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春空 第159节
扈玉宸是在国公府上出的事,文氏心里记恨上了扈氏,自然也不想让扈氏的儿女好过。 经了这么一遭,姑苏没有好人家愿意送自己的女儿进扈府来守活寡,扈玉宸一直未成家,文氏的算盘便打到了俞青姣的头上。 不想那丫头竟然这么胆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逃婚,害得她扈府又一次成了全姑苏人的笑柄…… 文氏心里暗道了声晦气。 正待起身换身衣服,便听到了外头丫鬟的通传声:“夫人,老爷过来了。” 文氏眼皮跳了跳,起身迎出去。 刚一靠近,便闻到扈文霍身上浓烈的脂粉气。 想到平日里陈姨娘搔首弄姿的样态,文氏勉力按捺住心里那股子不适,挤出一个笑脸:“老爷,宸哥儿他……” “他又怎么了?” 甫一听到扈玉宸的名字,扈文霍的眉头便拧作了一团。 “不是让人用绳子将他绑起来了,怎么还能闹?” 扈玉宸虽是嫡长子,但文氏和扈文霍对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文氏嫁进扈府多年,子嗣不行,只得了扈玉宸一个儿子,自然视作命根宝贝得紧。 扈文霍却不同。 除了文氏,他在后院里还养了好几房的姨娘小妾,文氏缺儿子,他可不缺。 扈玉宸虽是他正经的嫡长子,但如今人已经废了,到时再在后院里那些姨娘的孩子里随便挑一个聪颖些的记在文氏名下便是了。 更何况,他本就不大喜扈玉宸那副纨绔的模样,这才会让他去了京城国子监学习,不想扈玉宸什么都没学到,整日里只会逗猫遛狗闯祸。 今日俞青姣当众逃婚的事,扈文霍知道了,也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在意,是文氏自己非要一手cao持的。 文氏低着头替扈文霍更衣。 察觉到他对扈玉宸的不悦,她手上动作微顿,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夫妻两人相对再无言。 烛火一熄,各自上了床。 扈文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遭,怎么都睡不着。 越想,越觉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 国公府被抄,俞怀翎麻烦一大堆,连京都都回不去…… 他却听信了俞怀翎的鬼话,觉得李晏可以东山再起,帮李晏和东瀛的那群倭贼传信勾结…… 只盼着姑苏的海防一破,到时候割据一方同京都遥遥对抗…… 可景然手下的军队拼死防守,攻了半个月,愣是一个口子都没能打开。 事情陷入了僵局。 海外的战事没停,景然那厮也不知哪里来的闲心,揪着当年的江淮一战不放,查来又查去,这几日他都在为着这事忙前忙后地打点。 更让他头大的是,李归楼不知什么时候得了消息,不过过了一天,姑苏城已被他的人团团包围,城外的人进不得,城里的人出不去,只待瓮中捉鳖搜寻到李晏的下落。 他和东瀛勾结的证据又被俞怀翎捏在了手中,主动将李晏供出去投诚的法子被掐断,他进退不得。 桩桩件件,只要一想起来,便让扈文霍头都大了一圈。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避开李归楼的人,将李晏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姑苏城去。 至于其他,可以往后再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床榻里侧,文氏被他辗转反侧的动静吵得没了睡意。 “老爷有心事?” 扈文霍同文氏成亲几十载,一开始的柔情蜜意早便被耗了个一干二净。 但在扈文霍心里,文氏同养在后院里的那一大堆女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甚至当年江淮一战,还是文氏旁敲侧击给他出的主意。 想了想,他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文氏听了,眼睛一转。 “我倒有个主意,能将人给送出城去。” 枝叶在风中簌簌摇动,将地面的如霜月色搅得稀碎。 烛火摇曳,点亮一室活色生香的春景。 青梨面上带着柔媚的潮红,碎发被薄汗洇湿几缕,贴在她耳侧。 镜子里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让她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下巴被紧紧攥住,她视线躲不开,她清楚看到他…… 她欲闭上眼,他却更用力。 青梨直觉下巴都要被捏碎了,却怎么都避不过,只能忍着,听着他的命令睁开眼…… 至最后。俞安行却突然离开。 青梨不解回头,一双湿漉又迷茫的眼愣愣看着他。 双手绕过她膝,俞安行将人抱上了床,提声唤外头备水进来。 一直候着的小鱼听见了屋子里男人的吩咐,带着小丫鬟进去。 屋子里缠绵的味道甜腻到令人发慌。 垂落的帷帐朦朦胧胧地遮掩住床上的人影。 将水匆匆放下,小鱼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只快步离开时,余光不慎瞥见妆台附近地板上那滩突兀多出来的水渍,让她半边脸都烧了起来。 长指捏起过了一遍温水的帕子,俞安行仔细替青梨擦着身子。 沾了温水的帕子柔柔从女郎不慎沾了污浊的细腻肌肤上抚过。 ……可怎么擦,依旧满满都还是他的气息…… 夜已经很深了。 就连草丛里秋虫的叫声都悄然沉寂了下来。 铜盆里装着的温水缓缓漾出几道细纹涟漪。 青梨软着身子趴在床上,回头看着俞安行替自己清理,又想起今夜他反常的举动。 他之前总堵着说要她给他生一个孩子,哪里会像今日这样突然就…… 难道…… 眼眶圆瞪,青梨绷直身子,盯着身前的男人,质问道:“俞安行,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其他女人了?” 第105章 棋 【一百零五】 俞安行很招女人喜欢。 青梨一直都知道。 在国公府初见他始, 他身边就一直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 之前她对他不甚在意,对着老太太塞到沉香苑去的心莲,也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可眼下, 她态度已然全变了。 无论是心莲, 还是后来的宁柔婉,都在悄然间变成了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她迫切地想同俞安行问个清楚。 俞安行挑眉看着眼前的人。 晕黄的烛光下, 她眼尾显而易见耷拉了下来。 方才那句质问的语气分明是要审问人的,什么话都没审出来, 她自己反倒先委屈得不成个样子。 俞安行觉得好笑。 唇角微扬的弧度慢慢扩大。 他指腹抚上她被薄汗洇湿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挲。 “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在船上, 今日船才靠了岸,夫人倒是说说, 我如何有时间去干那等勾搭人的下流事情?” 青梨被这话一噎,又看到他眼底的戏谑笑意。 这个时候,他还在笑话她? 忍着腿心的酸软,青梨推开攥在腰上的那只大手,从俞安行身上下来,郁闷着声。 “你哪里要勾搭, 站在路上招招手指头, 她们就都过来了……” “宁柔婉多好的一人啊,琴棋书画都精通,不像我, 什么都不会……” “我就喜欢什么都不会的。” 俞安行指尖顺着她脚踝游曳,稍稍一拖, 便将躲着自己的人又架到了身上。 “阿梨倒是个会算账的, 还未同我说清楚苏见山的事, 便先审起我来了。” “我和苏见山又没什么关系。” “而且议亲的事都过了这么久, 我早就没再见过他了。” 青梨双手撑在他胸膛上,说话间呼吸起伏,柔软不时擦过。