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通牒

    新春佳节，姚歆睿随父母与祖母跨省旅行过年，贺佳琪则留在云滨市陪父母和外公。

    远距离并不能阻隔两人的感情，除夕夜贺佳琪特意换了sim卡，知道姚歆睿会给她打电话拜年。鐘声敲响几秒鐘后，贺佳琪的手机屏幕闪烁，姚歆睿来电。贺佳琪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在看春节晚会的父母，跑向阳台接起电话。

    「小琪，新春快乐，又是一年了。」姚歆睿的声音因为周边的鞭炮声提高了一个八度。

    「睿睿，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幸幸福福。」贺佳琪望着天空说。

    思念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哪怕如今看向天空，都是因为姚歆睿望着的是同一片星空。

    「小琪，有你在身边，我每天都会很开心、很快乐、很幸福。」姚歆睿的声音带着笑，听起来很开心。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贺佳琪匆匆掛了电话，因为听到母亲在客厅喊她名字。

    「怎么了，mama？」贺佳琪回到客厅问道。

    「没事，你跑到阳台干什么去了？不好好陪外公看春晚。」母亲问道。

    「这是干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要给孩子空间。」贺佳琪还没说话，外公先不高兴了，冲着母亲说道。

    「外公，没事了啦，mama就是担心。我刚才有同学给我拜年，接个电话。你不要生气了啦。」贺佳琪对着外公撒娇，顺便回答了母亲的问题。

    「又是姚歆睿！」母亲心里想。

    过了大年初七，贺佳琪母亲去中国移动交话费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贺佳琪的话费，意外地，比起前几个月话费明显下降了。母亲庆幸，心想女儿终于想通了。

    仔细想了一下，母亲又调出了贺佳琪的通信记录，九月到十月的记录里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号码，无疑这是姚歆睿。可十一月到二月的记录里几乎没有姚歆睿的号码，不免让母亲產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之前偶尔打不通贺佳琪的电话，提醒总说不在服务区，难道贺佳琪有另外一个号码？母亲虽然疑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还瞒着自己特意办了一个号码只为了和姚歆睿联系，那样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是所谓朋友那么简单了。

    贺佳琪母亲忧心忡忡地回到家，没有质问贺佳琪，像往常一样该做饭做饭，该收拾收拾。

    直到大年初九，贺佳琪初十要返校，前一天特意去看外公。贺佳琪给外公准备了一些营养品，因为东西太多，只拿了手机和一些零钱就出发了。贺佳琪母亲看着走远的女儿，急匆匆地打开了女儿卧室的门。衣柜里里外外，书桌前前后后，就连书包都仔仔细细的烦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自从母亲翻到贺佳琪和姚歆睿的纸条，贺佳琪都不再会把任何与姚歆睿相关的东西放在衣柜里或是书桌抽屉里。只是自己去看祖父，没有带钱包，钱包里有一张两个人的情侣sim卡。

    母亲翻了近一个小时，未果，把所有东西又恢復了原样。「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母亲想。离开贺佳琪屋子之前，母亲看到了贺佳琪放在枕头旁边的钱包。走过去，打开墨绿色的钱包，钱包里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一些现金和几张卡。母亲没有放过可怜的钱包，又是一顿翻找。终是在钱包夹层里翻到了一张贺佳琪和姚歆睿的大头贴，两个人幸福的笑容刺痛了母亲的眼睛，母亲有点微怒。

    接着在钱包暗层里翻到的sim卡才真正的惹怒了母亲，「贺佳琪啊贺佳琪，果然你没让我失望，真是有另一张电话卡。」母亲自言自语道。贺佳琪母亲拿着自己的手机，插入翻出来的电话卡，想要看看自家的好女儿到底和姚歆睿发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

    开机跳出pin码，还上锁……母亲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突然想起贺佳琪无意间和她说起的姚歆睿的生日。输入0306，密码错误。重新输入：0603，手机啟动。

    那时的sim卡只能存储几十条信息，一部分不重要的也都被贺佳琪删掉了，只剩下几条贺佳琪不舍得删，留在了sim卡的记录里。偏偏就是这几条真情实感的信息，坐实了两个人的恋情。母亲的脸色变得难看，气到手抖的母亲啪的一声把手机重重拍在客厅的桌子上。

    待贺佳琪心情明媚的回到家，进门等着她的就是母亲的一句：跪下。贺佳琪错愕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逐字逐句地念出姚歆睿发给贺佳琪短信的时候，贺佳琪的脸色惨白。终归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母亲会再一次侵犯自己的隐私，也没想到连钱包暗层里的sim卡都会被母亲仔细地翻出来。

