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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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出现了两瓶绿色的易拉罐,垂头望着邱杉月:“能喝吗?” 说着,沈惊瓷动作极为熟练的撬开拉环,白色泡沫混着液体涌上铝盖,顺着凹下去的圆绕了圈,泡沫声滋拉拉的。 抬手送到了邱杉月面前。 喝酒消愁。 邱杉月愣了愣,鼻音浓重:“能...能。” 沈惊瓷点头坐回原地,又给自己开了个。 沈惊瓷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打探。 周围很静,只有偶尔的吞咽声。 邱杉月嘴唇动了下,又停住。 今晚的天很黑,一颗星星都没看到。 她自己开口。 不像是白天那样坚强,也没再伪装,邱杉月自嘲了笑了声:“好憋屈。” 邱杉月又灌了一口啤酒,笑得越来越难看:“我们高一就在一起了,这是第四年。” “我想过可能走不到最后,但没想到分开的这么恶心。” 沈惊瓷听着,说不怪你。 邱杉月沉默了好一会儿,很闷的半开玩笑:“谈恋爱真难,以后做个无情剑客。” 沈惊瓷摇头失笑。 可能是气氛到了,也可能是今晚的思念太过难捱,她也想找一个宣泄口。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 邱杉月从来没听沈惊瓷说过,听见沈惊瓷的声音她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一点。 沈惊瓷的声音像是潺潺流水,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但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邱杉月愣了,她不信:“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学历好性格也好,谁能不喜欢你。” 沈惊瓷视线从窗外收回,想到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 她没应,下巴放到膝盖上,掰着手指数了数,声音很轻:“这是我喜欢他的第五年。” 可是我们说过的话,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今晚她入学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碰到他。 在校园里寻找了他的身影那么多次,见到了,又想躲。 她从来没这么矛盾过。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邱杉月平静了些,转过头来好奇:“什么人能让你念念不忘,还玩暗恋一套。” 沈惊瓷摇头,停顿几秒,很认真的说:“世界上最好的人。” 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 十五岁的夏天,蝉鸣最响。槐树茂密的枝丫开了花,沈惊瓷烦的不得了。 她顶着一张过敏的脸,撞进了陈家的后院。 彼时沈惊瓷正经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学校的流言蜚语,邻居的背后指点,父母那种恨不得从来没收养过她的怨恨眼神,还有沈枞满头是血的躺倒在地的场景,医院icu病房前一遍一遍祷告,不断重复的提醒她,她是个只能连累别人的累赘,是不被任何需要的、多余的祸害。 然而那天下午,少年白色的t恤灌满热风,黑色的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他立在院中花盆旁,垂眸露出的下冷硬的下颚弧线。闻声后转头看向她时眼中不加遮掩的惊愕。 沈惊瓷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鬼使神差的停在了原地。 少年还没完全长开,柳枝抽条一样的清瘦而挺阔的肩膀,一双眼睛似乎能沉浸深海。 他脸上挂着冷恹,耸拉着眼皮却没赶她走。 他高她很多,看穿了沈惊瓷的囚笼,眯了下眼像个审视者。 忽然抬手,捏着帽檐把帽子一下子扣到了她脑门上。 他的模样完全暴露,前额黑发稍长凌乱,眉眼干净,刺眼的阳光呈金色打在他身上,黑漆漆的瞳孔被光照度的忽明忽暗,留下阴影。 少年扣住帽檐,压低,挡住她的眼,尾音挑着笑。 “兔子迷路了?” 可能是自卑感涌上的无地自容,也可能是触发了一个点之后的委屈,沈惊瓷眼眶不自觉的发热。 他随手掐了朵旁边的花,抬手递给她。指骨好看,像是哄人一样的扭着茎在指尖转了圈儿。 她听见面前的人缓缓开口,声音敲打着耳膜。 “今晚是满月,许个愿吧。” “会实现。” 沈惊瓷这么迷信的人都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况且自从沈枞出事的那一刻,她无时无刻不在许愿,恨不得被砸死的是自己,只要沈枞可以醒过来。 但是没用,没有一个神愿意听听她的心声,沈枞还在icu。沈家父母甚至不允许她再踏进医院,怕把晦气传给弟弟。 可是听到陈池驭声音的那秒,沈惊瓷忽然想,再试一次吧。 她许愿沈枞能好起来,父母可以开心一点。 然后就在第二天晚上,跟奇迹般的,父母回家了,笑了,说弟弟出icu了。 尽管沈枞还没有睁开眼,但是那是那个夏天以及秋天,她唯一一次见父母笑。 ——“会实现。” 谁也不知道陈池驭的那句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救赎。 后来,沈惊瓷终于找到陈池驭给她的那朵花叫什么,桔梗花。 花语是永恒、无望但又无悔的爱。 一瞥便惊鸿,自此再难忘。 最后邱杉月哭够了也骂够了,想不通也得想通,感情没有道理,不能把人困死。伤口也会结痂恢复。 四点,邱杉月应该是睡了,平稳的呼吸声传开。 而沈惊瓷失眠了。 她蜷缩的抱着被子,想起了好多事情,像是电影镜头,一帧一帧的慢放。 每过一帧,画面就少一分。 心脏仿佛被塞进水池里,憋得呼吸不畅。 越想与难受。 意识迷迷蒙蒙,似乎进入梦境,只不过脑子里还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和陈池驭有关,是初遇的那个夏天。 刺眼的绿意晃了眼,沈惊瓷又被惊醒。 只有她还记得。 -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第二面见得更突然。 国庆假期后的社团纳新,邱杉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非要去凑热闹。 美其名曰可以更快的帮助忘记上一段感情。 沈惊瓷对于这种团体活动兴趣实在不算大,她打算把空闲时间拿来干点别的事情。 但抗不过邱杉月的软磨硬泡,她还是跟着去了。 百团纳新的街道两旁,立着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帐子,上面写着不同的社团名字。 毕竟是第一次,沈惊瓷四处看着,不少人学姐学长朝新人手里使劲塞着自己社的传单, 沈惊瓷还没在那个话剧社摊前看够,就被邱杉月拉着挤进人群。 俩人横冲直撞,一直挤到最头上。 这个地方摊子已经没有那么密集,零散的几个看着也不怎么上心。 人坐在底下,连动都没动,更别提宣传。 沈惊瓷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皮笑rou不笑的拉住前面的人:“杉月,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噗嗤一声,邱杉月笑了:“你想什么呢!” 从那天晚上之后,邱杉月跟沈惊瓷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她贼兮兮的凑过来,看了眼斜前方的位置,把沈惊瓷拉到角落才开口。 “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看着邱杉月那股激动地表情,沈惊瓷眼皮一跳。 果然,邱杉月的声音都没带停顿,像是分享一个极为珍贵的秘密:“我打听到了陈学长的社团——” 身后有人走过,不小心碰到沈惊瓷的肩膀。 她恍然回神,邱杉月一双眼睛很亮,正等着她的反应。 “陈、陈池驭?”沈惊瓷迟疑的念出第一闪过的那个名字。 邱杉月惊喜:“你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陈学长呢。” “我...”沈惊瓷心脏漏掉一拍节奏,生怕邱杉月多问些什么。 好在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点,继续解释着上一句话:“不是陈池驭的,但这个社团的社长是一起玩的,据说是一个车队,反正他在里面!” 沈惊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到了红色帐子下立着的那块牌子。 ——模型社。 一个白胖的男生半躺在椅子上,身子差点后仰过去。嘴微微张着,一幅睡着了的样子。 除此之外,再无一个人。看起来空落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