼安全。”扶薇道。 “可是一年不见了,我只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就不行吗?” 扶薇肃了脸色,横他一眼:“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我、我没有……”段斐眼神一黯,紧接着又很快笑起来,“我听阿姐的。我现在就走,也好让阿姐早些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再来看望阿姐。” 扶薇点头。 “对了!阿姐明日要带我逛逛江南之景。阿姐这一年看过的景色,我也想看一看。”他们从小在一块,看一样的景色。这缺失的一年,就像在段斐的心里挖去一块,让他心里也跟着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扶薇不言。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去玩。扶薇只能以段斐才刚十六岁年纪还小,暂时勉强安慰自己。 扶薇送段斐出去,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段斐的手下跟在后面。 短短的一段路,段斐也兴奋地喋喋不休与扶薇说话。 刚走到院门外,段斐还没上马车,便看见宿清焉从宋家出来。 “姐夫这么快回来了。”段斐假意天真的语气。 宿流峥立刻掀起眼皮瞥向他。“你谁?”宿流峥瞧着段斐有些眼神似乎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 段斐愣了一下,诧异地打量着宿流峥。 “长得人模狗样的,”宿流峥睥了段斐一眼,嫌恶地摇头,“不像个好东西。” 段斐的脸色瞬间冷下去。 段斐身后的一排侍卫立刻拔刀。 宿流峥却懒得搭理,抬步往宿家走。侍卫的刀横在他面前,他烦躁地抬起一脚踹过去,侍卫被他轻易踹翻在地。 更多的侍卫拔刀。 拔刀的声响吵着宿流峥耳朵疼,他转过身,阴森地盯着段斐。 扶薇回过神,冷声:“收刀。” 有一半侍卫收了刀,另一半侍卫看向段斐。段斐脸上挂着笑:“你们听不懂?” 另一半侍卫立刻也收了刀。 扶薇一直盯着宿流峥。 宿清焉说要一趟宋家,然后她亲眼看见宿流峥从宋家出来。而且那么巧,兄弟两个今日又穿了同样的衣服吗? 扶薇朝着宿流峥走过去,立在他面前,仔细瞧着他的五官轮廓,轻声问:“在宋家看见你哥了吗?” “你明知故问我们不能见面。”宿流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很不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烦躁得要死,好似被谁欺负了,他又想不起来,这种憋了一口气的感觉可真不爽快。 他再瞥一眼段斐,烦躁地说:“和别的男人少接触,不要对不起我哥!” 他气冲冲地转身往里走,将倒地拦路的侍卫又踢远些。 “阿姐?”段斐开口,“是我认错了人吗?听闻姐夫有个双生弟弟,没想到真的生得一模一样。” 扶薇心里有些乱。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将段斐送上马车。 她转身回去,悄声走到宿流峥的房间门口。 他这间屋子大多数都空着。此刻房门半开着,扶薇可以从开着的房门看见他躺在床上,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 宿流峥半眯着眼睛看向扶薇,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嫂嫂居然主动来找我。” 扶薇淡声:“对联被风吹毁了一边,你给补上。” 宿流峥诧异地看向扶薇。嫂嫂不是说要和他一刀两断?怎么就主动来找他了?他将翘起的腿放下,人也坐起身,打量着扶薇。 “补上。”扶薇重复了一遍,转身去了厢房。 宿流峥一下跳下床,跟了上去。 到了厢房,扶薇从箱子里翻出过年写对子剩下的红纸。她又研了墨,将笔塞到宿流峥的左手。 宿流峥不明白扶薇为什么让他来补对联,他下意识地将被扶薇塞到左手的毛笔换到右手,弯下腰准备写字。 “用左手写。”扶薇冷声。 宿流峥皱眉,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我哥那个左撇子。” “用左手写!”扶薇突然伸手抢过宿流峥手里的笔,强势地重新塞回他左手。 宿流峥歪了下头,盯着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