    贺佳琪没办法追究母亲的举动，如果上一次的纸条可以忽略，那么这一次的短信却是无法一笔勾销了。

    「贺佳琪！我让你跪下！」母亲再次呵斥道。贺佳琪顺应母亲的指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贺佳琪，你不是和我说你们只是好朋友吗？那这短信里的情情爱爱是什么？」母亲逼问道。贺佳琪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不做声。

    「贺佳琪！你给我说清楚！」母亲提高了嗓音。贺佳琪摇摇头，依旧没说话。

    「是不是姚歆睿误导你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只是一时被她蒙蔽了？！」母亲终归是母亲，想要替自己孩子辩解。

    「不是！不是的！mama。不怪姚歆睿，是我的错，是我！」贺佳琪一听姚歆睿的名字，立刻维护道。

    「贺佳琪！你知不知你做的事情，伤风败俗？你有何脸面在这个家立足？你如何面对你祖父和你父亲？你知不知道外人会如何评论我们家？！」母亲步步紧逼。

    「mama，我爱她，我爱姚歆睿，只不过她恰好是女生罢了。」贺佳琪与母亲辩解着。

    「贺佳琪，你闭嘴！到现在都不知悔改。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就敢说你爱！这个人是任何一个男生都可以，唯独姚歆睿，不行！」母亲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着，母亲从手机里拿出sim卡，用力把手机卡掰成了两半，拍在了桌子上。

    「不要！mama，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连追求自由生活的可能性都不留给我？为什么？」贺佳琪一边喊一边哭地撕心裂肺。

    「贺佳琪！你的教养呢？你的尊重呢？为了一个姚歆睿要死要活的。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姓贺！因为你是女生！因为你生下来就有着对家族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这样的感情是不伦之恋，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更是不可以发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不论姚歆睿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都要适可而止，就此停下，之前就警告过你，你不听。如今若再不听劝，后果自负！」母亲毫不客气地下了通牒。

    「我，我不可以放弃姚歆睿，我爱她啊。mama，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家族，我给你们丢脸了。可是，我是真的爱姚歆睿。」贺佳琪做着无谓挣扎。

    母亲抡起手肘，啪的一声，五个红印子落在贺佳琪脸上。「贺佳琪！够了！你听听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明天开始，和姚歆睿保持距离，让我再发现你们有任何越举行为，立刻转学！」

    这是贺佳琪印象里母亲第一次打自己，还是在脸上，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自己的心被撕扯着。

    贺佳琪听了母亲的话，深深地明白自己和姚歆睿的感情必须有所收敛，哪怕只是暂时的，否则，母亲真的会把自己安排得远远的，远离她的睿睿，到那个时候，真的就覆水难收了。

    但是贺佳琪不愿低头，不吭不响，就那样跪着。「你愿意跪着就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母亲这回没有心疼自己的女儿，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难以管教。

    贺佳琪一直跪到傍晚，起身的时候双腿早已没了知觉，踉踉蹌蹌地走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肿的双眼，脸上五指的印记依稀可见。她无心理会，只是用凉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凉水冰的贺佳琪想哭，终是忍住了。

    贺佳琪怕姚歆睿担心，还是拿起手机报了平安，告诉她明天见。贺佳琪不想要让姚歆睿知晓分毫，自己已经这么痛，不想让姚歆睿更痛。

    接到贺佳琪的短信，姚歆睿没有发现异样，就这样被贺佳琪蒙在鼓里。她幻想着新学期，新开始，有贺佳琪的日子，还是有爱，有希望，有未来，期待着第二天的见面。

    贺佳琪一夜没睡，思考着未来，斟酌着对策。自己再一次陷入两难，不甘放弃姚歆睿，也不能顺其自然，更不可过多暴露她们的关系。最终，贺佳琪做了一个那时看似最好的决定，想要保护两个人的感情。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去爱姚歆睿，可是她不知道，更无法预见，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决定，让丝毫不知情的姚歆睿备受煎熬......

    许多年后，贺佳琪给姚歆睿讲了这个不为睿睿知的故事。

    姚歆睿只叹贺佳琪的傻：为什么当时不让自己陪着她一起承担，一起成长，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而是选择一个人扛。如果，那时，贺佳琪告诉姚歆睿一切，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是不同结局。

    可惜，没如果。

    2014年12月，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红遍大江南北。

    姚歆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单曲循环。

    许多年没有哭过的她，那一刻哭的像个孩子。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假如没把一切说破。

    那一场小风波，将一笑带过。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全都怪我，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

    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如果早点了解，那率性的你，或者晚一点，遇上成熟的我。

    可惜没如果，没有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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